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玉
容嚴恍恍惚惚回到屋中的時候,諂媚的宮侍笑著送來數封信件於厄難之劍,笑聲像稚雞一樣難聽。
「陛下說,世子爺必要保護好身體,陛下明兒個就要離開其南郡,世子爺可得貼身伺候呢。」
容嚴皺眉相送,旋即回屋,一點點收拾著信件,摘抄出裡面的重點。
這些信中,與容嚴看過的那些信很像,不過是有些地名、人數、路線差異而已。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容嚴才驚覺,他和劍侍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蕭予的目光之下。
蕭予早就在懷疑劍侍了嗎?還是,是因為他的出現?
容嚴迷惑不解,等到蕭秋帶著淮南王妃的問候出現時,才略略恢復了些許精神,「你來了。」
蕭秋沉默地看他許久,「打起精神來,我淮南王府,沒有孬種!」他掃了眼容嚴的劍,微微冷笑,「劍已在手,為你所用,不可浪費。」
厄難傷天害理,掌兵替天行道。
這兩把劍註定會有戰場相會的一天,容嚴只是從來沒想到,這一天真的會到來,且近在咫尺。
「我知道。」
……
谷裕郡,兵城相隔不到三里之地外的城池,如今正是屠刀將軍的駐地。
夏語凝用自做的遠鏡可見軍中兵馬,多不勝數,她臉色微沉,遠鏡左右望去,群山重疊,高嶺陡崖不斷,看似易守難攻,對他們而言,也是極難突圍之地。
「歐陽還沒有消息嗎?」蕭昊乾上了城牆,搶過遠鏡。
夏語凝的望遠鏡必這個時代的遠鏡看得更廣,李凡刀大加讚賞,蕭昊乾也極喜歡。夏語凝被搶走了東西也不動怒,仍舊滿面愁容,「城牆太高,城池太大,距離太遠,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倒是不見什麼異動。」
她頓了頓,道:「比起斥候傳信,我看還不如戰場上趁亂傳信來得容易。」
「就怕他一不下心死在自己人手裡,」蕭昊乾無奈,「再等等吧,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總會慢慢變好的。」
夏語凝欲言又止,心說最壞的地步難道不是你我被囚?
她正如此想著,蕭昊乾舉著望遠鏡的動作忽地一松,旋即往前更進一步,神色微妙,「……那個,是拼音嗎?」
拼音之事,最先只在禮部廣傳,可戰事一開,禮部哪裡顧得上這個?
容嚴也是當初聽夏語凝碰巧說過此事,歐陽也是,至於淮南王知不知道,那就得看天意了。
谷裕郡外,不知是誰的不對正在練兵,走出的陣勢卻不偏不倚是個「t」,旋即上面那一橫沒了,就成了個大寫的「L」,有趣的是,這個「L」還停留了片刻。
蕭昊乾同夏語凝對視一眼,「你覺得是……」
「tll」,夏語凝眼睛越來越亮,「還能是什麼,『他來了』啊!拼音傳信,絕了!這肯定是歐陽的主意!」不過歐陽都能驅使人練兵,他得混到什麼位置了?夏語凝無語地想。
「那,」蕭昊乾又問,「之後的『t、h、r、e』是什麼意思?」
夏語凝愣了一下,舌尖念著拼音好幾遍,硬是沒有推測出足夠順遂的意思出來,忍不住拿起望遠鏡又看過去,卻正好見到軍旗換麒麟王旗,靈機一動,倒吸口涼氣,「三!」
蕭昊乾挑眉,「三?」
卧槽!這特么是英語啊!
夏語凝不喜反驚,臉色甚至微微泛白,「這是,容嚴才知道的東西!」
蕭昊乾:「呵,你們還有外人看不懂的語言。」
夏語凝:「勞煩您……吃醋看個場合OK?」
蕭昊乾諷刺意味甚濃地回了個「OK」。
夏語凝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別說,看古人講英語還真有點怪。
……
蕭予到了谷裕郡,正如他讓宮侍傳的話那樣,蕭予帶著淮南王與容嚴、軒轅大部、王都禁衛、諸郡援軍合三十萬大軍。
他御駕親征至此,直至兵城在前,似乎才終於值得他認真,當得起他挂帥出征般。
當夜,大軍突襲,兵城之下,殺聲四起,蕭予坐鎮觀戰台,眉目帶笑,卻未上馬,對站在是身側的容嚴笑道:「你猜,夏語凝和蕭昊乾此刻是否正在看著你?」
容嚴斂眸,「應該吧。」
蕭予笑了笑,依舊未動,及至這場仗從黑夜打到白天,打到城門破,殺意盛,蕭予才伸著懶腰出現。容嚴手持厄難,緊隨其後。
屠刀軍仿若盾牌一般,將淮南軍那區區一千之人擱開,淮南王仿若未覺,安安分分地待在軒轅大部之中。
無人知道,谷裕郡中,紅夢來到淮南王妃門外,慢慢遞出半塊玉佩,嚇壞了淮南王妃,「你是誰?」
女子神色堅定,「紅夢已死,我叫玉竹。王妃,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
「走?」淮南王妃驚疑不定。
玉竹進屋,從袖中拿出一張面具,機靈地眨眼,「王妃不會忘了這張臉吧?更不會忘了,公子讓世子爺交給您的名單吧?」
淮南王妃蹭地站了起來,「你就是……就是劍侍說的……」說到這裡,淮南王妃下意識捂住了嘴巴,不敢吱聲。
玉竹笑容凝固在臉上,曾經脆弱的臉上劃過堅毅,「是,我就讓劍侍讓你們等的『玉』。」
這玉,不是伏兵,不是暗衛,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一個被南蠻姦細逼到南蠻流浪的弱女子,一個一心想要回到主子身邊的小侍女而已。
皇後娘娘說,保家衛國,匹夫有責,原來她也可以做到。
「劍侍早就知道那名單有誤,將計就計,以周陵為破綻、以自己的籌碼換取蕭予對容嚴的信任。」玉竹聲音哽咽,「他說,蕭予要將容公子磨鍊成自己的棋子,說西晉已到了存亡之秋,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讓我堅持,我……」
南蠻太后曾寫信給蕭予,讓他不要放太多心神在容嚴身上,恨憎兄弟之情,何嘗不是另一種期待?她心知肚明,而劍侍,也從那封信里看出了端倪。
「……別說了,我信你,」淮南王妃嘆氣,「這苦肉計使的,險些叫嚴兒恨上了秋兒。」
若非蕭秋事後解釋,只怕淮南王妃早就抄起紅纓槍戳死那出賣兄弟的兒子了。
不再多說,兩人輕裝簡行,淮南王妃換上男裝,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府內。
而前方戰場,蕭予步步緊逼,李凡刀身受重傷,褚浪節節敗退,也終於「逼出了」蕭昊乾。
玄衣金甲,紅衣銀甲,帶著數百禁軍倉皇「奔逃」,騎兵踏死多少生命,無可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