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她的想法

「真是固執啊。」

李恆宇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他挪動腳步來到酆塋靈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向酆塋靈光潔無痕的額頭點去。

面對他的舉動，酆塋靈意識告訴她要躲開，但身子就像是中什麼邪術般僵住了無法動彈。

（可惡！）她有些羞惱，一邊安慰自己並不是不想躲開，而是因為面對李恆宇，根本無力反抗，一邊卻又在心底竊喜地享受這來自李恆宇的親密舉動。

「森羅萬象——明心！」

李恆宇手指帶著幽幽的淺藍色光芒點在酆塋靈的眉心，她眼睛頓時失去神采，就連一旁盤踞著的大蛇像是假寐般緩緩閉上眼睛。

這並不是什麼複雜多變的異能，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人認清楚自己的本心。

說實話，李恆宇開始是不想這麼做的，可酆塋靈的頑固程度有些出乎意料，也讓他感到有點頭疼，不得已之下才決意這麼做。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酆塋靈能夠跟前幾人一樣，自己想清楚，但可惜。

李恆宇鬆開手，四處看看，估摸酆塋靈想要清醒或許還得一陣子，便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下。

可環顧一圈后卻發現這附近被先前酆塋靈與武清歡之前戰鬥破壞的過於徹底，此時竟然連一個能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正當李恆宇有些失望的時候，目光卻瞥見盤踞在原地、還沒有縮小的大蛇。

他心下一動，順勢依靠在對方身上，感受著冰冰涼涼的觸感，眼睛望著身邊正神遊天外的酆塋靈陷入思考，開始估算起成功率。

而酆塋靈這邊，當李恆宇手指點在她額頭上的時候，她便已經徹底失去對外界的感知意識，這種情況下，恐怕就算只是個手持利器的普通人，耗費時間也能一點點殺死她。

正常來講，多疑謹慎的她是不會讓自己身處這樣的環境，可惜，當她面對李恆宇的時候，自己的很多堅持也會隨著對方意志而轉移。

此次會反駁李恆宇的話，甚至不惜違抗命令也要創造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說實在的，恐怕等她冷靜下來后好好考慮一下，也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李恆宇現在親自對她使用異能，也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

在一片莫名、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空間中，酆塋靈覺得自己意識就像是無根之木、無水之萍般沒有依靠的飄蕩。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跟隨著什麼，只是覺得，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僅僅只過去了一瞬間。

在這段時間內，她開始得知李恆宇要阻攔自己的激動心情也被強迫冷靜下來，並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屬於自己的一生。

從小時候被父母作為祭品生下，被全城人矇騙著長大，緊接著，是正式見到蛇神以及被吞吃掉。

隨後，便是死亡異能的發動，她順利與蛇神融合，繼承了對方的一切。

在毀滅城市以後，便開始漫無目的的遊盪在世間，直至遇到李恆宇。

對方賜予她名字，給予她更強的力量以及一個合法的身份，讓她可以回歸到人類社會之中，有了一片歸屬。

就算是現在，她也依然覺得遇到李恆宇或許會是自己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前面幾百年的苦難以及遭遇的折磨，或許也都是為這一天的幸運在做鋪墊。

對方那為自己重生而做準備的模樣是如此的神聖崇高，令人忍不住嚮往憧憬，至今仍在她記憶中熠熠生輝，是她最珍貴的畫面，也是前面昏暗世界里唯一的光與救贖。

也是從這一天起，她正式告別過去，迎接新的未來。

所以為了那個身影，她願意為做任何事！

可是，漸漸地，她發覺對方身上的神采開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人的、平凡的色彩。與那時候的他相比，現如今這個李恆宇，說好聽點是更平易近人，說難聽點，那就是平庸！

龍不與蛇居！

強者也向來都是孤獨的，酆塋靈一直如此堅信著！

在她眼裡，也唯有李恆宇稱得上是人，其餘的，不過是野獸、是動物、是牲畜！

（呵呵，沒有意義的舉動，二者間完全沒有對比的可能啊，不論何時何地，我的選擇也只會有一個！）酆塋靈暗暗嗤笑。

她覺得，就算不是自己，換做是他人，在神明以及凡人之間，也肯定會選擇前者，也肯定會嚮往崇拜前者！

畢竟神明這二字，便意味著無限以及無所不能；而後者，只不過是個隨處可見、平平無奇、有著相似的無趣靈魂的生物罷了。

在酆塋靈的想法里，只要李恆宇順利成為眾生信仰的真神，變得神聖尊貴，他便可以輕而易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無趣，真的是太無趣了，恆宇大人做這種事情，究竟有什麼意義可言！）她忽然有些煩躁，完全搞不明白李恆宇的意思。

在這看似有限，又好似無限的時間裡，究竟需要她做什麼。

（1+1永遠只會等於2，就算給我再多的時間，讓我再怎麼思考，都不會出現第二個結果！）

對這樣的結論，酆塋靈心裡十分篤定。

但事情進行到現在，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喪失主導權利，回憶已經不受控制般不由自主地不斷進行！

她想起自己化繭后與李恆宇度過的幸福時光，也想到後續因長時間沒有見到對方而發狂的思念，最終在忍無可忍之下，利用李恆宇留給她的應急手段破開這大繭，順著他的氣息重新見到他。

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李恆宇無疑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沒有想到她為什麼這麼快會出來。

但面對她的堅持，李恆宇也沒有多說，只是默默的幫忙調理她因為提早出現而虛弱不堪的身體。

在這個過程中，酆塋靈也認識李恆宇身邊數人，因為也沒有什麼利益方面的衝突，她跟眾人相處的倒還不錯，最起碼錶面上都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這些似乎是曾經發生過，但卻被我遺忘的事情？）酆塋靈有些不確定的想道。

她知曉很多東西，包括李恆宇回溯時間，也包括他一直以來的目的。

也有很多不知道的，比如林落雪的能力，又比如武清歡的實力。

（果然都是恆宇大人做的嗎。）她確切的想到。

如果是他的話，確實可以隨心所欲的讓自己記住什麼亦或者遺忘什麼。

隨後，她看到林落雪留下要讓李恆宇喜歡上她的豪言壯語，看到體諒他的郭子衿，還看到與姚可馨親吻的場景以及他和武清歡相處的場景。

這些基本上都是她見識過的，現在也不過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重新回顧一遍。

（就是因為她們，您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啊，所以說，最開始我果然就應該毫不留情地將她們全部解決掉，如此一來，您肯定也還會保留有原來的模樣！）

這念頭對酆塋靈來說，十分正常。

依照她的思維模式，會出現如上結論也是情理之中，若沒有什麼外來的干擾，最終她思考結論，也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會出現這樣的。

可是，當這個念頭剛出現在她的心底時，一抹淺藍色的光暈閃爍，似乎在提醒些什麼。

而拜其所賜，她也終於是敏銳地察覺到隱藏在自己心底以及潛意識中的某些異常。

（有些奇怪！）

（很不對勁！）

（比起殺意，比起憤怒，我似乎，似乎還在羨慕？）

她十分不確定地想到。

因為她怎麼會羨慕李恆宇身邊的那幾個女孩呢？

在她看來，她們不過是可以複製的物品，只要李恆宇願意，隨隨便便就能在無數時空中找到無數個她們。

這個世界，也唯有她跟李恆宇才是真正存在的人，是唯一真實的生物！

他們是了解世界真相的人，是擁有同一秘密的人，是從最開始的時光中，一直生存到現在的真物，而其他的，不過是些可替代的偽物！

舉個例子，李恆宇可以接近郭子衿等人，在酆塋靈眼裡就好像宅男隔著屏幕口口聲聲說喜歡紙片人老婆一樣，她清楚那都是假的，是點陣跟數據，二者間是沒有結果的。

但是，如果紙片人老婆活過來，真的出現在現實中具備生命時，酆塋靈就無法忍受了。

這也是為何前一次林落雪沒有成為李恆宇女朋友時，她還暫且能與對方正常相處，而這一次剛一見面，卻直接給她個下馬威的原因。

饒是如此，上一世里也是酆塋靈耍手段導致林落雪異能爆發，摧毀一切的。

因為她後續著實看不慣李恆宇對林落雪那麼好，寵溺到居然把自己的資質都分給她！

想到這些，酆塋靈頓時一陣恍惚。

（我是在嫉妒嗎？）

（嫉妒這些虛偽的東西？）

她不敢肯定。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們真的是虛偽的嗎？」

（恆宇大人？）

「我說過了吧，我是回溯時間，這個世界，從始至終都是我們一開始生活的世界。」

酆塋靈怔住了。

她知曉李恆宇的能力，但在了解平行位面的理論后，她便認為，每一次回溯除保留有記憶的她跟李恆宇以外，其餘人已經是進入到平行位面之中。

就像是從大樹軀幹上蔓延出去的樹枝，沒想到，李恆宇居然真的花費大力氣，真的是保留一切的前提下，將大樹重新化作種子來培養！

但在想明白這點以後，她對於其餘幾人的看法也沒有產生大的改變。

反而在她心裡有一股更為莫名的感情逐漸出現，並在「明心」的作用下被她清楚感知到。

(為什麼？為什麼要為她們做這麼多？)

(這些人裡面，有幾位具備這樣的價值？)

她似乎是在羨慕，在嫉妒。

從一開始遇到李恆宇以後，兩人似乎便一直在一起，身邊沒有其它智慧生物。

酆塋靈便如此下意識認為，他們之間的狀態以及相處方式會一直這麼維持下去，如仙似神的李恆宇也必然不會看上其他生物。

這樣的想法一直維持到她破封而出看到林落雪與郭子衿等人以前，而見到后，新的念頭才將其取而代之。

原來我不是唯一啊！

諸如此類的想法出現在她的心裡。

尤其是郭子衿的存在，這從一開始便在李恆宇身邊的女孩，讓她在恍然之際，卻又有些羨慕嫉妒。

憑什麼呢？

一個沒有她強大，沒有她美麗，從各個方面來看也不如她的女孩，就憑藉與李恆宇一齊出生這樣的幸運，就可以得到如此關照嗎？

她不是瞎子，看得清李恆宇對郭子衿微妙的不同。

就算暫且不提郭子衿，在她之後，也還有普通至極的林落雪；僅僅在普通人裡面算得上優秀的姚可馨；以及雖然實力不錯，但卻一直讓她覺得性格古怪的武清歡。

憑什麼呢？

類似的疑惑在見到她們之後，再度出現於酆塋靈心裡。

為什麼林落雪可以具備李恆宇的資質，可以獲得一步登天的鑰匙，為什麼具有這樣幸運的人會是她？

為什麼姚可馨可以獲得李恆宇的寵愛，會被他說可以盡情撒嬌這樣的話，又是為什麼可以獲得李恆宇主動的吻？

為什麼在武清歡莫名流淚的時候，李恆宇會主動出聲安慰，為什麼他會照顧做出這般懦弱舉動的女人？為什麼如此強大的他會需要一個弱者的保護？

酆塋靈不明白，她想不通這些事情。

微小的情緒從一開始見到幾人後便在心底累積，終於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耐了。

她想要讓李恆宇變成原先的模樣，想要讓一切都回到從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這不是什麼為李恆宇好，想要讓他實現願望，這其中，更多的或許是酆塋靈她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她想要獨佔李恆宇，想要讓他只注視自己，想要與他一起盡情的討論各種各樣的事情！

所以，她建立「墨唐」，打著一切為李恆宇的口號，實現自己的願望！

她覺得，只要回到那個時候，只要李恆宇變得不再像人，他就會拋棄身邊所有人，只留下有資格跟他站在一起的人，而這個人，毫無疑問只有她才行！

其餘的，不管是從小到大的郭子衿；承蒙恩惠、極度普通的林落雪；凡人程度優秀的姚可馨；亦或者是被作為守護者拋棄的武清歡，她們沒有一個人能夠具備！

這樣的話，她就又可以跟李恆宇在一起了。

「原來我是這樣想的嗎？」酆塋靈睜開眼，「明心」淺藍色的光暈在她眼中若隱若現的流動，她意識到自己的私心后，身子一個搖晃，失魂落魄的站在那，獃獃地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