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殘害
山澗陣陣陰風,偶爾傳來幾聲尖銳的狼鳴。
容清漪拖著兩條空洞的褲腿,苟延殘喘的靠在石階上。
江婉俯身,怒瞪的眼眸露出幾分狠厲。她捏起容清漪的下巴,警告道:
「識相的話,趕緊把功法交出來。或許我能看在你與我哥的情分上,讓你死個痛快。」
容清漪別過頭,微微蜷了蜷身子,「我是你未來的嫂嫂,你這麼對我,江葉寒……」
江婉笑得花枝亂顫,打斷她天真的猜想,「要不是我哥給我看了你們的情書,我哪知你的行蹤。沒我哥的默許,我哪敢動你分毫?」
這番諷刺的話,像是熊熊烈火,燃盡容清漪內心最後一絲希冀。
她斂住氣息,深吸一口,掃了眼江婉身後幾大護衛,朝她勾了勾手,「讓他們退遠一點,你過來,我告訴你。」
江婉遲疑了。明明容清漪落魄成這副鬼樣,不是該跪地求饒么,為什麼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湧上心頭的憤火,漸漸焚燒江婉的理智,她踩在容清漪血跡乾涸的斷腿上,蹲下身來。
容清漪用力握緊手中碎裂的玉佩殘片,趁江婉不注意,狠狠刮過她的脖頸。
江婉反應極快,這一擊失去內力的攻擊,沒有傷及她的性命,只在她的側臉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跡。
「賤人,還算計我?」她捂著臉上的傷口,出聲咒罵:「把她的皮扒了!」
「可主子……」一旁的護衛沒拿到功法,不敢出手。擔心容清漪這小半條命經不起折騰沒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不好交代。
江婉氣急敗壞道:「可什麼?別忘了我也是你們的主子。這賤種毀我的臉,擺明是欠收拾,她一身賤骨頭,不好好教訓一頓,讓她繼續作威作福不成?你們只管動手,出了事,有我擔著。」
護衛得令后,拔出彎刀,刀刃利索遊走在容清漪的側臉上,一張美艷的臉皮,啪的一下,落在江婉手上。
容清漪分不清臉上是血還是淚,她強忍骨皮分離的劇痛,顫著聲音反問:「我容清漪究竟是哪裡對不住你,你要下這種狠手?」
江婉聽到容清漪的質問,唇畔泛起的笑容,在臉上傷痕的映襯下,尤為猙獰。
「對不住?從你一紙婚書,以懷化大將軍的身份高嫁於江家開始。江家人何曾問哥哥的意願,他們忌憚你容家的地位,想巴結你這個前途無量的將軍,意圖犧牲哥哥,憑什麼!」
「江葉寒不願娶我,當初下聘書的時候直接說便可,為什麼……?」
「呵,為什麼?」江婉笑得燦爛,人皮從她手背灘出幾道血漬。她眸色漸冷,笑意張狂:「哥哥不假裝跟你情投意合,怎麼利用你在江家站穩腳跟,我,怎麼能成為江家舉足輕重的嫡小姐?江家那老不死的,從前對我不屑一顧,如今低聲下氣討好我,說起來,我該好好謝謝你。」
「為報答你,我干擾容太爺練功,使他走火入魔,幫你暗地裡清除兩嫡兄長,助你順利榮登家主之位,永無後顧之憂。」
「哦,對了,還有你的娘親,你以為她是為救我中的埋伏?其實她是被我推出去擋死的!你爹被誣陷毀數名女子清白,身負一世罵名,給驅逐出容家,現囚於我這呢。想來他苟活著比死了還要難受,畢竟顏面無存無家可歸……」
容清漪仰天,血淚迸發,看天上的弦月都有些模糊。
她十三歲闖過刀戈箭雨,救江葉寒於水火之中。她依稀記得策馬而來時,江葉寒擁向她的喜悅。
他們曾花前月下,共踏萬里山河,她不惜拿出半生功力替他這個妹妹療傷。
她以為他們早已心意相通,對兩家的婚約深信不疑。她傾盡所有謀來的婚嫁,徹底是場騙局。
她恨,恨自己的識人不清,善惡不分。兄長不止一次勸誡她,說江婉性格暴戾,江葉寒心機深沉,不宜結親。
她輕信江婉的哭訴,誤會兄長對江婉璃別有用心……她害了兩位兄長,害了爹娘,是她無能,她活該啊……
剝皮斷腿之痛,囚父殺母之仇,讓容清漪痛恨至極。她從未敗過,卻敗在心愛人的手裡。
「我容清漪寧可死,也決不向你討饒。」她大笑,一手掏出心臟捏碎,「不是想要功法么?來地獄搶!」
「我容清漪在此立誓,要用你江婉的鮮血,江家人頭,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祭奠我容家冤魂!」
地上斜歪著一具殘軀,滲人的詛咒徘徊于山谷間,久久不滅。
而千里之外的禾城,破舊的茅屋內,屍首猛然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