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烏合之眾

一分鐘有多長？

對於普通人而言，一眨眼就過了。

然而，對於很多人而言，一分鐘六十秒，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比如，潛伏在天河別院院牆一公里之外的突擊戰士。

收斂氣息，用盡一切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沒一次院牆上的探照燈照過來，他們都如履薄冰，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鐘是不是就會有一顆子彈射過來要了他們的性命。

長時間潛伏，讓他們強壯的身體逐漸有了不適感，肢體發麻還只是小問題，那些個平日里不曾關注的小蟲子爬進衣服甚至是臉上，才是最煎熬的時刻。

十一號眼睜睜的看著一條有十二厘米長的蜈蚣揮動著密密麻麻的腿爬進了他的鼻子，這個過程中，他原本可以利用鼻息來將蜈蚣驅逐，可是恰巧探照燈照射過來，他只能維持一動不動的姿勢，任由蜈蚣爬進了鼻子。

然後……

沒有然後。

只是輕微的疼痛之後，十一號只感覺腦袋麻了一下，再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夜風下，十一號的屍體逐漸變得冰涼。

天河別院的院牆夾層內部，一張屏幕面前，沒有絲毫表情的戰士控制著蜈蚣從十一號的鼻孔爬出，朝著屏幕上顯示的距離十一號最近的潛伏人員爬去，順帶著彙報：第三十六號目標消滅。

「所有單位注意，預防炮擊，下沉三米，收回所有警戒者。」

每個人的耳麥中都傳出總控室的命令。

命令下達的同時，整個夾層空間緩緩下降，最終抵達預定深度。

此時，凌晨五點二十九分三十七秒。

天河別院左前，右後，左後三個方位，大約七八公裡外，加農炮的猙獰炮管高高揚起，炮彈已經上膛，指揮官正死死的盯著自己右手腕上的錶盤，左手高高舉起，所有的炮兵嚴正以待，得到發射的命令之後，他們會將一個基數超過五千枚炮彈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裡全部傾瀉到天河別院內。

滴答……滴答……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指揮官的心臟跳動和手錶中的秒針跳動聯繫到一起，當秒針最終指向十二的時候，指揮官張開嘴，發射兩字已經在口中，高高舉起的左手即將揮下。

轟！

巨大的爆炸聲直接震破了他的耳膜，隨後眼前就是一大片火焰，原本緊張有序的炮擊陣地化為一片火海，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麾下的士兵變成了碎片，更多的則是在火海之中痛苦的掙扎。

整個人都傻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更加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遠處天空同樣有火焰硝煙升起，那是天河別院的方向，他們預定的攻擊目標，他可以肯定，自己這邊一顆炮彈都沒打出去。

再之後……

一枚飛射而來的彈片將他的腦袋削成了兩半。

這是個陷阱！

他腦海中最後浮現過的念頭。

然而他醒悟的太遲了。

與此同時，潛伏在天河別院外一公里範圍內的李德全臉上已經完全被猙獰所取代，聽到炮彈呼嘯而過的尖嘯聲，他一躍而起，喊了一嗓子：沖啊！

這一嗓子用盡了李德全全身的力氣，似乎要將差不多半小時潛伏帶來的鬱悶全部宣洩出來，更好似冬天裡的一顆悶雷，轟然炸響。

聲音還未完全落下，李德全就已經全速朝著天河別院的院牆飛撲而去，嗖嗖嗖的子彈從身邊劃過，他甚至沒時間來觀察自己身後究竟跟了多少同伴，只是緊握著手中以前不屑一顧的鋼槍，悶頭猛衝。

此時的李德全如果觀察一下四周，就會發現跟在他身後的人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多，很多人靜靜的躺在潛伏的地方，似乎並沒有發現已經可以衝鋒，還有些人，在緩緩後退。

沒錯，就是後退。

匍匐著後退。

這一幕，落到了不少人眼中。

天空中是從城牆上不斷射出，帶著曳光的子彈呼嘯而過，李德全等人頂著子彈雨衝鋒，時不時就有人中彈，要麼倒下沒了聲息，要麼斷胳膊斷腿，在地面哀嚎，那些本該和他們一起衝鋒的人，居然在後退，將同伴賣了個一乾二淨。

「烏合之眾。」

相同的四個字從不同人口中吐出。

其中就包括項輝和李陽，以及同樣在關注情況進展的第三銀月。

準確來說，服務站這邊的第三銀月臉黑的可以和鍋底一比。

早就知道那些個投靠第三集團的世家大族靠不住，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如此靠不住，這才剛剛發動攻勢，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他們這邊佔據上風，居然還出現了逃兵！

從今天開始，第三集團會變成眾人眼中的笑柄。

「混蛋！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第三銀月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壓抑的聲音宛如從九幽之地傳出。

她之前的安排可不僅僅只是要斬殺李牧，李牧現在僅僅只是一個廢人，最關鍵的原因還在於察覺到了第三集團如今尷尬的處境，向外展示武力，否則根本沒必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結果……展示武力變成了一場笑話。

然而不管第三銀月如何想，都已經是既定事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公里的距離，普通人拼上老命也需要兩分鐘才能跑完，但李德全僅僅用了不到十秒，只是當他靠在天河別院城牆上，朝著四周看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跟著他衝過來的只有寥寥數人，他目力所及，不過區區數十人而已。

「怎麼會這樣？」

李德全腦中嗡的就是一聲，分明炮火掩護，一千多武道修為在身，經過訓練的好手，短短一公里的路程，就算有所折損，也只是會有幾個倒霉蛋，怎麼就全軍覆滅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胸口陡然一陣刺痛，李德全瞪大眼睛低頭看去，只見自己胸口心臟部位一柄利刃哪怕被血包裹仍舊有寒芒閃現。

「這下壞了。」

四個字脫口而出，只是沒有聲音發出，帶著泡沫的血液從口中蜂擁而出。

李德全獃滯的朝著四周看去，那些個和他一般來到院牆之下的人，胸口同樣有利刃。

咔嚓。

一聲脆響，這些利刃全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