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誤飲春酒
建康,四月!
春燕呢喃台城外,花團錦簇日西斜。
熱鬧的詩會已經結束了,眾人三三兩兩地離去,台城內漸漸恢復了平靜。
蕭繹一直默默注視著對面坐著,與自己面對面的女子,見她半響不語,忍不住輕聲問道:「姑娘眉宇不展,好像是有心事,莫非我南梁之地比不上北塞?」
蝶戀抬眸看向蕭繹,擠出一絲微笑:「江南風景如畫,南梁富饒,民生安樂,北魏多有不及。」
說話間,一陣風卷著殘葉打在了帷幔之上,讓蝶戀不禁心中一涼,身體也突然覺得有幾分寒意,微微的瑟顫了一下。
蕭繹見狀,心生憐惜:「日薄風涼,姑娘衣衫這麼單薄恐受風寒!還好我這有上好的汾酒,姑娘不如飲上兩杯驅下寒意。」
蝶戀不語,自小身在極寒之地,怎會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她心中只是有說不得的苦衷,觸景傷情罷了。
蕭繹打開食盒取出其中尚且溫熱的酒壺,小心地注入她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漿在天青色的瓷杯中翻滾,散發出馥郁的芬芳。
「這果然是好酒!」蕭繹贊了一句,想起徐芸芸之約,微微一笑,便抬頭一飲而盡。
蝶戀見著此酒,心內更加不暢,輕嘆一聲,伸出手指,捏住那小小的酒杯,飲盡!
酒漿入喉,清冽甘香,卻帶出一股熱辣。蝶戀伸手拿起酒壺,斟滿一杯,又要往嘴邊送去,卻被蕭繹擋住。
「酒入愁腸愁更愁,姑娘還請寬心!」蕭繹眼中儘是心疼之色。
蝶戀目光落在自己手裡的酒杯上,聲音更低:「王爺莫要管,這幾杯酒,我並不會醉!」
言罷推開蕭繹,再盡一杯。
就在這時,蝶戀突然覺得全身一陣燥熱,細密的汗珠旋即透了出來。
「你在酒里放了什麼?」蝶戀意識到酒里被人做了手腳,伸手向蕭繹喉嚨襲去。
蕭繹並未有躲開,勉力拿起酒壺聞了一下,立即砸在地上:「都怪本王大意,但絕不是本王所為!」
蝶戀已經覺得渾身燥熱,身體里的骨頭都彷彿被人抽去了一般的軟弱無力,她極力剋制住自己對蕭繹道:「不要過來!」話完逼著自己離開座位,一步步向街道深處走去。
「姑娘!」蕭繹緊追不捨,來自身體里的一股濃濃的慾望,讓他難以忍受。
四肢無力,腳步如踩雲端,蝶戀幾乎是踉踉蹌蹌地向著她和獨孤如願的住處趕去。雖然她心中並不知道酒里的是什麼毒,但出於女子的本能,她還是希望獨孤如願能立刻出現在她的面前。
其實這只是一般的春酒,藥力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可抵擋,但對練武之人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這樣的酒就算讓獨孤如願喝上一壺,他也不會有半點不適。但偏偏對蝶戀藥力非凡,因為她修習的是至陰至寒的武功,若是寒毒她也不會有絲毫不適之感,但這熱毒卻天生與她的體質相剋,瞬間就讓她難以自制。
蕭繹只飲了淺淺的一杯,此刻被冷風一吹,那些燥熱之氣便去了小半,眼見蝶戀腳步虛浮,面色酡紅,自己根本再無暇去尋那徐芸芸算賬,越來越擔心那不遠處的身影,因為前面的蝶戀不由自主的將自己身上的衣衫慢慢扯開。
越來越熱,體內彷彿被熊熊爐火炙烤,揮汗如漿!
蝶戀無意識地解去身上的罩衣,雙目顯得有些迷離,面頰幾乎要透出血滴一般的紅艷,絕美的容顏加上如此的媚態,路邊的男子全都痴痴的看著,更有幾個潑皮無賴壯膽圍了上來。
「啪!」
蝶戀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街邊,呼吸炙熱急促,明眼人都知曉她已按不住體內的慾念。
那幾個潑皮看見了大喜,正要扯她去無人的巷子,卻不防身後有人用力一腳,將他們全都踢飛至一邊。
「離她遠點!」蕭繹怒斥一句。
潑皮們一看來人一身華貴,言語又狠辣,不敢再撒野,惋惜的散去。
蕭繹待眾人散去,旋即脫下身上的長衫覆在蝶戀的身體上,卻不想蝶戀早已經失去了清明,雙手不自覺的纏上了蕭繹脖頸。
「得罪了!」
蕭繹默念一聲,一彎腰將她抱起,向著街邊的一間客棧走去。
………
雲來客棧,建康城最大的客棧,舒適豪華的環境,獨具風味的菜肴,使得南來北往的達官顯貴都愛在此住宿。
客棧里,剛好走近一群人,當先之人高大英俊卻渺了雙目,和一位瘦俏文士坐在了客棧大廳內用茶。他身後是四五名彪悍精壯的男子,每人手中都拿著兵刃和包裹,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對象。但這群人里卻還有一名女眷,衣飾普通,看來並非女主人,而應該是一名侍婢。
「淳于軍師,你去安排一下住宿之事,奔波數月終於到了建康,安定下來后趕緊打聽蝶戀和獨孤如願的下落。」那渺了雙目的男子吩咐到。
瘦削文士應道:「可汗放心,當日他二人南逃,隨南梁公主來了建康,只要他們在這裡,咱們就一定能夠尋得到。您稍事休息,我去去就來!」
說話的二人正是柔然可汗阿那瓖和淳于覃,當初聽聞聖女殞命荊州,蝶戀和獨孤如願在亂軍中受了重傷,生死未卜,便早按捺不住,相攜南下。一路打聽,得知二人無礙,心中焦慮稍減,他心裡一直惦記著蝶戀,早已經發了毒誓,今生非蝶戀不娶。
「容婉,你愣著幹什麼?趕緊幫忙把東西收拾一下。」淳于覃沖那侍婢模樣的女子低聲說到。
容婉點頭:「軍師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這就去門口看著咱們的行李。」
說完便扭身向門口走去,卻不想門外衝進來一人,還好自己閃得快,否則肯定要被撞成重傷。
來人一進客棧便大喊一聲:「掌柜的,天字一號房,吩咐小廝送清水上來。」
「七王爺!」
掌柜抬頭,驟見蕭繹抱著一人闖了進來,雖被長衫遮住面容,但依稀可以看出那懷中的肯定是個女子,立刻明白了什麼事,也不敢多問,將一把鑰匙交到了他的手中,隨後便有小廝急匆匆地去打水了。
蕭繹緊緊地抱著蝶戀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而這一幕恰巧落在了容婉眼裡。蝶戀雖然被長衫蓋著,但和容婉擦身而過,容婉心裡有些不肯定。
「夫人!」
容婉一聲低呼,卻不敢聲張,畢竟此處是南梁,淳于覃已經吩咐眾人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若讓阿那瓖知曉蝶戀被這男人抱著進了房間,那可不得了。
打定主意,容婉便趁眾人不注意,悄悄溜上了樓去。尋到了那天字一號房,房門卻是虛掩著的。
她偷偷從那門縫裡看去,只見那王爺已經將那女子放在了床榻之上。
「真是夫人!」
蝶戀面色潮紅、衣衫不整,顯然是中了催情之葯,而那王爺還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
容婉的心「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