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草仙負氣上天庭
「沒那麼容易。」斷續打斷蘆草的話,忿忿不平地說,「大哥想過沒有?自打盤古開天闢地,我們的家園就是土地,歷代至聖至賢的名君,皆沒有把我們封出田地。倘若給那些無知下民認輸搬家,我們玉帝敕封的『三壽草仙』顏面何存?」
「二哥講的完全有道理。」水蒿接上說,「大哥,只好家千萬不能搬。跳蚤死時還要蹦三蹦,何況我們還是大名鼎鼎的不死草仙呢!焉能如此忍氣吞聲,悄悄認輸?縱使要離開,也要給張衛紅他們一點厲害顏色,否則,他們還當真不知辣椒的辣人之味。」
「對、對,沒那麼容易,得給點厲害顏色。」隨從們交口贊同。
蘆草聽了,搖了搖頭,長嘆一聲,苦笑道:「唉,剁掉頭的鴨子,再怎麼控也就那麼點水氣,誰還不清楚誰的根底!想我們有多大道行,能與人較量?」
水蒿和斷續聽了,同聲尖叫起來:「呀大哥,你怎麼老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要知,我們並不那麼好惹。」
「依二位老弟的意思——」
「我與你一樣,長就的直筒空心,沒有多少彎彎繞,此事還得靠咱們的水蒿軍師出個計謀。只有他,盤根錯節,老謀深算,委委屈屈的小雞肚腸里,肯定藏著對付辦法。」
斷續一提議,大夥便都盯上了水蒿。斷續也算是看得准,這個「盤根錯節」的傢伙確實有一顆老謀深算的心。他不孚眾望,抖擻精神,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
「咳、咳,不瞞二位老兄,早在那黑燕麥遭難時我就有個計較。當時,由於黑燕麥傲氣十足,憑著自己強壯有力和子孫旺盛,一度欺凌我等,再就是當時也沒有妨害弟兄們的利益,就一直沒有說出。」
大夥一聽水蒿早就想好應對之策,盡皆歡欣鼓舞,欣喜若狂,便連聲催促道:「別磨蹭了,快點告訴大家。」
「急什麼?」水蒿不屑地掃了眾人一眼,頗為得意地說,「每年農曆五月初五,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端陽節,玉皇大帝專門處理百穀、百花、百草、百果之事。試想,三壽草仙在人間遭難,算不算大事?」
蘆草說:「就算是大事,怎奈我等地位卑下,玉帝之說,只是耳聞,未知其祥,更無緣親赴南天門,啟奏天庭。」
斷續一聽也傻了眼,硬著頭皮鼓勁說:「既然水蒿老弟誇下海口,想其必有妙著。」
「著雖不妙,倒也能湊合著用。」水蒿拿腔作勢,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這件事,我也想的不愛想了。咱們並不是天不收地不管的野百姓,盡歸百草仙長管轄。仙子每年八月十五都要親自出巡,查訪我等,此事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不用多說。眼下,如果等到八月十五,不要說錯過玉帝的會期,恐怕各位能活到活不到那時候,也是個未知數。依我看,咱們現在就去蓬萊島郁茂岩百草洞,面見仙長,陳說厲害。她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自會書寫奏章,上達天庭。只要奏章到了玉帝手中,就有下民的好果子吃,方能出了我等的怨氣。」
「啊······啊,哈哈哈······」斷續一陣狂笑,豎起大拇指說,「此計甚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快快啟程。」
天蘿蔔、灰灰菜等隨聲附和:「妙!妙!妙!」
只有蘆草沒有笑,也沒有反對,自言自語道:「那就試試看吧!」
說完,就由他打頭,率領著一幫難兄難弟,各顯神通,猶如一股怪風,飛速朝蓬萊島趕去。
十四、百草仙負氣上凌霄
蓬萊島,實是一座仙島。它,漂浮在碧波蕩漾的大海中,居無定所,時沉時浮,若隱若現,神秘莫測。
島上,有常年不謝的奇花,五彩繽紛,散發出醉人的幽香;有四季不落的異果,顏色各自不同,發出寶石般光澤,晃人眼目;有珍異仙草,那些人間罕見的靈芝、還魂、攝空、朱草等滿山皆是,人若食其一種,就可入聖超凡;更有尺許大的麥粒,足夠讓人吃上一年半載······
高聳入雲的山峰,隱藏無數福地洞天,供仙人居住。亮麗的歌聲,醉人的樂曲聲,伴隨著仙人清脆的話語,歡快的笑聲,綿延不絕,永不停歇。還有那玉龍般的飛瀑,一瀉千里,把那些淡霧薄雲籠罩著懸崖絕壁沖洗的一塵不染。野草叢中,百花園裡,處處有仙鶴、麋鹿、靈猿、彩鳳、青鸞追逐來往,翩翩起舞。溪水流泉,清澈見底;水族珍鱗,盡在其中。湖邊樓閣層層,雕樑畫棟,被濃郁翠綠的娑羅樹遮掩,別有一番情趣。諸多美景,一時半會怎能道盡!
蓬萊仙島由麻姑一人掌管。她乃上古神女,住在島中央一座精巧玲瓏的三層樓閣中,專門負責接待各路神仙觀光遊玩。由於仙島景色絕美,就有許多閑散仙人常駐,故此十分熱鬧。東邊薄命岩百花洞,住著百花仙子;西邊清化岩百穀洞,住著百穀仙子;北面荷落岩百果洞,住著百果仙子;南面便是郁茂岩百草洞,住著百草仙子。她們四人,出身一般,互尊互重,就像親姊妹,從未紅過臉,拌過嘴,一人有事,大家分擔,深得麻姑歡心,閑暇時便找她們弈棋消遣,尋找樂子,日子過得快活清閑。眼看端午節來臨,各路仙家盡皆忙碌起來,只有麻姑無事,便約了百草仙子在自己的樓閣內下棋。
兩人完了半天,旗鼓相當,不是你輸一局,就是我失一著,勝負難分。正玩在興頭上,百草仙子忽然間有點心神不寧,被麻姑連勝幾局,便沒心思再玩,說聲「失陪。」辭別麻姑,帶上隨童,信步朝百草洞走去。
行到半道,看到洞中主事靈芝仙女在前邊低頭走動,便緊走幾步,攆上前去,發話道:「靈芝,你不在洞房靜修,四下亂走所為何事?」靈芝回頭,見是主人問話,忙深施一禮道:「仙長有所不知,適才間我正做功課,卻有三壽仙尊晉謁。他們說要面見仙長,有重要事情稟報。我來尋你,見與麻姑弈棋,不敢打擾,靜等一會,不見有罷戰的意思,就獨自返回。不想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跟上了。」
「我老覺著心神不寧,原來當真有事。」百草仙子自語一聲,便皺眉問道,「三壽草仙,上島所為何事?」
「我也沒問,見面自然知曉。」
「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吧?」」
「料他們能有什麼大事。」
主僕三人邊說邊行,一會兒就回到郁茂岩百草洞。
再說蘆草、斷續、水蒿自商定要到蓬萊島告狀,爭奈道行淺薄,足不勝力,行走四五天,直到五月初四正午,方才趕到蓬萊島。好不容易找到郁茂岩百草洞,偏偏仙子不在,便央及靈芝前去尋找,唯恐走得遠了,耽誤了五月五南天門大會。好半晌不見靈芝迴轉,個個急的抓耳撓腮,分明熱鍋上螞蟻一般,忽聽仙子到了,便一起迎上前去,躬身施禮,齊聲道:
「仙長萬福,聖躬可安!小輩孩兒,特來叨擾仙長清修,萬望恕罪。」
百草仙子忙還禮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想三壽草仙不辭辛勞前來造訪,定然有急迫事體,可見我這個做頭兒的未能恪盡職守,還望三仙見諒。」
「豈敢、豈敢······」三草仙齊聲說道,「啟稟仙長,我等正可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性命攸關之事,求仙長給小的們做主。」
「你們不要著急,一個一個慢慢道來。」
「好,那我就先說。」蘆草整整衣冠,畢恭畢敬地說,「我等蒙上天的恩典,仙子的垂憐,自古到今生活的無憂無慮,實沒有什麼苛求之處。可是,這幾年,古公嶺實行了什麼生產責任制,整天和我們作對,不知殘害了多少子民。今年更是與往年不同,手段變得越發殘忍,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這樣下去,不出三年光景,恐怕我等不但要斷後,就連自己的老命也都難保。懇求仙子救命則個。」
百草仙子聽了,大為吃驚,皺眉問道:「你們三位均是上古有功之臣,傳有不死仙法,怎能絕後?來來來,進洞坐下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草仙聽了,便隨她重返洞府,落座后蘆草接上說:「虧仙子視我等為功臣,傳授了不死之術,在以前嗎?蠻能過得去。也沒有多少人來光顧,即便耕除最認真的,亦只是傷及髮膚,工夫不大,就會復原,殘肢斷體又會變出無數子孫,所以是越除越望。人們只能發聲感慨:『唉,朝里的奸臣地里的草,祖祖輩輩除不了!』現在,景況不同,古公嶺人眾好像沒有別的事做,整日待在田裡,把我的子孫連根挖去。當初並不在意,以為他們能回來,我的子孫在牆頭曬三年一挨土就能活命。但是,小的們有去無回,我有點著急,細一打聽,才知他們被人們撿去晒乾,然後放一把火點著,皆化為灰燼了。」說到這裡,蘆草傷心起來,聲音有些梗塞,再也說不下去了。
「是啊,蘆大哥說的一點不假,人們就是那麼兇狠的對付我們。說起來,我的遭遇比他還慘。從前,因為我紮根水晶宮,生長快,人們拿我沒辦法。可現在的人好像再沒別的事干,日每里待在田間地頭,拿著明晃晃的鏟刀,我的子民只要一露頭,便手起刀落,攔腰斬斷,齊根灑上氨水,然後壅土深埋。這樣一來,土裡的被燒死了,外頭的被曬死了。仙長,如此下去,豈有屬下的活路?」——他也說不下去了。
水蒿接上說:「算起來,我的命是最長的。即使堵三年炕洞,有了水土便能活命,所以家族強盛,古公嶺周遭稱王稱霸,人們拿我毫無辦法。可是,今年人們變得格外殷勤。他們小心翼翼地把人請到家中,晒乾后掄起大棒槌,狠勁一通猛擂,打得我筋斷骨折,直至粉身碎骨,然後便進了豬肚子,變成大糞回到田裡。這下,還能有我的活命嗎?就是豬的數量,也比往年增加不少。以前光我的帽子就夠吃,現在連根都吃凈幹了。」
百草仙子低頭一想,問水蒿道:「你們靠根繁殖的遭到厄運,那些靠籽種繁殖的情況如何呢?」
「唉!」水蒿嘆息道,「靠籽種繁殖的比我們完蛋的更徹底。就像黑燕麥、天蘿蔔、灰灰菜等輩,遭遇更慘。人們研製出一種新型滅草劑,籽實草累只要一沾上,就會葉枯根朽,可憐吧唧地魂歸地府。你要不信,就到古公嶺巡查一番,黑燕麥就要滅絕了。」
聞聽此話,把一位紅粉佳人立時氣壞。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竟連她那身翠綠長裙也無風自動,忿忿不平道:「人們欺我太甚!三壽草仙都不能逃脫荼毒,其餘焉有活路?百草一旦滅絕,牲畜斷了口糧,世間萬物不得安寧。諸位暫且退下歇緩,待我會齊百花、百穀、百果三位仙長,五月五日上達天庭,啟奏玉帝,懲戒下民,助爾等脫離苦海。」遂命:「靈芝,你前去薄命岩百花洞請百花仙子;朱草,你前去清化岩百穀洞請百穀仙子;赤箭,你前去荷落岩百果洞請百果仙子。小心在意,速去速回,不得延誤。」三仙童唯唯領命,徑自離去。
三壽草仙見仙子發怒,不敢稍怠,悄悄退出洞府。百草仙子兀自憤憤不平:「古公嶺呀古公嶺人,不要以為自己是萬物之尊就隨便荼毒生靈。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殺殺你們狂妄自大的傲氣。」
天擦黑時,三位仙童空身迴轉,稟說百花仙子、百穀仙子、白果仙子皆出去遊玩,洞中仙女不知其所,無處尋覓。百草仙子也無計可施,唯恐誤事,不敢再等,便打消知會三人商討的念頭,獨自一人趕修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