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沈間開著拖拉機進城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七八點,外面的冷風呼呼作響,王建虎就在後面一路的哭。
哭聲夾雜的風聲,別提多酸爽了。
到了市區,就不能往裡面開了,沈間要想辦法自己進城,就把車停在了公安局門口,直接把王建虎交給了警察同志。
王建虎這個慫貨,平常在村裡面欺負孤兒寡婦的時候是耀武揚威,這會兒哭的鼻涕橫流,聲稱自己只是想把這個男人偏到鎮子裡面給那些喜歡小白臉的壯漢,並不是拐賣婦女兒童。
警察叔叔們也是驚呆了,他自己不招,恐怕警察也想不到這一層。
沈間沒空聽王建虎哭訴,他匆匆趕到衚衕里的時候,陳檬剛剛也才回來。
冷不丁的,就撞進一個人的懷抱里,還有點冷,這樣猛的一下,等陳檬反應過來這是一具男人的胸膛的時候,已經到了對方溫熱的懷中。
那種感覺那種味道很熟悉,她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叫了出來,等她睜開眼睛看著他時,只覺得好像幾百年沒有看過一樣的,大眼睛一動不動。
沈間親了親她的額頭,啞著嗓子:「對不起,讓你擔心。」
她的額頭有些冰冷,剛才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衣服也穿的有些少了,沈間的胸膛比外面冰冷的衣服要暖和一些,他敞開了衣服緊緊的將一小團包裹在裡面。
不僅是陳檬擔心沈間,沈間也很擔心她呢,在外面的這個時間,每時每刻都在想,她有沒有哭鼻子,如果知道他不見了失蹤了的消息,會不會也同樣擔心,更擔驚受怕的是那些人會不會也傷害到她,好在老天保佑,她沒有事情,想到這裡沈間安心了些。
沿著臉頰往下,他含住了她的唇,唇上面冰冰涼涼的,卻又像是三月的蜜糖。
陳檬覺得喉嚨有些干,這兩天她在外面跑,嗓子都有些不太好了,說起話來聲音啞啞的,從昨天開始她就沒有一分鐘是安心下來了的,但是現在抵著他的胸膛,還能感覺到他心跳的頻率,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前的那些矜持害羞全都不見了。
她就大著膽子,圈緊了沈間的脖子,踮起腳尖來在沈間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男人的鬍子兩天沒有颳了,上面的鬍渣稍微有些刺痛,陳檬覺得有些酥麻,還有些說不清楚的味道,唇就再一次被人給封住,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這是自己家的大門口。
「別......」女孩子的聲音軟軟的像一隻貓,這種軟綿綿的聲音,讓人身體忍不住一震。
陳檬就是覺得嘴巴特別痛,被人咬的......
她的唇軟軟的,唇上面還有香香的味道,沈間就溫柔的抱住她,親她的額頭,他甚至想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骼裡面去,變成身體的一部分,有時候甚至聞到她的味道,就有一種控制不住的感覺
她真是太大膽了,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男人是最不能撩撥的嗎?
現在想安慰自己沒人看到是不可能了,衚衕里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算了如果真的讓爸媽知道就坦白,這本來也是要跟他們坦白的事情。
沉默了好久,沈間抱著她靠在牆根上,胸膛還在上下起伏著,他是剛才跑了好遠,從公交車站台那裡一路跑過來的,還有些氣喘。
「我怕你也出事,就直接趕過來了,看看你這個樣子......」沈間欲言又止,眼睛紅紅腫腫的,臉頰上面都是紅的,不說也知道肯定哭過,因為擔心他,這兩天到處跑,她其實有些感冒了但是自己不知道,昨天晚上還沒有睡好,今天就是一副精神不佳的樣子。
陳檬是打定了主意不哭的,這次看到沈間,眼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你這個壞人,怎麼能突然就不見了,這是京市,是天子腳下的地方,怎麼會有被人家抓走那種事情,以後你還要敢這樣無緣無故的不見,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
兇巴巴的,卻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咪。
***
夜色漸漸濃了下來,等陳小軍跟肖敏夫婦回來,陳檬已經喝了葯睡了下去。
沈間的精神還是很好,去了一趟公安局消了案,又見了一趟鄭敏,看來公司即將有大動作,許多員工今年過年都回不了家,沈大老闆都不例外,以前念著舊情不把TG這種公司給整垮確實是他人次了,仁慈的後果就是這些人有足夠的精力去對付他。
陳檬的書房裡面,沈間背著手站在窗檯邊上,如果不是鄭敏還在一旁將事情,難保他不會發脾氣。
鄭敏說道:「公司這邊的內賊也已經處理掉了,一些都是合規合法的,我倒是沒有必要非要說起來這種事情,但是有些時候確實不是法律能夠制裁的了這種人,咱們是不是太仁慈了一些。」
「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不要衝動,咱們有各種各樣能夠報復他們的方法,有些事情,挨一頓打才是最輕鬆的。」
「我知道了,但是現在警方都找不到對方要弄你的證據,難道說你挨了一棍子就白挨了?」
沈間笑了笑,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但是眼睛裡面含著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有些瘮人的光芒:「怎麼可能白白挨打,TG不敢用正常的商業手段跟我們競爭,也正是他們懦弱跟無能之處,這一次就直接把他們按死,讓他們知道從雲端掉下來到死是個什麼滋味。」
這一次,TG的高層想要從泥濘中爬起來恐怕是難了,沈間的公司掌握了最新的通訊技術,最前沿的設計理念,有些東西就是跨時代具有顛覆性的,一般人很難去超越或者顛覆。
否則沈間也不會連夜召集公司高層技術人員跟高管在這裡開會了,這個年誰也別想好好過好,沈間給公司的員工加了一個月的薪水,補這七天的加班工資,不知道多少人歡天喜地的退掉了火車票,準備跟公司決一死戰,這個時候沈氏是擰成了一股繩,發誓要在年後給TG致命一擊。
好多人當年也是被TG給陰出去公司的,早就卯起一股子勁兒,想要跟TG干一場。
沈老闆都下定了決心要大幹一場,大家的心勁兒就更足了。
跟鄭敏聊完了這一場,沈間來到了陳小軍的房裡。
陳小軍跟肖敏都還么有睡,剛才是沈間直接把女兒抱回來的,陳小軍知道自己在外面聽到的那些流言,是真的。
要不是看在沈間剛剛回來的份上,陳小軍立馬要去跟沈間把這事兒說清楚。
以前是一家人的時候他從不拿沈間當外人,現在沈間竟然跟他那未成年的女兒在一起,你讓陳小軍怎麼想,從來不發脾氣的他,竟然都對肖敏發了一場脾氣,也對這個自己曾今一手養大的孩子充滿了憂慮。
肖敏能說什麼,孩子都長大了呀,難道說你能攔著她談戀愛。
沈間來之前,肖敏好說歹說,才讓陳小軍把這氣消了消,她無法理解陳小軍的憤怒到底從何而來,平心而論要是兩人正兒八經的談戀愛,也是很正常的嘛,陳小軍找奶奶跟她提親的時候,她也才十七歲,比乖寶現在還小了半歲呢。
沈間這回是非常正式的跟父母親大人說了自己跟陳檬談戀愛這回事。
當然陳小軍不免又摔了點東西,簡直就是氣死了。
不過後面看在沈間誠懇且毫無掩飾態度的份上,他的態度也總算是緩和了一些,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
沈間這回是死裡逃生,更加感慨生命的意義,如果是這次不能從雪地里走出來,或許人生再也沒有第三次機會了。
外面的積雪還在還在繼續下,瑞雪兆豐年,以前在農村生活的時候,大家都會說這樣的冷冬,來年才能結起來好的莊稼了。
雖然陳小軍余怒未消,但是沈間還是在這邊住下來了,到了過年天又冷,哪裡都去不了,這裡離公司最近,人多也安全,肖敏不讓他自己一個人住著。
陳檬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她喝了感冒藥以後就犯困,一覺睡了兩個多小時,在睡夢裡,還時時刻刻的記掛著沈間的事情,好像他沒有回來一樣,又好像他到了一個非常冰冷的地方,陳檬覺得害怕,恐慌,睡的迷迷糊糊的又起來了。
起來一看,外面還是一片白霧蒙蒙,雪已經停了,外面似乎有火光。
院子裡面有人用木柴燒著火,火光很旺,把整個院子都映照的通紅,原來是沈間陳小軍方慧茹毛蛋幾個,從耳房裡面把烤火架子給抬出來了,熊熊大火燒了起來,裡面還有紅薯跟香腸的香味,烤火架子旁邊煨著一鍋雞湯,湯的香味很濃,這幾隻雞還是方慧茹從鄉下收過來,養在耳房裡面的。
聽到陳檬醒來了推開門,大家就齊刷刷的看著她。
陳檬看著大家這樣一團和氣的坐在一起,還沒有說話,先看向了沈間那邊。
沈間坐在火堆邊上烤火,氣色看上去比剛回來的時候好了許多,他身上裹著厚厚的軍大衣,看見陳檬過來,就拉著她在旁邊坐下,一同烤。
她覺得有些愕然,馬上看向爸爸媽媽,發現肖敏笑著把眼睛挪開,跟毛蛋說著話起來:「過年應該回去的,爺爺奶奶也不知道好不好,但是你看這邊也離不開人,我聽說春妮生了?」
春妮畢業以後,分配到了省城一個國營單位上班,兩年前結的婚,肖敏還隨了一份大禮。
聽說她最近生了一個女孩子,肖敏又打了五千塊錢的紅包錢過去,可惜春妮家裡沒有電話,不能問個清楚一些,毛蛋剛剛從那邊出差回來,應該清楚些那邊的情況。
毛蛋輕咳一聲:「春妮想跟我一起來京市.......」
肖敏一驚:「她不是生了孩子,來京市做什麼,月子要坐好,不行的話,我明天跟大嫂說一聲,讓她去省城看看什麼情況?」
春妮的對象是個工人家庭,剛開始還挺看不上春妮的,當時春妮出嫁前,對象家裡還嘰嘰歪歪不讓兩人結婚,後來看陳大嫂去了省城,那派頭就不是一般的農民家庭,仔細一問原來春妮家裡是辦廠的,這才開開心心給兩個年輕人準備婚禮。
陳大嫂當初留了個心眼,本來打算給春妮在省城買套房子當嫁妝的,也沒有寫到春妮名下,而是買了一套寫到他們自己名下,在京市的房子。
看毛蛋猶猶豫豫的樣子,肖敏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這有什麼不能說,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毛蛋於是說道:「我聽春妮的意思是她懷孕的時候,姐夫在外面有了人,她婆婆也是不管的,還說這事兒不是很正常,加上婆家人在她坐月子的時候很不看重,因此我才在省城多待了兩天,等到大伯娘過來了,我才回來,這事兒我還一直沒找到機會說,我一回來,沈間又不見了。」
肖敏無力吐槽。
毛蛋這個人就是勝在老實,但是靈活性遠遠不如還在大學讀書的狗蛋,有些事情明明就應該早點講的,春妮還在坐月子呢就要鬧離婚了,這是小事情嗎。
陳小軍聽到這裡已經是很不愉快了,當初春妮婆家那些人實力上演變臉他是見過了的,當初他這個做叔叔的,就勸春妮別嫁,但是春妮這個孩子性子比較軟,耳根子就更軟,聽不得人家攛掇,那男孩子長得好看,嘴巴又會說,早就把春妮拿捏到了手心裡了。
要不是這件事情做的太不厚道了些,春妮還沒有想過這個時候提出來離婚呢。
毛蛋說的已經算是隱晦了,等肖敏一個電話打給陳大嫂,才知道這件事情遠遠沒有毛蛋說的那麼簡單。
原來春妮那個男人跟對方也弄出來了個孩子,現在對方就賴在家裡不走,要春妮讓出來位子。
春妮這不是還在坐月子呢,氣的每天都在哭,她這幾天要打包著東西,準備把當初陪嫁帶過來的彩電冰箱帶走,她那個婆婆又哭又鬧,不讓她搬走東西,還說這些都是他們家的。
更過分的是她婆婆知道春妮家裡是這個條件了,揚言要春妮賠他們家十萬塊錢,否則就別想帶著小孫女出去這個門,陳大嫂都被他們趕走了,她氣不過,剛好肖敏打電話過去,她就在電話裡面哭。
陳大嫂現在就想早點把春妮接走,免得過了這個勁,春妮到時候心一軟,又原諒男人了,到時候她會是要氣死。
聽著說完,陳小軍的臉就一層層的黑了下去。
「這樣吧,我定好明天早上去省城的飛機票,直接去春妮家裡接人,肖姨你收拾好屋子,等他們過來安頓他們。」一直沒有說話的沈間說道。
大家就齊嗖嗖的看著他。
其實他也沒有把握,省城有個高層,在前世跟他是至交好友,這輩子兩人也有交集,他的這個關係或許用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沈間答應過來這件事情,也是跟陳小軍表達自己的誠意。
結果第二天,病懨懨的春妮就被沈間帶了回來,陳大嫂也跟著到京市來了,一到京市,就直接住到肖敏安排的醫院裡面去了——春妮生產過後沒有調養好,現在還沒有月子中心的說法,肖敏安排了一家醫院,給春妮做全面的檢查。
當著春妮的面陳大嫂不好怎麼說,一出來,抱著那小貓一樣的孩子,陳大嫂就忍不住抹眼淚:「才八個月就生下來了,當初春妮生這個孩子的時候難產,醫生說要剖,婆家怎麼都不肯,怕花錢,我後面去的時候孩子就剩半條命了,也是我不謹慎,當初看著她不好,就應該接她去新安的,現在只能送來這邊調養了,等她穩定點我還是要回去的,愛妮香妮也很快來。」
香妮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考上大學,畢業以後就在服裝廠,幫著陳大嫂打打下手,現在也是廠里的頂樑柱了。
愛妮則是高三,馬上就要高考,年後還是要回新安去的。
肖敏看著春妮那副樣子,想到家裡也是疼愛的不得了的孩子,嫁到了省城那麼遠的地方,沒有父母照應,就是這個後果。
又問道:「她走的時候婆家人沒說什麼了?」
孩子真的太小了,哭的時候就跟貓一樣,春妮生的時候挺突然的,比原本的預產期提前了兩個月,在老家的陳大嫂知道的時候,孩子都已經生了出來,春妮也因此折磨了兩天,幸好母女兩個命大,孩子跟媽媽都沒有大礙,只是春妮生完了以後性格大變,不太願意見到這個孩子,或許看見還能會讓她想到不開心的事情。
這事情起由還是因為春妮婆家兄弟之間的矛盾,她丈夫是家裡的老幺,家裡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結了婚生了個孩子,姐姐嫁人了但是丈夫家裡是外地的,一家十來口人,就蝸居在一個小小的三房裡頭,春妮的婚房還是原來的陽台給改的。
原本春妮單位是說可以分房,當初她婆家也是看中了春妮的這個條件,誰知道這兩年單位效益也不是很好,分倒是分了一個單身宿舍,春妮婆婆心疼閨女,想要讓自己閨女先住過去,這事兒春妮就不幹,跟婆家人吵了起來,這不是一下子動了胎氣,就提前生了出來了嘛。
結果坐月子的時候又出來個糟心事情,原來她丈夫在外面還有個相好的,這女人直接跑到家裡要春妮讓位,還說自己肚子裡面是個兒子,她婆家人本來就跟她矛盾重重,這下子更是炸了鍋,春妮婆婆也要她滾出去,陳大嫂這下子過來,雙方直接就掐了起來。
陳大嫂嘆了口氣,眼淚都要流出來,她自己是女人,也經歷過生孩子那個階段,當初陳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歡孫女,生完孩子都給她喝了一碗紅糖雞蛋補補力氣呢,那家人竟然這樣對她的妮子。
「都怪我不好,小時候就沒有好好教她們,現在想起來也是後悔,我現在就想讓春妮換個地方,在京市好好獃著,她那個單位也不用回去了,待遇不好,直接辭掉就算了,沈間走的時候把家裡的家電都砸了,那家老太太哭天喊地的,我聽著就過癮極了。」言談舉止裡面,都是充滿著對沈間的讚揚。
可不是么,陳大嫂和陳大哥的廠子雖然沒有肖軍的廠子那麼賺錢,但是趕著這幾年的好時候,陳大嫂可不是差錢的主,這幾年光房子都在京市買了好幾套,春妮讀書的時候生活費也是給的足足的,這也就養成了春妮天真爛漫的性格,覺得有情飲水飽,現在倒是知道後悔了。
看著這麼小一點點的孩子,現在沒有了父親,母親也成了這個樣子,肖敏就覺得心酸。
兩人好些時間沒見,陳大嫂現在心裡鬱悶著呢,跟肖敏就聊不了幾句,又要流眼淚。
她本來是個女強人,在村裡面頂杠杠的人物,為了女兒的事情也算是操碎了心,頭髮都白了好幾根了,眼角邊上的紋路都深了一些。
肖敏看了一眼病房裡面,陳檬在給姐姐做按摩,據醫生說春妮產後休息的不好,又長途奔波到了京市,要不是沈間雷厲風行從她婆家那邊把人給搶了過來,只怕還要吃不少苦頭。
這會兒春妮已經睡下了,陳檬坐在姐姐旁邊所有所思。
肖敏還記得剛嫁到陳家來的時候,春妮還不大,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見春妮在陳大嫂懷裡吃蒸雞蛋羹,小小的一團,陳大嫂舀上一勺,她就跟小雀兒一樣張開了嘴,陳大嫂一逗她,她就咔咔咔的笑個不停,看到她就甜甜的叫「嬸子」,這麼好的孩子為什麼要遭這種罪呢。
看到春妮這個樣子,肖敏便暗暗下了決心,看來以後自己的女兒嫁人啊,一定要找個靠譜的。
其實沈間也真是不錯,但是乖寶似乎是真的小了些,沈間都快二十三歲了,他能等到乖寶畢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