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女土蝠親迎龍牌客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見奎木狼神情抑鬱,情緒低落,許靖滿臉誠摯地勸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過的就是打打殺殺的日子。傷人自傷,亦是尋常之事,就要看得開。兄台應放下心頭塊壘,忘掉過去,珍惜眼下的安靜生活。能避居林泉,置身事外,過著神仙般無憂無慮的日子,亦是因禍得福,快事一樁!」
「兄弟此言,甚合吾意。」奎木狼很快便恢復了江湖豪客的神態,意興勃發,撫須笑道,「你我相談甚歡,實乃知音。不痛飲三杯,實在有煞風景。」
「承蒙厚愛,三生有幸。」許靖隨聲附和道,「兄有此美意,弟焉敢不從?」
「如此甚好。」奎木狼環顧左右,正欲發令,卻見黃英搶步上前,附耳底言幾句,就見他神情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張紅麵皮,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許靖說道:「看來,老夫今天要失信於你了!」
許靖十分詫異地問道:「卻是為何?」
「就因這塊令牌。」奎木狼從黑頭手中接過令牌,在掌中顛了幾顛,神情肅然地說,「可別小覷它,此乃特等龍牌,是山寨中最寶貴的信物。教中規矩,此牌一出,必無小事。持牌人應在十二時辰內納還,逾期重責,還有性命之虞。此去紅柳營,倘有三十雨里路,緊趕快行,天黑方能到達。既要安置家小,又有趕早交納令牌,時間倉促,不可延誤。再說,那紅柳營的女土蝠,行為怪異,處事不近人情,非良善之輩。將來小娘子還要在她手下討生活,凡事謹慎些,不可教她久候,免得招怨,小心使得萬年船。不是老夫慳吝,實乃情勢使然。」
「老爺子所言極是。」瑞玉在山上生活多年,自然知道此中關節,不失時機地插上一句,「誤了時辰,任誰也擔待不起,確不是耍子。」
「多謝仁兄教誨。」許靖無限感激地說,「既為教中人,自當遵守教令,不可壞了規矩,來日方長,覷機會再拜訪兄台。」
「如此甚好。」奎木狼將令牌交給黃英,囑咐道,「你就替我送先生一程。到了槐樹灣,傳我口諭,沿途不可怠慢,天黑前務必將人送到紅柳營。那家如若耽擱,教營首負荊見我。」
「謹遵嚴令。」黃英藏好令牌,擁抱了一下黑頭,說聲再會,徑自朝馬車走去。
「兄台留步。弟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許靖拱手依依惜別,同家小緊隨黃英上了馬車。
「一路保重。」奎木狼揮手朗聲笑道,「弟切莫掛懷,這頓酒飯,就先記在愚兄賬上,容日加倍奉還……」
過了蟠龍崗,道路逐漸變得寬闊平坦。黃英可比黑頭精明許多,見黃驃馬十分溫順,行走穩健,索性將韁繩搭起,自己將身一扭,上了馬車,與瑞玉並肩坐在車轅上,斜倚車廂,從背後取下竹笛,旁若無人地吹奏起來。三寶揭開帘布,幾次三番與他搭話,黃英只顧吹笛,不理不睬,活脫脫黑頭第二。瑞玉在一旁幸災樂禍,冷笑連連。惹得三寶噘著小嘴,徒生悶氣,拿他沒法。
約行五里,到了槐樹灣,自有營首接待。黃英將奎木狼的口諭傳達完畢,討了回執,徑自離去。一路之上,山清水秀,景色怡人,四周的群山、樹木蒼鬱陰翳,平地上野草茂密,山花迷離,土地肥沃,宜耕宜種。可謂是:民風淳樸,待人熱情。逢村有人接,離寨有人送;未見少壯之人,皆是翁媼頑童。沿途風景,大同小異,無須贅述。太陽落山時,卻好趕到紅柳營。令人訝異的是,這紅柳營的營首卻是一位年逾六旬的麻面老嫗,領著兩個小童,老早便等在道旁。許靖一家人下了馬車,見接待他們的是老婆婆,王氏娘子便搶到前頭,走近一看:只見她雞皮鶴髮,躬身駝背,聲音暗啞,老眼昏花,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王氏娘子斂衽打個問訊,麻面婆婆含糊回應一聲,張大老花眼,將眾人審視良久,方才伸出形似雞爪般的右手,從領路小童手中接過令牌,湊到眼前,翻來覆去地察看一番,轉眼看向瑞玉,扯著破鑼嗓子說道:「這位小哥,倒有點面善,可是本教中人?」
「婆婆果然好眼力。」瑞玉躬身應道,「小的在雞峰山伺候教主已逾三載,也算得上是教中人了。」
「如此甚好。」麻面婆婆便將令牌遞給瑞玉,囑咐道,「令牌就暫且由你保管。這可是性命攸關的物什,其中利害,你應知曉,我就不多言了。明天趕早交與教主,完了這份差事,千萬馬虎不得。」
瑞玉唯唯諾諾,小心將令牌貼身藏好。麻面婆婆這才取出回執,付與帶路小童。那童子得了回執,如蒙大赦,招呼也顧不上打,撒開小腳丫子,如飛般去了。發付完畢,麻面婆婆將目光移向王氏娘子,見她人物齊整,相貌端莊,知是大家閨秀,面色稍霽,滿是皺紋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十分客氣地說道:『自接到教主飛鴿傳書,老身一刻也不敢怠慢。已著人收拾好房舍,專候貴客光臨。王氏娘子復又斂衽行禮,微笑道:「有勞婆婆了!」麻面婆婆謙辭道:「上命差遣,份內之事。」接著便令身邊童子去安頓車馬,自己頭前帶路,領著許靖一行人朝村寨走去。
紅柳營建在北邊半山坡上,約有三十餘戶人家,在這崇山峻岭中,算得上是一個大去處。寨子離大道不遠,一條彎曲的小徑直通村內。許靖夫婦脫離了車馬勞頓之苦,漫步在山路上,聞著周圍泥土的味道,感受著微微吹來的輕柔舒適的山風,呼吸著大自然帶來的新鮮空氣,聽著林中宿鳥嘰嘰喳喳的鳴叫,不由得心花怒放,連日來的車馬勞頓之苦一掃而光,雙雙陶醉在這美妙的山村晚景中。
來到村口,迎面聳立著一座用圓木搭設的簡易門樓,上鋪茅草,覆蓋嚴實,堪可遮風擋雨。門樓橫樑上鑲嵌一塊木板,白粉罩底,藤黃染就,刻著「紅柳營」三個朱紅大字。雖然製作粗糙,字卻寫的極好,筆法飄逸,蒼勁有力,彰顯出大家首筆。殘陽餘光映射,硃砂紅隱隱泛光,別有一番情趣,確是十分醒目,給人帶來耳目一新及觸及靈魂的震撼。
穿過門樓,不足一箭之地,便是村落人家。陣陣雞鳴犬吠,戶戶炊煙縈繞;偶爾傳來孩童的哭鬧聲,蒼老的叱罵聲,鍋瓢碗盆的碰撞聲,嘩啦作響的潑倒餐湯剩水聲,吱吱呀呀的啟門閉戶聲……演繹著夜晚即將來臨的山村奏鳴曲!
村中主房牆體大多用厚實的土坯砌築,前面及側山牆紅泥抹面,后牆裸露,屋頂鋪蓋著厚實的橡樹皮;廂房多由木頭搭建,牆用樹木枝條編成,兩邊塗抹青泥,茅草覆頂。每戶人家均用細枝條編就的一人高的籬笆牆隔開,整個村寨用「茅屋草舍」來形容最為貼切。道路寬約五尺,鋪著粗砂,不見絲毫泥土,兩旁亦扎著整齊的籬笆牆,構成四通八達、高可比肩的巷道,宛若阡陌,蔚為壯觀。路上寸草不生,打掃的乾乾淨淨,令人賞心悅目,處處彰顯著村人的勤勞及營首的管理有方。
「如春,死哪去了?還不快來迎接主人。」經過十幾戶人家,來到西北角一處寬大的院落前,麻面婆婆止住腳步,扯著粗嗓門吼了一聲
「哎,來了。」隨著話音,從東廂房跑出一個丫頭,約莫十二三年紀,但見她:
發如漆黑,
眼若波明。
粉面桃腮,
櫻唇貝齒。
裝束樸素,
人物齊整。
腦後拖著一條麻花扭的髮辮,
鬢邊斜插幾朵不知名的山花。
伶俐不輸貂蟬女,
機敏堪比俏妲己!
「給你交代的差事,可曾完成?」麻面婆婆惡狠狠地剜了如春一眼,面無表情地說,「莫想貪玩耍懶,若要誤了正事,婆婆的責罰手段可是夠你喝一壺的喲!」
「婆婆諭令,奴婢怎敢怠慢。若說偷懶,委實冤枉人了。」如春打開柴門,恭迎眾人入內,頗有些不服氣地喋喋不休道,「婆婆你是知道的,這個院子,自年前葯仙翁搬走後,多半年了再無人住,灰塵足有一指厚,光打掃拾掇就費了多半天時間,方才整理出個眉目。又要清理院子,又要燒水做飯,那有閑暇時間?」
「村裡的諾多丫頭,就數你牙尖嘴利。不過,一分本事一分性,幹得倒也不錯,就不與你計較了。」麻面婆婆四下打量一番,極為滿意,面色一緩,復又問道,「怎的不見蕙春人影,死哪去了?」
「婆婆又想冤枉人了。」如春撇嘴回道,「方才望見你們一大群人,恐怕炊具不夠用,回去拿她家的去了。」
「賊妮子想得倒還周全。」麻面婆婆誇讚一句,轉而冷笑道,「要想在我老婆子眼皮底下偷奸耍滑,料你們還沒這份膽量。」
如春裝出十分害怕的樣子,縮了一下脖頸,吐露著舌尖,將眾人領到院西角葡萄架下的那張石桌前,搬來幾把藤椅,招呼客人落座。
「哎喲,累死我了。」眾人剛剛坐定,柴門外傳來一聲嬌呼,「如春,快來接應一下。」
「能有多重?你自個拎進來罷,我正忙著招呼客人呢!」如春頭也沒回地應了一聲。
「死懶,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就聽柴門「吱啞」一聲響,被人猛地推開,風風火火闖進一個丫頭,年紀與如春相若,裝束打扮亦相差無幾,離老遠便冒冒失失地大呼小叫道,「到底是何方神聖,值你如此巴結。」
「休得無禮,婆婆在此。」如此回頭嗔怪道。
「啊……」那丫頭聞聽此言,只囁囁嚅嚅地低呼一聲,立時張目結舌,定定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大不小的了,還這麼輕狂?看你以後怎麼嫁人。」麻面婆婆見那丫頭十二分的窘迫,內心極為舒坦,破天荒地開了一句玩笑。
「奴婢誰也不嫁,情願終身侍奉婆婆。」那丫頭見麻面婆婆未責難她,如蒙大赦,笑嘻嘻地奉承道。
「要不是一張嘴,早叫鵲兒叼去壘窩了。」麻面婆婆笑罵道,「別杵著了,還嫌人丟的不夠?快幫如春給客人奉茶。」
「哎!」那丫頭應了一聲,轉身拎著兩個藤籃進了東廂房。
稍頃,如春與那丫頭端來茶水,擺好碗盞,給每人沏上。麻面婆婆說聲請,許靖諸人紛紛端起茶碗,道聲「叨擾」,便低頭默默輕啜慢飲起來。
待一盞茶喝完,麻面婆婆謙辭道:「舍下粗陋,望娘子多多擔待。就留下如春與你作伴。丫頭雖說頑劣,但心性不壞,粗細活計盡可做得。況又是本地人,熟知鄉俗人情,識得輕重緩急。如有需求,問她即可。老身還有一些俗務要去料理,就不多陪了,明天覷空再來看視。」如春從旁插嘴道:「婆婆莫忙,吃了晚飯再走。」麻面婆婆問道:「飯做好了?」如春回道:「早就置辦完畢。」麻面婆婆囑咐道:「那就好。用心招待貴客,千萬不可怠慢,不要教壞了庄風。」如春回說「曉得。」麻面婆婆便起身告辭,許靖夫婦連忙站起,王氏娘子勸阻道:「婆婆莫要性急,就賞奴家一個薄面,胡亂將就著吃些,再走不遲。」麻面婆婆道:「不是老身不肯賞臉,實在是有點急事要親自去辦。來日方長,也不爭此一時也。小娘子美意,老身心領就是。」王氏娘子百般挽留,麻面婆婆只是不肯,王氏娘子無奈,只好滿臉堆笑,攙著麻面婆婆的手臂,一疊聲道:「婆婆恩情,容日再報……」
許靖父子和瑞玉一不甘落後,緊緊跟隨,簇擁著送出柴門,千恩萬謝,依依惜別。巷道口早有兩個小童候著,麻面婆婆又叫上那個名叫蕙春的丫頭,一行四人匆匆離去。
「這個老巫婆……」待麻面婆婆遠去,如春如釋重負,噓了一口長氣,無比輕鬆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剛才說的啥?」一旁的王氏娘子裝作沒有聽清楚,輕咳一聲,笑著問道。
「啊……啊,剛才……剛才我沒說啥呀!」如春自知失言,立時漲紅麵皮,張口結舌地矢口否認。
「賊呢子,忒滑頭。」王氏娘子笑罵道。
「夫人錯怪奴婢了。」如春見王氏娘子為人隨和,不再慌張,立馬回過神來,巧舌如簧道,「這方圓十里八鄉,所有熟識的人,誰不誇俺如春是個最愛聽話、最最實誠、最最厚道、最最……反正,就是傻姑一個!」
「那感情好。」王氏娘子故作嚴肅地說,「我就最喜歡實誠的丫頭。但願你不要口是心非,教人失望。」
「奴婢不敢。」如春討好道,「敢問夫人,咱的晚飯在外頭吃,還是屋裡吃。」
「這個……」王氏娘子抬頭望天,月明星稀,夜幕降臨,委決不下,便將探詢的目光轉向許靖,要他決斷。
「就在外頭吃罷。」許靖見天空明月高懸,山風徐徐吹拂,林中松濤陣陣,小溪流水潺潺,茅舍燈火熒熒,野花香郁濃濃……山村夜景,實在神妙。他心情舒暢,意興盎然,徐徐走到石桌前,扯過一把藤椅,斜倚身子,半眯著眼,端起茶盞,輕啜慢飲,無比愜意地欣賞著周圍景色。
「敖——」如春歡快地回應一聲,轉身回屋。不一刻,就見她端著一盞氣死風燈籠,小心翼翼地走到葡萄架下,笑盈盈地對瑞玉說道:「這位小哥,麻煩你把燈籠掛好,我這就去端飯。」
瑞玉「嗯」了一聲,走過去接過燈籠。三保覺著好玩,搶著要拿。瑞玉害怕被其弄滅,死活不給。二人起了爭執,說長論短。許靖看不過眼,喝叱幾聲,方才將三保鎮住,不再吵鬧。瑞玉遂搬過一把藤椅,將燈籠高高掛起。昏黃的燈光便斑斑駁駁地映照到石桌上,平添了一種讓遊子歸家的靜謐和安寧,一絲似夢似幻的神秘,一段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詩情畫意……
三保挨了訓斥,撅著小嘴生了一陣悶氣,見無人理睬,自覺沒趣,只好蹦蹦躂躂地去找娘親,幫著啟門閉戶,逐個兒察看房屋布局。小子不才,胡亂填寫《清平樂》一闕為證:
茅檐低小,
溪邊青青草。
葡萄架下主人閑,
獨坐品茗忒好。
梅香東廂煮飯,
隨童西邊懸燈。
惟有小兒無賴,
陪娘關閉木門。
王氏娘子逐房逐戶細心查看一遍,見家什用具一應俱全,雖說製作粗糙,倒也皮實耐用心裡甚為滿意,對麻面婆婆的好感又平添了幾分。正是:
東灶西廁,
青龍白虎本位。
三房六室平地起,
暗合南斗生氣。
室內陳設簡樸,
土炕竹席布被,
雞舍豬欄俱齊備,
方知莊院諧美。
王氏娘子探查完畢,見如春還在廚房忙活,走到房門口,卻不進去,打量著屋門笑說道:「如春,準備了多少好菜?」如春回道:「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好菜,將就著填飽肚子罷了。聽說夫人要常住此處,以後有的罪受。」王氏娘子道:「妮子不要唬我人,我覺得這裡就是天堂。」如春嬌笑道:「夫人莫要戲耍奴婢,我正忙著哩。」王氏娘子道:「莫要著忙,我來幫你。」如春道:「不勞夫人勞心,這就好了,您先在外邊歇著吧。」王氏娘子只不啃聲,邁步走進廚房,半牆上有一木板燈台,架著一盞豈有燈,燈頭黃豆般大小,上下跳躍,發出昏黃的亮光,忽明忽暗,辨不清物事的顏色,但大致情形倒也一目了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三尺見方的大火塘,四周用鏨子加工過的條石壘就,高約半尺,方正平直,火門設在正南,靠牆的一端放著幾個砂質熬茶罐,倒扣著一摞小茶盞,還有兩個帶蓋的大肚陶罐。火門並排橫卧兩根碗口粗細的青杠柴,有好長一段露在火塘外,樹皮完好無損,附著幾蔟薄薄苔蘚。火塘中的一端,覆蓋著一層雪白的灰燼。三保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木柴,心中好奇,湊上前去,蹲下身子,朝手心吐口唾沫,揉搓幾下,像模像樣地欲要搬動木柴,怎奈使出吃奶的勁,掙得面紅耳赤,卻猶如蚍蜉撼樹,未動分毫。瑞玉正好走過,翹起左腳尖笑著一勾,亦是紋絲不動。三保站起身子,看著瑞玉,只是幸災樂禍地連聲冷笑。瑞玉著惱,收回左腿,將右腳踏在上面,狠命一蹬,兩段木頭撞在一起,「咣當」一聲響,厚厚的灰燼紛紛滑落,火塘內立時飄出一縷青煙。瑞玉見狀,腳下用力,連續滾動,青煙逐漸變濃,隨著「嗶嗶剝剝」一陣細碎聲響,木頭上便跳躍著一簇簇晃目耀眼的火焰……那一幕,當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震撼——死寂的塘內竟然還隱藏著暗火,真真切切的死灰復燃也!
這個場面,王氏娘子確是第一次經歷,心下十分詫異,口中喃喃自語道:「沒承想柴火還有如此的著法。」如春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這裡家家戶戶都是用此法來保存火種。這塘內的火,別說一年四季,就是十年八載,只要有人生活,絕對不會熄滅。」王氏娘子咋舌道:「還有這等奇事?」瑞玉從旁解釋道:「夫人是從大地方來的,沒見個山裡人這個習俗,亦不足為怪。西狹有戶人家,塘內之火還是高皇爺登基時生著的,後人們看護的好,至今著的很旺,已有數百年歷史了。官府聞知,發下文告,出資保護,刻碑立傳,實乃當時的一個奇迹。夫人要是覺著有趣,自可前去觀瞧一下,方知小子此話非虛。」王氏娘子讚歎道:「此等古迹,理應瞻仰一番,方不虛此行。到時還要相……」
「我也要去。」蹲在塘邊弄火的三保聞聽此言,挑著腳道,「若不帶上我,這就去稟告父親,要你們誰也去不成。」
「羞死了……」王氏娘子他弄的灰頭土臉,眼眶通紅,活像個小猢猻,忍不住朗聲笑道,「先撒泡尿將皮嘴臉洗乾淨了再說。」
如春和瑞玉看著三保那張臟臉及不知所措的樣子,皆開心大笑——
「嘻嘻嘻……」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