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兇險
昏慘狹室,越往深處行走,越是黑暗潮濕,越是暗無天日。
周遭哀嚎慘呼不絕於耳,充斥著揮之不散的血臭!
黑夜中,一名青色布衣兵卒提燈前行,兩名軍士緊隨其後,只見朦朦的燈火與一個隱隱的輪廓。
「兩位大人,小心腳下!」
年輕軍士一邊提燈細細查看著,長廊內各個監牢中的景象,一邊用衣袖掩住口鼻,一邊搖頭埋怨道:「這人歲數太大,苟延殘喘,似乎不行!咦,那人年歲雖青,但面黃肌瘦咳嗽不止,想來也是重疾在身,真是好『貨』難覓!」
年長軍士開口:「吳成,再細細找找!」
「這人?」年輕軍士神色一喜,似是看到監牢內的桃褍徽,他將手裡的火把靠近了一些,「姐夫,這個少年雖然有些臟臭,但似乎歲數年輕,神色也是不錯,先挑上!」
在軍士來時,桃褍徽已經從地上抓了一把臟土抹在臉上。
「來人,把門打開!」年長軍士吩咐提燈的監牢看守。
當知道兩位青州大人前來普通監牢提人,監牢的『十人統』早就吩咐提燈兵士在前引領!
雖然此處位於天下聞名的黑獄司--陰牢,但卻並非『黑甲軍』鎮守,反而依然是青色布衣打扮的青州兵士,緣因此地本是青州後山監牢。
十八層之上,依然是青州兵卒看守,十八層之下,則是『黑甲軍』鎮守!
那聽到囚犯哀嚎和痛罵的提燈兵士,一路上一聲不吭,裝聾作啞,似乎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聽到千統吩咐,緊忙動手開鎖。
「嘩啦啦...」
門鎖應聲而開,桃褍徽早就將兩位軍士所作所為看到眼中。
「咯吱吱」沉重的木門發出一陣響動,木門頓時大開,桃褍徽呵斥道:「你們這樣毒辣,難道不怕天譴!?」
提燈兵士呵呵一笑,「天譴?在青州這一畝三分地上,這孫千統,便就是那天!」
提燈兵士凶神惡煞地走上前去就欲拖拽桃褍徽。
桃褍徽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她隱隱有個預感,如果被這兩人帶走,恐怕必遭不測!
年長軍士似是想起一事,忽然開口:「洪二,你先等等!」
「是,千統大人!」兵士停止動作作揖垂首。
年輕軍士有些不解,「怎麼了,姐夫!」
「你且附耳過來!」年長軍士滿臉神秘。
「沒事,姐夫,這洪二是自己人!」年輕軍士彷彿看出端倪,出言解釋,「我每個月都給這監牢統領不少銀錢孝敬!」
提燈兵士出言附和,「是啊,孫千統大人,多虧您和吳大人提攜,我等才能養家糊口,兄弟們感激不盡!大人真是英明神武!」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年長軍士面色一喜撫胡,微嘆:「吳成,我還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現在辦事,如此滴水不漏。」
「姐夫,你就放心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
年輕軍士吐沫橫飛,指指點點。
年老軍士卻是笑道:「但還是有一些紕漏,吳成你可曾看出?」
「紕漏?」年輕軍士聞言一愣,「姐夫,還有不妥?」
年老軍士輕笑撫胡點頭,「雖然你都打點了守獄兵士,但這裡耳目嘈雜,談論此事有些不妥!」年長軍士頓了一頓,又道:「咱們,要帶走的這少年,看上去聰明伶俐,並不似尋常關的瘋癲痴傻的尋常囚犯,你就不怕他出去后信口開河,侮了你我名聲?」
年輕軍士恍然大悟,他問:「姐夫,你可知這是何地?」
「這不是黑獄司陰牢嗎?」年長軍士詫異道。
「姐夫你說的不錯,這雖然是陰牢,可這裡卻是我們青州原本的後山監牢!」年輕軍士臉上忽現陰狠:「在這監牢里的人,死一些又有何礙,更何況來我青州監牢,那那麼容易再出去?」
年長軍士略微思考,「這話卻也說的不錯!可這少年出去胡言亂語,且當如何處置?」
「呵呵...」年輕軍士陰陰一笑,「姐夫,此事你且不用擔心,那些大戶拿『貨』之後,為防止他們胡言亂語,招惹是非,都是拿了他們舌頭,如果再不守規矩,就砍了他們手足!」
年長軍士心頭一驚:「竟有此事?」
「確有此事!」年輕軍士不以為意,「姐夫,還是快提人吧!」
聽到兩人對話,桃褍徽的臉色頓時極其的難看了起來!
年老軍士臉上頓時陰晴變化起來,他似是在權衡利弊,半響后再度開口,「洪二,你去將人拉出來。」
提燈兵士聞言,誠惶誠恐,「是,大人!」他摩拳擦掌,誓要給千統大人留個好影響!
趁著昏暗,桃褍徽摸索的從地上拿一塊石頭,心中已經在暗暗在盤算,寧可玉石俱焚,萬萬不能就人抓去受辱。
箭在弦上,千鈞一髮!
「孫郡大人,吳成大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啊?」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
「他娘的,那個想死的蠢狗,叫大爺名字?!」年輕軍士面上一怒,來迴環視。
年長軍官卻是老辣異常,他按住年輕軍士肩膀,既然能叫出認得他們,說不定大有來頭。
年長軍士提燈四盼,「那位叫我啊?」
提燈兵士恍然大悟,他一拍腦門,失聲道:「哎呦,怎麼把劉大師他老人家給忘了?」
年長軍士也是心頭一驚,臉皮上幾番變化。
「劉大師,您真是折煞我了。在您面前,我哪敢稱什麼『大人』!我們只是來提審犯人。」年長軍士緊忙出言解釋。
劉興榮本是青州術士,因為嫉惡如仇,性格古怪,不知為何得罪了郡守,被關押在監牢之中,但他們親眼見過劉興榮駕馭雷霆,一手術法鬼神莫測,心中早把劉興榮視作天神一般的人物。
郡守只是看不慣劉大師自愈清高,關其幾天挫其銳氣。雖然被關押著陰牢之中,但也是好茶好煩供養著!說不定郡守那日心血來潮,又將其放出來,那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年青軍士也是聰明人物,立馬躬身解釋道:「原來是劉大師,我們真是瞎了狗眼」
「這少年,是我愛徒,一向潛心修術,不問俗務,提審,我想沒這必要吧?」
「那是自然!」嘴上說著,心中卻疑惑。劉大師明顯是厲害人物,青州都知其並沒有徒弟,為何此時這少年囚犯,竟然成了他愛徒來了?
他雖有疑惑,卻不敢多問半句。對劉大師這等存在,你貿然發問,就是冒犯人家。
「哦,原來如此。」年青軍官點點頭,心中瞭然。
年長軍士眼珠一轉,「這陰牢昏暗,想來是我認錯人了,劉大師千萬不要在意,我等還有公務在身,大師您先休息。」
「哦,原來如此?可是真巧!」蒼老聲音再度響起。
這話機巧無比,想到這年長軍官暗暗搖頭,他忽的又皺眉,劉大師何等人物,怎麼會不知其中機巧。
「兩位大人既然有公務在身,那我劉某也不便叨擾,兩位大人慢走?」祁師傅笑道。
年老軍士面色一喜,朝柵欄處拱手作揖,「謝謝劉大師!我等就不叨擾大師休息了,我等先行告退。」
這似乎是大師給了個台階,還不快快退去,就是犯傻!
「大師保重!」年輕軍士也是出言附和。
看著三人提燈的身影,漸行漸遠,桃褍徽才長吁一口氣,癱軟在地,真是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