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慘死宮中
「皇上您怎麼了皇上?」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定是妖孽作祟,祈求上蒼保佑吾皇吧!」
周圍大臣妃子看到龍在天變成了那副樣子,個個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就連對他沒什麼感情的「倆兒子」龍映宸都擔憂不已。
可龍在天卻蒼白著臉,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隨後目光獃滯向人群外走,幾個太監宮女忙上去攙扶,卻被看起來虛弱無比的龍在天揮手推開。
於是再沒人敢去靠近他,只看著他枯瘦的身影漸行漸遠。
這時人們的目光才落到了龍映宸的身上,看到他原本殘疾的身體居然直挺挺的站著,一個個震驚不已,忙上去詢問恭維。
「三皇子,您的腿是大好了?」
龍映宸來時就早已想到了應對的話,於是不慌不忙的說道:「原本本皇子的腿腳就已經大好了,只是未來的及告知。」
龍映宸在一旁敷衍的應付著他們那些枯燥的老頭,眸光卻時不時的撇向了葉漓的方向。
葉漓正貼在黎九幽的懷裡,哼哼唧唧的說著話,黎九幽也兩隻手放在她纖細的腰間,耐心的聽著她的話,時不時的笑著補充。
那般和睦的景象刺痛了龍映宸原本就敏感的心裡,眼睛有些發澀,索性不去看他們了。
龍在天獨自回到了殿內,看著空曠無人的大殿,腦子裡一團亂麻,他不敢去照鏡子,看看自己蒼老的皮膚和白髮。
因為他心裡清楚的很,那些消失的健康的身體和皮膚,都是青貴妃生前為他維持的。
曾經每每召她侍寢,她都會帶來一種神秘湯藥,說為助興之用,龍在天讓人試了毒,也安心服用著,果然一回就振奮不已。
他已經快五十歲了,最忌諱的就是脾腎虛弱,那湯藥兼職如神仙水一般,拯救了他作為男人的尊嚴。
不過喝了兩三回,他便感覺不僅身體硬抗了,連眼角的皺紋也似乎消退了不少。
於是他便去詢問那秘葯的良方,可青貴妃百般推脫轉移話題,仍舊不告訴他。
如今細想來,青貴妃一死,他曾經衰老的程度便又回來了,甚至更加嚴重,莫不是她施了什麼法?
亦或者是什麼詛咒...
總之,龍在天是全然不信一個黃鼠狼精會對人產生多大的感情的。
尤其他曾經還讓人射傷了她。
殿宇中心處,被人拖走的黃鼠狼精忽然散發出了一陣平常人都看不到的青煙,遊走在宮殿上方,環繞了三圈。
又聽隱隱悲鳴作響,聲音凄迷嗚呼,龍在天昏聵的雙眼忽然抬起,他拚命的抬頭去看那房梁,耳朵仔細聽著那若有若無的細細聲。
「為何要這樣對我...」
只是一句哀怨無比的嘆息,氣若遊絲,卻如深釘釘進了龍在天的心中。
無盡的恐懼開始蔓延,他的眼睛也被迫模糊了起來,虛幻的影子迅速在他周圍飄蕩,一聲聲怪異嚎叫不絕於耳。
忽有一陣冷風,分明大殿門窗緊閉,卻不知從何處鑽入,迅速遊走在空氣之間,將僅剩的熱氣吸干殆盡。
龍在天的身上越發涼薄,瑟瑟的鑽進了那單薄的被子里。
他想要開口喚人,也覺得自己叫出了聲音,可實際周圍聽不到他的任何動靜,他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拚命嘶吼,直到喉嚨都破了,也不曾看到有人進來。
漸漸地,他沒了力氣,斜倚在冰涼的牆壁上,渾身睏倦不止卻難以入睡,不停地有像電流一般的東西,循環刺激著他的大腦。
外頭陽光正好,屋內卻已暗無天日,火燭驀然熄滅,竟連一絲殘影也不留下。
嘎吱...
依舊是微妙的聲音,可到了龍在天的耳朵里,卻被放大了數倍。
忽然,他面前灰白的牆壁上,一個暗黑色的虛影自角落逐漸向上蔓延,越發高大!
那虛影迅速吞噬著牆壁的殘光,覆蓋了龍在天身上的被子,終於,龍在天想要逃下床,卻發現身體已經絲毫都不能動彈。
他的瞳孔極速放大,努力的轉動著,嘴上啊啊的說不出話來,虛影通過被子,迅速吞沒了他的手臂。
手臂宛如被什麼鋒利的武器切割了一樣,絞成了碎片,血沫夾雜著血液,齊齊將地面染紅。
龍在天大腦承受著劇烈的痛苦,他只能一動不動,眼睜睜的看著手臂,大腿,還有身體,最終...
他連自己也看不見了...
虛影全部將他籠罩,床榻上往下滴落著濃稠的血液,空中寂靜無聲,只留下了滴答,滴答的水滴般的聲音。
那繞樑的青煙之氣,幻化為一團宛若笑臉的血腥之氣,嘻嘻哈哈不停傳出男女老少之聲,隨風遣散在世間。
陰界——
夜起整日以淚洗面,嗚呼哀哉的喚著葉漓的名字,誰來遞飯也是不吃,就連孟婆都得知了此事,急匆匆的過來勸解他。
「你好歹是個爺們兒,別整天哭哭啼啼的行不行!」
阿顏掐著腰,狠踢了一腳沒出息抹著眼淚縮在角落就打死不走的夜起。
夜起沒有作聲,連發怒的心情也無,只捂著嘴,抹著眼淚,哼哼唧唧。
「你倒是不懂什麼是失去的滋味,你那位千年了,也不知去哪了,你不哭還不許別人哭,嗚嗚嗚——」
夜起故意刺激著阿顏,想讓她快快離開,別在這裡礙事,有她在,他都沒法看葉漓的小帕子了。
果然阿顏聽了他的話,瞬間臉色難看的不止一點,簡直黑了幾個度。
周身的氣息越來越急促,可就在即將爆發的時候,忽有一種感覺突然跳入她的如火般的心口,只那麼一瞬間,她就平靜了下來。
她驀然轉頭看著,周圍什麼東西也沒有...
可,她分明感覺到了啊...
那就是她的風一三,就是欺負她的那個壞蛋...
他一定還存在著,只是為何躲著她?
阿顏逐漸紅了眼眶,越發委屈起來,她等了一千年了,她的期限已經快到了...
如果不完成那個條件,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去等待著他。
「你說,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顏沮喪的看著夜起,也跟著他坐了下去,把腦袋深埋進了懷裡。
夜起看著那瞬間蔫了的阿顏,又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
只是他也奇怪,這靈魂不轉世又不入陰界,是去了哪裡?
可憐了阿顏荒廢了整整一千年,如果他們能夠再見,曾經的記憶還能有當時的美好嗎?
恐怕,已經消磨的快要記不得了吧。
在夜起與阿顏都看不到的空間裂縫中,一個黑衣少年也蹲了下去,腿隨意的搭在地上,斜倚著一面白牆,面罩將他的半邊臉都遮住了,只看得到微微上挑,桀驁不馴的雙眼泛著紅意。
他輕歪著頭,依稀看得見阿顏沒有埋藏的半邊臉,心疼萬分的眸子里才多了些安慰。
阿顏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猛的抬頭,似乎恍然間對上了一雙黑眸,少年迅速閃身關閉裂縫,一瞬間消失不見。
阿顏怔了一下,方才那眸子是真實的嗎?
不會又是,她的幻想吧...
阿顏等了一千年的時間裡,每一日的十二個時辰里,幾乎有一半多的時間埋在酣睡。
不知怎的,白日她一去想他的容貌和相處經歷,腦袋就疼痛萬分,於是只得夜夜在夢回中,方能看得一眼。
她派去各地的陽界小鬼們也不計其數了,一日總得有十個八個遣返回來,每每都與她說:「沒有尋到。」
那數萬的鬼魂,幾乎將陽間踏了個遍,無論是只能深夜出沒的陰鬼,還是白日能夠行走的陽鬼,都沒有打探到他的消息。
阿顏畫了一張又一張畫像,風屹散坐著的時候,打瞌睡的時候,還有故意敞著胸膛勾引她的時候...
畫的她手都起了繭子,自己屋子裡掛著的,是一片似火的楓林,紅衣少年平躺樹間,地上點點紅意,卻不如他不曾笑也媚的妖嬈。
「你怎麼了,又錯亂了?」
夜起拍了拍阿顏的腦殼,試圖讓她清醒一點,阿顏卻突然把他一把推開,瘋狂的對他喊叫:「別碰我!不要打擾我!我剛剛分明看到他了!現在全沒了...都沒了...」
阿顏把渾身的力氣都折騰完,癱軟的坐在了地上埋頭痛哭,細碎的哭聲傳遍了整個大殿,也讓夜起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她的精神狀況越發不好了,時常自己發愣,硬說看到了風屹散。
夜起不懂他們的經歷,卻能感受到阿顏無理由的執念。
恐怕要不是一年就快到了期限,她就要經歷一場巨大的考驗,才能繼續做孟婆的話,她就真的打算再等一千年嗎?
到底是多愛一個人,才會甘願忍受千年的孤寂,看數以萬計的鬼魂投胎轉世,伴著彼岸之花開與落,將那奈何橋都踏出了淺淺的印記。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甘願放棄,難道要真的看到那魂魄永遠也回不來了嗎?
其實,孟婆是不會哭的...
阿顏沒有除盡六念,心有牽挂,無法成為真正的孟婆。
神器的法力也快要消散,若她通不過考驗,那整個陰界將再無孟婆,人間面臨的,將是無法轉輪迴的災難。
夜起當初能夠幫助留她在陰界一千年,也留不住第二個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