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州水患
將視線轉回大廳激烈爭執的兩人身上,小挑看不懂她家姑娘的眼神,總覺得帶有莫名的炙熱。
李如言抬手倒了杯茶放到對面,謝忱有些意外,隨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工部尚書空缺,御史台舉薦工部小侍郎中陳剛,蕭親王舉薦曾伯公家曾世子,可這兩個人。。。。。。」
「可這兩個人,一個是御史台門生,一個是蕭親王旁的不能再旁的侄子。」大堂中有人接話,眾人將目光轉到他身上,說話之人已是雙鬢染白,身穿藏青色色長衫,手肘處打了兩個黑色補丁,眾人對他不曾責怪,反倒是有種敗於現實的頹然。
謝忱接著道:「他二人為了工部尚書之位,爭執於朝堂之上,皇上大怒,說他二人不為柳州水患獻策,卻在朝堂之上為了一個尚書之位爭執。」
人群中有人嚷道:「那後來呢?柳州水患可有人去主持,尚書之位有花落誰家?」
謝忱搖了搖頭,把玩著那兩隻鸚鵡,道:「誰家也不落,尚書一職空缺,太子殿下請旨前去柳州治理水患。」
至此,大堂一下安靜下來,大家心裡都有幾分思量,都是讀書人,熟知不可隨意揣測別人,有些話自不可隨意說出口。
李如言思量片刻,道:「難道太子也要開始培養自己的黨羽。」
一時間無人敢回答,倒是那身著藏青色長衫的老者直言不諱:「若真是那太子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倒也好,大燕還能看到幾分希望,我等,就是死,也要等到那新王朝的到來。」
「太子殿下不可能培育自己的勢力,一旦打破如今文武對立的場面,大燕朝局,也就潰不成軍了。」
眾人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忙起身打招呼:「蘇先生。」
只見他一一行禮,隨手抽了本書從容不迫地坐下。
月白色的長袍鋪在塌前,玉佩上並不是什麼上好的材質,卻勝在成色乾淨,玉色的發冠與之相得益彰,看起來不及而立,是個很儒雅的男子,眉眼間帶有幾分疏離,恰到好處的微笑將這份疏離沖淡,餘下的,便只有溫潤如玉。
葉伊人眉間一挑,溫聲問:「婆婆,這蘇先生又是何許人?」
婆婆將人看了一眼,道:「這蘇先生啊,是個私塾先生,學識好,那些官家人也會請他做先生,家道中落,早些年間就來京都謀生了,不知其姓名,只知大家稱其蘇公子。」
她對著蘇公子有幾分好奇,便耐著性子,將這場戲看完。
李如言聽言,上前與他對坐:「蘇先生所言何意,太子殿下是未來天子,為何不會培養自己的勢力,那太子殿下也不是個不系百姓之人。」
蘇離放下手中的書卷,凝視眼前之人:「大燕國安,李兄知這朝局動亂,難道不知這份安寧便是那動亂的牽制,一旦太子開始培育自己是勢力,文武之勢將會失衡,到那時,大燕連那份表面的安寧都不復存在。」
李如言聽之,憤然道:「難道就隨這朝局動亂,百年後,也無安寧?」
蘇離再次執起書卷,語氣平淡:「聽聞太子殿下此去柳州,以熟悉事物為由命宋毅之子宋文輔佐,想來,那尚書之位也不會輕易落旁人之手。」
又道:「太子殿下此舉,表面上是為了朝局的平衡,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在給大燕機會。諸君想要的新王朝,終將會到來,而今這戰,才開始打響罷,諸君靜候便是。」
葉伊人聽言,總歸是有個明白人。
新王朝要到來,而今這戰,不過才開始罷。
伊人將眾人反應都看了去,知道他們心有不甘,可如今,卻也什麼都不能做,而公主殿下提供的這個書舍,不過聊以一番慰藉罷了。
蘇離抬眼看到那充滿探究的目光,執起茶杯,清淺一笑,隔著遙遙距離,朝她一敬,葉伊人亦是端坐,回以一禮。
這場爭論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人群也就散了,伊人被小挑壓著做衣裳,直到午膳才歇息。
蕭親王府,下人皆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觸了霉頭。
書房內,一片狼藉,「高罄那個老不死的,貪得無厭。」
小廝克制住恐懼,小心翼翼上前稟報:「大人,蘇先生求見。」
聞言,高野冷靜片刻,才吩咐他進來。
蘇離一進書房,見滿屋狼藉,不慎在意,「大人,得到消息那吏部尚書之子在郊外有一產業,裡面,皆是良家女子和未及笄孩童。」
蕭野有片刻的晃神,謹慎道:「你說他誘良家女子,買賣、孩童。」
蘇離低下眉眼,眼裡有見不到底的深沉,躬身道:「不是誘,是強搶,事後再給人家父母銀子,孩童是通過壓婆子,卻是培養成見不得人的玩物,已有七人因藥物過量或是興奮而死。」
蕭野聞言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大燕還能出此敗類。」
「去,一定要將此事公之於眾,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這件事你去辦,萬不可讓旁人知曉。」
「高罄,你讓我得不到工部,那你吏部也別想好過。對了,那吏部尚書之子,也不必留了,越亂越好。」
蘇離應了聲好,在心底譏笑,面上卻不顯,恭恭敬敬地退下。
出了親王府,見那陽光明媚,抬手虛虛一抓,什麼也沒有抓住,那略顯消瘦的身影有些落寞。
他不及而立之年,彷彿過不完這漫長的一生,於這世上,孑然一身,也不知一生信仰,是非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