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下頜處的指腹力度不大,姜嬈下意識的鬆開了唇,好看的桃花眼水盈盈的望著晏安。
「等我臨走時,會留下幾個小廝,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晏安鬆開錮著姜嬈下頜的手。
姜嬈輕輕「嗯」了一聲,她又對著晏安道:「表哥,可不可以不在我母親面前提起剛才的事情,我不想讓她擔憂。」
晏安這次應下,「好。」
姜嬈不是第一次遇到像周辰這樣覬覦她的男子,她每次想辦法趕走了這些人,從未在晏氏面前提起一句。
晏氏白日要照顧姜侯爺,得閑的時候還要做些針線活,她已經心力交卒了,姜嬈不想增添她的擔憂。
回去的時候,姜嬈特意先去買了些雞鴨魚肉和青菜,來招待晏安。
挑選青菜的時候,攤子上的胖婦人笑呵呵看著姜嬈,「小娘子和你夫君可真相配,我每日做生意見過這麼多人,像你們夫妻倆這樣長相出色的可不多見。喏,多給小娘子一把青菜。」
姜嬈一愣,她面上微微泛起紅,她看了晏安一眼,又對著這個胖婦人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夫妻倆。」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因為羞赧,姜嬈聲音低了下去。
「不是啊?」胖婦人「哈哈」笑起來,「姑娘臉皮薄,你和這位公子不是夫妻,那也快成夫妻了吧,估計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要成親了吧?」
姜嬈有些為難,她要如何解釋,才能讓這個胖婦人相信她與晏安沒有關係呢!
晏安倒沒有什麼表情,他接過胖婦人遞過的菜籃,對著姜嬈道:「走吧!」
晏安不提這件事,姜嬈也很識趣的沒有提起方才胖婦人打趣的那番話。
姜嬈伸出手,「表哥,我來提吧!」
「不用,走吧。」晏安並沒將菜籃子遞給姜嬈。
姜嬈和晏氏她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座並不大的院子。這樣的院子,放在以前,還不如侯府裡面隨意一座院子精緻寬闊。
「嬈兒,二郎,你們回來了。」晏氏含笑迎上來,接過晏安手中的東西。
晏氏念叨著,「方才突然飄了雪,我正準備去給你們送傘呢,剛好二郎到了南陽,他便去鋪子找你們去了。今個鋪子里一切可好,有沒有故意找事的?」
姜嬈笑盈盈看著晏氏,報喜不報憂,「母親,您放心,今個生意還不錯。」
晏氏抬手觸上姜嬈的指尖,冰涼涼的。
晏氏心疼的嘆口氣,她趕緊找了件厚衣服披在姜嬈肩上,又端來了火盆,「外面天寒地凍的,是為母和你爹的不是,讓嬈兒你吃苦了。」
「母親,您別這麼說,女兒沒吃什麼苦,女兒好著呢!」姜嬈語氣有些嬌,玉面上的笑顏嫣嫣。
這樣子的姜嬈,少了幾分清冷,看上去和幾個月前晏安見到的她沒有什麼區別,嬌嬌媚媚。
菜肴端上來的時候,晏氏招呼著晏安,「二郎,如今姑母的日子比不上以前,你也別嫌棄。」
「姑母說的哪裡話?」晏安給晏氏夾了一筷子菜,「侄兒帶來一個開封有名的名醫,有這位趙大夫為姑父診治,姑父定能早日康復。」
聽到這個好消息,晏氏喜笑顏開,姜嬈和姜綰也不禁露出笑。
縱然突逢巨變,晏氏依舊心態平和,「權勢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如今只盼著你姑父病情好轉,便心滿意足了。」
姜嬈水眸洋溢著笑意,這是這一段時日以來最好的消息了,「母親,二表哥此次帶來了神醫,一定能醫治好父親的病情。」
冬日天色黑得早,晏氏向晏安打聽了一些晏府的消息,便為他收拾好屋子。
屋子不大,比不上晏府或是以往姜府的任何一間屋子,可陳設、床褥都收拾的整整齊齊,案桌上的瓷瓶中插著幾枝紅梅,散發著沁人的幽香。
晏氏笑著道:「這是嬈兒今早換的花,她常一早起床,折些花回來。我在屋子裡綉荷包的時候,抬眼一望見這些花,整個人不由得開心許多。」
晏安的眸光盯在那幾枝臘梅上,透過殷紅的梅花,好似看到了嬌艷動人的姜嬈。
屋內燭光搖晃,外面的雪停了,晏安沒有睡意,他打開軒窗,透過軒窗往外看。
這個院子不大,每個房間盡收眼底,冷冽夜幕中,其他房間熄了燈,只有一間屋子亮著光。
這應該是姜嬈的屋子,她還沒歇下嗎?
晏安這般想著,推開門走了出去。
與姜嬈相處的時間不長,算上這一次,晏安才是第二次到南陽。
許是每一次來到南陽,他總是能碰見在姜嬈身上發生的事情,之前的身世之謎,這一次的姜府落魄。
嬌花似的美人,在她身上經歷的事情,同樣讓人唏噓。不可否認,姜嬈留給晏安的印象太深了。
自古以來,美人總是要比其他人多些優勢,即便身處逆境,只要能拋棄尊嚴,委身於人,照樣可以找到依附的男子。
晏安想知道,像姜嬈這樣的美人,究竟會不會走上這一步。
屋內姜嬈還沒睡下,她正在研製其他種類的胭脂,現在姜府的收入來源就是那個鋪子,只有春脂齋的脂粉效果好、種類獨特,才能吸引越來越多的顧客。
誠然還有晏府在背後幫助他們,可姜嬈和晏氏也不能一輩子只指望晏府,即便不是侯府大小姐,她也要想法設法立起來。
將那些瓶瓶罐罐收拾起來,姜嬈打了個呵欠,但她沒急著歇下,她準備出去接一些屋檐上的雪水,好做雪泡梅花酒。
姜嬈抱著圓滾的青瓷罐,推開門,正好看到院子中央的晏安。
姜嬈將罐子放到地面上,明日一早屋頂上的雪水便會順著屋檐上的瓦片,滴進罐子里,「表哥,你還沒歇下?」
晏安注意著姜嬈的舉動,「睡不著,出來走走。」
晏安又問道:「你這是準備泡梅花酒?」
姜嬈笑著回道:「不錯,夏天的時候,喝上一些雪泡梅花酒,清清涼涼的,最是舒適。」
到底是侯府大小姐出身,哪怕身處逆境,姜嬈也沒有喪失享受生活的心境,比如,屋子裡的幾枝臘梅,再比如,做一些雪泡梅花酒。
夜色清冷,姜嬈綉團花襦襖上的白色滾邊,毛茸茸的圍在她的脖頸處,為她添了幾分嬌憨,「表哥,你睡不著,我陪你說說話吧!」
晏安應了一聲好,「以後有什麼打算?」
姜嬈好奇的重複了一句,「打算?」
晏安墨眸看著她,「你若是願意,這一次可以跟著我回去開封,到時候,母親和祖父會為你挑選一門親事,你也不用如現在這般辛勞。」
姜嬈淺笑著搖頭,「父親的病情嚴重,經不起長途跋涉,他只能暫時留在南陽養病。這樣的話,我不會去開封的。」
姜嬈接著道:「不錯,現在每天早上一睜眼,我要想著怎麼才能招攬客人,多賣出些東西,這樣的日子確實辛苦。可我暫時沒要想過嫁人的事情。」
晏安有些訝異的望著她,姜嬈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姜嬈將視線落到遠處,玉盤被濃濃的烏雲遮蔽,屋頂上的皚雪泛著白色的光。
她轉身看著晏安,雙眸燦然,閃爍著希望的光,「現在的日子貧苦,可表哥你帶來了趙大夫,父親的病情有了指望,春脂齋的生意在慢慢變好,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不是嗎?」
女郎的那一雙眼睛很好看,尤其在這一刻,眸子里有好似星河跌入,明亮又絢爛。
晏安勾了勾唇,「是,會越來越好的。」
姜夔的表情嚴重,再加上祁宣帝有意處理姜夔這樣的老臣,若姜家人去往開封投靠晏氏,在天子腳下,萬一再次惹怒了祁宣帝,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是以,最好的選擇,便是姜家人繼續留在南陽。支援姜家人銀子或是其他東西,對晏府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若是姜家人失了上進之心,誰也幫不了她們。
好在,姜嬈這樣的女郎,嬌美,卻不嬌弱。
姜嬈起了困意,「表哥,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屋了,箱籠里還有一床錦被,若是表哥嫌冷的話,可以拿出來蓋著。」
「我知道了。」姜嬈關切的一番話,晏安並不覺得啰嗦,他的表妹,是個很細心的女郎。
第二日一大早,姜嬈推開門,便見到晏安已經起床了。
晏氏與游玉準備好了早膳,姜嬈用膳後繼續去鋪子里。
她剛出去院子,便看到晏安跟著她一道出去,姜嬈有些不解,「表哥可是有什麼事?」
晏安語氣清和,「我陪著你一起去鋪子,走吧。」
走開幾步,姜嬈才反應過來,晏安是擔心周辰再去為難她,特意送她去鋪子的。
想到這兒,姜嬈悄悄瞄了一眼晏安,二表哥長得俊美,為人又體貼有風度,若是哪個姑娘能嫁給二表哥,一定很幸福。
惦記著姜夔的病情,姜嬈在鋪子里呆不住,她交代游玉照看鋪子,自己先回去了。
她剛進去屋子,便聽到那位趙大夫與晏安的對話。
「晏大人,不瞞您說,姜侯爺的病情,如今只能慢慢養著。他本就有陳年舊疾,加上不久之前被關在大牢里,對他的身心都是摧殘。姜侯爺的身子太弱了,用上好的藥材吊著他的命,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聽到這番話,晏安眉頭微皺,「先不要告訴其他人,該用什麼葯,儘管用,還要勞煩趙大夫盡量為姑父醫治。」
屋門外的姜嬈聽到這話,一下子愣在那裡,淚珠不自禁的滴落,她歡喜的回來,想要聽到一個好消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姜侯爺為了維護她而得罪祁信,便不會有後面的一系列事情,姜侯爺也不會被剝奪爵位、損傷了身子。
是她害了自己的父親。
晏安送趙大夫出門,一眼便看到呆愣在那裡、眼眶濕漉漉的姜嬈。
晏安走到姜嬈面前,出聲安慰,「你放心,我會再找其他大夫為姑父醫治的,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結果。」
姜嬈澄澈的眸子里泛著水光,身子微微顫抖,淚珠像開了閘的水,停不下來,沿著芙蓉面滑落,縱然一臉清淚,絲毫不顯狼狽。
又哭了,好像晏安總是能碰見姜嬈為數不多的哭泣。
晏安欲拿出帕子給姜嬈擦淚,可他身上並沒有攜帶帕子。
晏安抬起手,溫熱的指腹輕輕擦去姜嬈眼角的淚珠,「別哭了。」
眼角溫熱的觸感,讓姜嬈停止了哭泣。
晏安離她很近,為她抹著淚,姜嬈恍惚生出一股錯覺,好像他們兩個是相愛的一對。
晏氏從外面回來,看到姜嬈泛紅的眼眶,以為是她受了什麼委屈,幾步走過來,「嬈兒,你怎麼哭了?」
姜嬈暫時不欲讓晏氏知道姜侯爺的病情,「母親,我沒事,剛剛眼睛里進了沙子。」
晏氏轉而問著姜夔的病情,「趙大夫怎麼走了?他可有說你父親的病情如何?」
姜嬈收斂著心情,「父親的身子要慢慢養著,母親,表哥這次帶了不少對父親身子有益的藥材。」
晏氏信以為真,「好,我先去給你父親煎藥,你陪著你表哥說說話。」
是夜,涼意刺骨,姜嬈跪在佛堂里,為姜夔祈福。
說是佛堂,不過是一間屋子中供著佛象罷了,大祁盛行佛道,幾乎家家戶戶都供有佛象。
姜嬈以前並不迷信燒香拜佛,可如今,她除了祈求佛祖保佑姜侯爺,別無他法。
隔著蒲團,地面上的寒涼滲透進姜嬈的膝蓋,姜嬈彷彿感覺不到冷似的,仍直直的跪在那裡。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她造成的,她不是姜侯爺和晏氏的親生女兒,在嬌生慣養了這麼多年後,非但沒有對他們二人盡孝,反而因為這一副皮囊,為姜府帶來了禍患。
若沒有她,便不會有這一系列事情。
晏安不見姜嬈的身影,「姑母,表妹呢?」
晏氏心疼的出聲,「她在佛堂里呢,我知道這孩子心裡裝著事情,嬈兒肩上的膽子很重,她又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格,什麼事情都裝在自己心裡。」
晏安去了佛堂,「我去看看錶妹。」
推開門進去,晏安看到跪著的女郎背影纖細,面色蒼白,丹唇沒什麼血色,眼眶微紅,似是剛剛哭過。
寒冬臘月的天氣,又在地上跪了這麼久,即便是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姜嬈一個弱女子。
晏安將手掌遞過去,「表妹,起來。」
姜嬈心情不舒暢,她仍覺得是自己害了姜侯爺,害了整個姜府,「表哥,你先回去吧,你別管我。」
晏安氣笑了,以往總是笑盈盈、嬌嫩嫩的女郎,這會兒倒是挺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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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最後一章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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