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徵得文硯的同意后,藍橋以姐姐的名義訂了那家餐廳的位子。文硯和藍橋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休息,看著人來人往。
「什麼時候所有人都能穿上你姐姐設計的服裝啊?」文硯看著來往的紅男綠女笑說道。
「怎麼可能!且不說我姐做的衣服價格不菲,就是這定製的路子也不可能滿足許多人啊,只能是迎合小眾需求。你應該明白的,還讓我班門弄斧說這些。」藍橋誠懇說道。
「沒什麼,是我的假想。」文硯忘神的看著街市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文硯在回想自己為什麼要招助理,為什麼拖延了這麼久卻選中林晚晴,為什麼讓她住自己家裡,又為什麼帶她出來,處處超出了自己對下屬的行為範疇,真的只是為了公司?還是有別的想法?有什麼呢?我愛心泛濫,同情一個需要工作的女生,同情的過來嘛,每天都有人求職,都有人失業。因為她喜歡讀書,與我志趣相投,如果別人知道我這個特點投其所好,我是不是會有求必應?怎麼可能,誰能下這麼大功夫去公關我這個弱點,何況學識也不是容易能裝的出來的。我喜歡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可能嗎?難道我花了十年之期就是為了等她出現?我這麼想已經是很荒唐了。對,我是為了讓她幫我,她身上沒有攻擊性,不會給人壓力,沒有人會對她太過提防,即使知道她的背後是我。我不出面,那些不好的,負面的信息才不會掩飾的不露痕迹,才會露出馬腳,哪怕一點點,我就能找出弊病,藥到病除,發現缺漏,拾遺補缺。
歸根結底還是出於公心,不是私情雜念。文硯一番自證自辯,終於安下心來。他遇到任何困難和障礙,都會先追尋內心的恆定,一旦像自我催眠一樣說服自己,就會讓他心如磐石,堅不可摧,行如疾風,無往不至。
「發什麼呆呢?」藍嵐見文硯坐在那裡發獃,上前揮了揮手說道。文硯反應過來,抬頭看了看藍嵐,目光又去找尋林晚晴,看著她有點驚訝,又看著藍嵐道:「怎麼剪的這樣短了?」
「別看我,不是我的主意。」藍嵐辯解道。
「短些清爽,而且天也越來越熱了。」林晚晴隨意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心疼,不捨得剪呢。」文硯笑說道。
「有什麼捨不得的,這個自己終歸還是做的了主的,想剪就剪了,何況頭髮以後還會長出來。」林晚晴平平靜靜的說道,文硯卻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我覺得挺好,搭工裝會顯得神采幹練,穿簡潔點的便服會顯得清新脫俗。我感覺越看她越覺得像誰似的。」藍嵐看著林晚晴,用自己設計師的眼光分析道。
「《羅馬假日》,奧黛麗·赫本。」文硯提醒道。
「是了,是這個模樣,這個格調。」藍嵐恍然明白了說道。
「你們別拿我開心了,人家是公主的氣質,我至多不過是個灰姑娘。」林晚晴禮貌回應,又帶著自嘲說道。
「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一樣光彩奪目,羨煞旁人。」文硯對林晚晴微笑道。
「可惜我沒有遇到肯拿著鞋子找到我的王子,也沒有和他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林晚晴戲謔道,又像故意在接文硯的話。
「咱們過去吧,坐下來慢慢聊。」藍橋和文硯說道。
「去哪兒?」藍嵐問道。
「他要請我吃西餐,訂好了一家。」文硯悠然說道。
「你們商量的挺好,也不問問我們的意見,真夠紳士的!」藍嵐笑嗔道。
「不然呢?又沒決定讓你們吃什麼,各人點自己喜歡的就是了。」文硯奇怪道。
「我的意思是你也沒問問我們樂不樂意吃西餐。」藍嵐接著說道。
「有不喜歡的嗎?」文硯看著林晚晴和藍嵐反問道。
「算了,既然訂了,就去吧。」藍嵐笑說道。
「你不是心疼了吧?」文硯調侃道。
「放心,我沒你那麼摳門,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藍嵐打趣著文硯笑說道。
「你說清楚,我怎麼摳門了?我也沒少請你吃飯吧?」文硯較真追問道。
「是請過,什麼街頭小吃,巷子里的老店,對,還請我排隊買過包子吃。」藍嵐細數道。
「這還不夠嗎?他家的包子不香嗎?不覺得自己有口福嗎?既能吃到好味道的食物,又能品味其中的文化,你吃的是鮮活美味的歷史啊!」文硯詼諧道。
「本來覺得挺好,可讓你這麼一形容,我感覺自己像是吃了土似的。」藍嵐蹙眉笑說道。
四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預訂的餐廳,經服務人員領到位置上,坐下來點餐。
「來點紅酒嗎?記得這兒好像還有存下的酒。」藍嵐向文硯問道。
「要的,要的,讓文哥喝點酒,會把故事講的更精彩的。」藍橋興奮道。
「開車來的,我戒酒了,本就記性不好,不能再喝它了。你們要是想來點,我是沒意見的。」文硯推辭道。
「那就算了。」藍嵐微笑道,又對藍橋說道:「年輕人更不要多喝酒,有害無益。」
四個人各自點菜,文硯轉瞬就點完了,轉而給身邊的林晚晴介紹菜品,從開胃品一直到最後的飲品,仔細引導著她點好。
「還是要說咱老祖宗有智慧,一雙筷子一隻手就搞定了,不像這個,又是刀又是叉的左右開弓。」文硯看著眼前橫著的刀叉笑說道。
「文化不同。」藍橋回應道。
「是不同,一個再怎麼衣冠楚楚都透著野蠻氣,一個再怎麼篳路藍縷都帶著儒雅範。」文硯兩張對比道。
「你這是帶有民族主義的偏見。」藍橋隨口說道。
「小子!別以為你出國吃了兩天牛排就中西貫通,格局放大了,小心是邯鄲學步,最後變四條腿了。文化不是容易養成的,幾千年的文明還不夠讓你我自信的,雖說經歷了一段慘痛的歷史,總不至於斷了脊梁骨,生生世世卑躬屈膝吧?風水輪流轉,今朝已經到我家了。咱們尋常百姓今天都比那些白眼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抱著A4紙冒充知識分子的主活的明白,有信心。提起來,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好長長心吧,知道知道是什麼樣的神秘力量維繫著幾千年不斷的文明,進無止境的持續更進,你就是感受感受都該信心百倍,驕傲自豪的啊。你要看清那些耍嘴皮子的嘴中的民主是他們攻擊別人的兇器,他們吹噓的自由不過是拿來麻醉自己的酒精,甚至是在為自己刨墳墓。他們夜郎自大,目空一切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了,這是很危險的,再不回頭是岸,就等待被現實無情的收割吧。你且看吧,真遇到事兒那些偽君子們都會偃旗息鼓,亂成一鍋粥的。」文硯對著藍橋嚴肅的長篇大論道。
「你別嚇著他了,他不是都回國了嘛,我送他出去沒讓他胡混,只是要他一門心思學好技藝。」藍嵐委婉說道。
「這是對的,做的很好。我是擔心他思想沒根,容易隨風倒,我給他提個醒。」文硯恢復輕鬆道。
「好的,文哥!我記下了,以後你多跟我講講這些深刻思想背後的歷史故事,我最喜歡聽了。」藍橋高興道。
「那也要看我有沒有心情。」文硯笑說道,轉頭看見林晚晴一直盯著自己看,蹙眉問道:「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是我臉沒洗乾淨嗎?」
「我覺得你應該跳到桌子上,把你剛才那番話慷慨激昂的演說出來,給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聽。」林晚晴打趣道。
「沒想到你也會調侃人呢?」文硯樂呵呵道,林晚晴不再看他,也默不作聲。
他們開始用餐,林晚晴照著文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文硯立時察覺到不對,因為他在留意著林晚晴的舉動,向她做了個兩手交叉的手勢,示意把左右手的刀叉交換一下。林晚晴會意的看了一下藍嵐,她是右手刀,左手叉,剛好和文硯相反,按照藍嵐的方式換了過來。
「你別跟他學,他跟常人不一樣。」藍嵐剛巧看到林晚晴交換手中的刀叉,明白怎麼一回事,打趣文硯,緩解林晚晴的尷尬。
「我才發現啊,文哥你拿刀叉的手跟人不一樣的。」藍橋好奇道。
「那什麼,我這兩條胳膊長反了,所以和別人習慣不同。你在國外知不知道哪家醫院手術做的好?回頭我去做個手術換過來。」文硯一本正經的說道。藍嵐和林晚晴都抿嘴笑了,藍橋卻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臂,認真說道:「怎麼可能?這要是換過來,那才真是反了呢。」文硯忍不住笑了起來,林晚晴和藍嵐也樂開了花,藍橋茫然的看著他們。
「你是不是傻?他說什麼你都信啊?把你賣了,還給人數錢呢。」藍嵐對藍橋說道,又好氣又好笑。
「有你在,文哥怎麼敢賣我呢。」藍橋笑說道,又向文硯說道:「哥,快說說那段故事吧,你這伏筆夠長的了。」
「好吧,待我先向我的當事人申請一下。」文硯笑說道,注視著藍嵐,藍嵐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