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荒決

清風明月，樹影婆娑。

大荒本就神秘，兇險異常。

即使發生今天這樣的驚天大變，也司空見慣，見怪不怪，很少有人關注。

紫竹書院上空的保護罩也早就消散而去。

但處於荒靈鎮的周氏之人，仍在悲慟之中。

此時月夜之下，偏偏又有幾位不速之客。

五位白衣女子，抬著一頂轎子，於虛空而來，無聲無息，落於周源院落前的房屋上。

院落之中，周源站立於假山之上，驚魂未定，看向月色下五位女子，身段窈窕，皆是面帶輕紗，但隱約可見花容月貌。

為首女子，朦朧而又神秘，秀眉時舒時緊，一雙秀目在周源身上掃視，眼神帶著期待，又略帶遲疑。

怎麼會有他的氣息？

周源見女子神色變化，也不出聲，反而在自己身上掃視。

倍感好奇，這女子到底在看什麼？

甚至感覺到女子心緒起伏，周源竟對此女子有些親切熟悉之感。

「姑……」

周源正欲開口。

就在這時，為首女子不知為何，轉身，在月色中翩然離去。

身後四位女子，抬轎御風跟上。

周源看著女子離去，心神莫名慌張，就好像害怕會失去什麼一般。

縱身一躍，借著房頂，輕點紫竹，借力飛行，快速跟去。

為什麼跟上去，此刻他也說不清道不明，感覺是被什麼吸引住了。

……

銀月傾瀉。

夜空之中，五位白衣女子抬轎翩然而行，若流風之回雪。

荒野之上，周源提氣騰躍。

為首女子回眸一望，繼而快速離去。

不是他……

周源終究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遠去的背影。

眼神恢復清明，自己是在做什麼？

……

「竟是不知不覺，快到了荒靈鎮碑處了。」周源回過神來，看著前方言語道。

前方，一塊高大的界碑聳立，大氣古樸，瀰漫著荒蕪的氣息，上書「荒靈鎮」。

三個大字，筆走龍蛇，勢壓大荒。

荒靈鎮，便是因為這一塊界碑而得名。

「既然來了，那必定要一探究竟！」

想到今日荒靈鎮碑所發出的神秘光柱，周源此刻，心馳神往。

不到片刻，周源行至高大古樸的石碑旁，竟被這氣勢所吸引，神色如迷，雙手緩緩的向石碑之上觸摸而去。

「嗯？」

周源大驚！

雙手觸摸到石碑的那一刻，丹田之中，今日剛壓下去的那縷死亡黑氣，竟是不受束縛，衝出手臂經脈，沒入荒靈鎮碑之中。

荒靈鎮碑之上，瞬間亮起灰色神秘的光芒，瀰漫荒蕪之力。

周源臉色變了又變。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幺蛾子，本想抽回手的周源，只感覺雙手被荒靈鎮碑緊緊吸附住，動彈不得。

「這又是怎麼回事？」

更加令周源心駭欲絕，無比後悔的是發生了，丹田內的靈氣，突然瘋狂的向碑內湧入，不受半點控制。

「快，快停下……」

周源清秀的面容扭曲，聲嘶力竭，但石碑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瘋狂汲取他丹田之內的靈氣。

「啊！我…」

周源嘴角一陣抽搐，全身皮骨瞬間乾癟下去，頭髮變得花白，嘴中已經說不出話來。

好似瞬間經歷了萬古歲月。

為什麼要碰這玩意兒？

周源眼中露出了驚恐絕望之色。

就在這時，石碑之上，灰色光芒徹底熄滅。

然而，一灰一黑兩縷氣芒，分別經過兩隻手臂經脈，流入丹田。

在丹田之中，一追一逐，誰也不讓誰，像是兩位絕代人物，將周源體內當成了戰場，於周源體內博弈，瞬息又流遍全身。

破壞力之強，無與倫比，生機瞬間便被腐蝕。

周源渾身刺痛，可惜麻木得已經叫不出聲來，雙眼無神，癱倒在地。

異變又起，本是生機快要絕滅的周源，緩緩漂浮到了空中，身周泛起熒熒青芒，身後自成一片虛空虛影。

天地靈氣迅速聚集到周源身邊，湧入丹田之內，憑靠這微薄的靈氣支撐，周源漸漸在空中盤坐起來。

身後虛空之中，青色的氣芒，強勢附著在一灰一黑兩縷氣芒之上，使得兩縷氣芒交織在一起，被驅使著流回丹田。

丹田之內，五縷灰黑交織，青芒附著的靈氣，終於歸於平靜。

周源生機也越來越強，漸漸恢復清秀模樣。

「大虛空？」

周源劫後餘生，虛弱道。

沒錯，最後關頭，大虛空竟自行運轉，壓下兩種破壞力絕倫的氣芒，才使得他得以活命。

此刻，周源周身青芒亦是湧入丹田，人也從空中，落於地面。

周身泛起熒熒青光，似乎體質，又更強了！

再次盯著荒靈鎮碑，周源咬咬牙，小心翼翼的將手伸出，運起大虛空，觸摸到石碑上，催動丹田之內的灰芒，以此溝通荒靈鎮碑。

這差點致自己於死地的石碑，而且能引動體內神秘的黑色氣芒，加之白天引發的異變，周源實在不舍放棄探查。

其實周源最大的依仗，還是是大虛空。

周源現在算是明白了，如果一開始不那麼冒失，也不會導致自己差點慘死。

隨著灰芒溝通石碑，周源瞬間感覺到了另一片時空。

一名平凡的男子，看不真切面貌，枯坐於荒蕪的大地上，身上毫無氣息波動。

男子身上漸有雛龍幼鳳的虛影，繞體而行，繼而萬象初開。

繼而從白晝到黑夜。

男子頭髮漸漸花白，從中年變為遲暮之年，滄海桑田，轉眼之間，地老天荒，歷經萬古歲月。

白髮蒼蒼的男子，起身，揮袖，靈念鎮壓三千界。

一法成，九天之上，雷劫滾滾，山河崩碎，真龍古鳳消失，萬象化為混沌，萬古化為荒蕪。

男子又漸漸成為中年模樣，最終，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就像，就像重來沒有出現過在這天地時空一樣。

隨著男子消散，周源腦海之內，飛來一個一個大道古字。

道音震蕩！

片刻之間，意識海內，便生成了一篇功法——《天荒決》。

這發生的一切，早已讓周源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周源也好似跟著經歷了萬古歲月，但在這滄海橫流的時光之中，竟不受一點控制，半點不由他。

感覺過了好久好久，周源才清醒過來。

「嗯？才只是過了瞬間？」

周源看著銀月依舊，外界才只是瞬間？

壓下心頭的震驚，默念兩遍腦海之中的天荒決，或許是目前修為低微的原因，也或許是功法高深的原因，竟是感到晦澀至極。

周源當即盤坐在地，同時運起大虛空以及天荒決，兩相對照。

大虛空乃是百年前戰天戰地的空侯所留，這天荒決更是讓人震撼，好似來自無盡歲月，直指修鍊本源。

兩部功法皆是玄妙莫測。

虛空之中，萬古歲月氣息瀰漫。

良久……

「難道，竟要廢掉修為，重新開始修鍊不成？」

「還是自己理解有誤？」

周源經過兩相對照，不知是發現了什麼，眉頭緊鎖，自言自語。

「不，不行，我必須得要儘快破入凝神。」

「憐兒，復仇，日月宮考核，這些事都還在等著我，我沒有時間重新再來！」

周源拳頭緊捏，雙眼凌厲，隨即深深的看了一眼荒靈鎮碑，朝著住處走去。

……

「源兒，你去哪了？」

「正哥，有沒有見到源兒，他會不會一個人走了？」

周源母親帶著哭腔，源兒這孩子今天怎麼沒在房間。

「源兒，你有沒有見到源兒？」

周源母親此刻神色焦急，跑著推開一間間房屋門，逢人便問。

「沒看見。」

「小源怎麼了嗎？」

「小源，你在哪，你快出來！」

還沉浸在悲慟之中的眾人，此刻聽見周源不見了，也向外面尋找而去。

……

「娘，我在這，別找了！」

一道清秀的身影，在月色下慵懶的走來。

其實，周源一開始就聽到母親呼喚了，只是今夜之事，太過詭異，太過驚險異常。

說出來反而會讓父母擔心，所以，為了找個借口，此時才緩緩走出來。

「源兒，以後去哪，一定要給母親說一聲，別讓母親擔心，好嗎？」周源母親一路跑來，滿眼柔情，眼角還有淚水，拉著周源的手道。

「娘，孩兒長大了，這點小事，您就別擔心了。」

「您看您，還不睡，也不怕感染風寒。」

周源見母親沒有追問自己去哪，就扶著母親往回走去。

走在路上，也向一位位長輩問好，這群親人，對自己永遠都是這麼關愛有嘉。

但是自己，必須得離開了……

「源兒這段時間確實長大了不少。」

「是啊，只不過，在這小小年紀，便經歷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