第53章 虛與委蛇

待青芷走過來，寧流鶯給她搬了一個石凳，滿面笑容地招呼她坐下來。

待青芷坐下之後，寧流鶯便開始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今兒個好像是十六吧？聽說十六的月亮都要比十五的圓呢，這我才趁著天黑出來一看，這月亮果真極美！就是可惜了府里的姐妹和下人都休息了，也沒人同我一道看！」

青芷勉強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應道：「那妹妹這不是陪寧姐姐來了嗎？只是看時辰似乎很快就要月落了，寧姐姐還要在這繼續看下去？」

這是在催著她趕緊回去了。

寧流鶯假裝聽不出來青芷的意思，笑吟吟地說道：「即便一會兒就落了也沒事，這兒也是一個有意境的好去處，光在這坐會兒就叫人通身舒暢了。煩請妹妹多陪我一會兒吧，這夜晚無人相伴竟有些寂寞呢。」

聽到這話，青芷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寂寞？王爺今兒個沒有陪在寧姐姐的身邊嗎？對了，我記得王爺賜給寧姐姐的九香院是姬妾裡頭最大的一個院子了，寧姐姐怎的不在九香院里賞月？」

提到慕蒼哲，寧流鶯也不知如何去說。

她摸了摸玉腕上冰涼的銀鸞鐲，輕笑著說道：「妹妹有所不知，那九香院大是大，只是其中綠植種得似乎有些太過了。我坐在那院子里的鞦韆架一眼看過去，可全都是花花草草，瞧不見半分月亮。」

「王爺今兒個似乎要去處理些公事，便叫我早些睡下。不過今兒個晚上我偷溜出來，讓王爺知道了他怕是要罰我呢。」

寧流鶯說這話時，臉上一直掛著一抹淺笑。

青芷看著有些嫉妒。

她青芷有哪裡比不過寧流鶯，元褚楓竟然如此寵她愛她，那些元褚楓叮囑寧流鶯的話語，府上的其他姬妾可從來沒聽得過！

要說原來自己也是元褚楓身邊值得信任的一號人物，眼下也因為事情敗露而不得不逃出府中，真是想想就讓人不甘心——

青芷暗暗想著，臉上陰鬱之色漸濃。

「青芷妹妹，你可在聽？」見青芷沒有任何回應，寧流鶯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

青芷霎時間回過神來，她扯起嘴角沖寧流鶯笑了笑，有些苦澀地說道：「也就是寧姐姐得寵，才能說九香院的不好，而且還能聽到王爺的叮囑，這放在其他姬妾的身上，哪一點不叫人羨慕？」

寧流鶯微微一笑，拍了拍青芷的手道：「到底只是一個小妾，這份榮寵說不定哪日就沒了，妹妹倒也不必傷感。」

「可是我看寧姐姐再過不久便要封側夫人了。」青芷抿著嘴唇說道。

寧流鶯一愣，當即擺了擺手，「怎麼可能呢，王爺可從來沒與我提過這件事。」

說著她低下了頭，臉上有一抹羞澀而溫和的笑意。

雖說她如今對男女情愛持拒絕態度，但耐不住元褚楓待她極好，不僅沒有計較銀鸞劍的事情，甚至還把銀鸞鐲送給了她。不管日後提不提為側夫人，這一份情意都該被她珍重。

寧流鶯臉上的這抹笑容落在青芷的眼裡很是刺眼，就如同無形的炫耀一般，叫人嫉妒。

青芷的心中愈加妒恨，瞧著寧流鶯恨不得把她的臉皮給撕下來。

而寧流鶯對此毫無察覺，她的嘴裡還在喃喃自語著。

「也不知道王爺今晚會處理公務到何時，審問罪人的話，應該很費時間吧……」

「寧姐姐，你剛才說，審問罪人？」青芷一驚，很快便捕捉到了寧流鶯話中的重點，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是啊，王爺說今晚會去審問罪人。」寧流鶯點了點頭，「不過王爺並沒有與我詳說，只說那罪人與前些日子慧心閣失火一事有關，說不定不日便要抓到當初縱火的歹人了。」

果然是與慧心閣有關。

青芷心裡只暗道一句，糟了，現在還不走恐怕來不及了。

她立時站起身來，向寧流鶯告別。

「寧姐姐，天色已晚，我也有些困了，得回屋裡休息。寧姐姐如果還想賞月的話也可以多坐一會兒，只是恕妹妹不能奉陪了，告辭。」

說著，青芷就轉身離開，不過她踏上的不是回房裡的路，而仍然是去後門的路。

寧流鶯向來心細，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她喊了一聲青芷的名字，幽幽地說道：「可是青芷妹妹，我記得回你房間里的路並不是往這邊走的，這可是去王府後門的路。」

「青芷妹妹背著包袱去王府後門，莫非是想出府？這個時辰外頭可不安生，妹妹還是留下罷。」

「多謝寧姐姐提醒，我只是有些睏倦，記不清路了。」青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轉而腳步換了個方向。

反正也不過就是回去走一趟，繞個路去後門而已，也不麻煩。

見青芷這副神態，寧流鶯心中更加覺得怪異了。

她也跟著站起身來，試探性地問道：「青芷妹妹這是怎麼了，這麼急匆匆的，方才我只是說了一句王爺在審問罪人呢，這難道有什麼聽不得的嗎？」

「並不是聽不得，只是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而已，只要王爺能揪出幕後黑手就好，旁的事也用不著我們府中的姬妾摻合。」青芷後退了一步，漸漸地有些失去耐心。

寧流鶯盯著青芷，沒有出聲。

她細細咀嚼著青芷方才所說的所有話，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她早就知道這慧心閣失火一事與府中的姬妾有關，而這些姬妾們想害她的也不在少數，但是有能力有手段的可只有少數幾人，眼前的青芷就算一個。

聯想到青芷方才鬼鬼祟祟背著包袱去後門的模樣，還有她那一聽就是胡扯的理由，以及聽到元褚楓在審問罪人後的慌亂姿態，難道……

寧流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說青芷就是慧心閣失火一事的幕後黑手？她這會兒說不定是得了風聲，準備逃跑了！

不行，不能讓她走！

寧流鶯當即跑上前抓住了青芷的手腕。

「我問你，慧心閣失火一事，可是你做下的？」

聽她這麼一問，青芷瞬間愣住了。

既然寧流鶯猜到了，那自己也不必與她虛與委蛇了。

青芷直接甩開寧流鶯的手，不屑地笑了一聲。

「寧流鶯，你就算猜到了那又怎樣？今晚你若是攔我，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