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空氣中瀰漫著蒸熱,水缸里的魚躲在荷葉下乘涼。林晚晴醒了午睡,收拾一番,出了房門來找文硯,見廊下花盆裡的花中了暑似的垂頭喪氣的,過去將它們移到陰涼處,又拿花灑給它們澆了水,消消暑。這時門鈴響了,林晚晴來到門旁看了看是位陌生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的整齊穿著,還戴著白手套,像是工作人員,不知是做什麼的,許是文硯找來的,於是開了門,兩個人互相打量著。
「您好,您找哪位?」林晚晴禮貌的問道。
那人退後兩步,上下左右仔細看了一遍眼前宅院,而後向林晚晴笑問道:「這是文硯文先生家嗎?」
「是的。他在家,您請進吧。」林晚晴溫和的說道。
「打擾了,文太太。」那人見林晚晴一身家常便服,判斷出她與文硯的關係。
「您誤會了,我是文先生的助理。」林晚晴紅了臉解釋道。
「不好意思,我沒搞清楚。」那人尷尬道。
「沒關係。」林晚晴說道,帶他來到客廳坐了,倒了茶。自己去叫文硯,文硯正抱著書在躺椅上睡著。
「誰?」文硯坐起來問道。
「不認識。」林晚晴回答道。
「你太膽大了些,不認識就敢領進來。還好我在家呢。」文硯隨口說道。
「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事,那人看著挺忠厚樸實的。倒是你,你太沒安全感了。」林晚晴笑說道。
「我這叫安全意識。你一個小姑娘識得幾個人的面目。」文硯辯解道,起身去見客廳里的人,林晚晴跟了過去。
見文硯過來,那人站了起來,笑道:「好久不見了。」
「哎呀,是周師傅啊!您請坐,您快請坐。您看我這記性,請你來的,我倒忘了個乾淨。」文硯熱情又自責道。
「沒什麼,你這邊我熟,我做的也是上門服務的工作。」周師傅微笑道。
「這位就是我請您教的學生,林晚晴林助理。」文硯指著林晚晴向周師傅介紹道。
「好的,沒問題。」周師傅爽快答應道。
「周師傅是我給你請的專職學車教練。周師傅為人謙和,技術精湛,十年前就做過我的教練,不過我太笨拙,沒少給周師傅添麻煩,但願你比我強。」文硯向林晚晴介紹道,詼諧的自嘲一下。
「你是工作太忙,沒連續著學,所以多耽擱了些日子。」周師傅打圓場道。
「您太厚道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回想起當時學車的窘相,真是笑料百出啊。二檔老是掛在四檔上,倒庫倒進別人的庫,真是倒別人的庫,讓別人無處可倒啊。」文硯津津有味的笑說道。
「都要經歷這個過程,過去了就成樂趣了。」周師傅也樂呵呵的說道。
「你是讓我去考駕照嗎?」林晚晴向文硯確認道。
「當然,教練我都給你請來了。你每天下午抽出時間跟周師傅去學。連續的學,學的也快。周師傅是身經百戰的老司機了,你踏踏實實的跟他學就好。」文硯回復道。
「可是我對駕駛一竅不通。」林晚晴踟躕道。
「所以才要學嘛,你就多看多問多做,其餘的交給周師傅。名師出高徒,我也不讓你能跑賽道,會漂移,安安全全有去有回就行,哪怕你開成老年代步車的速度呢。」文硯耐心說道,林晚晴不好再說什麼。
「時間不早了,這就出發吧。」周師傅看了看時間說道。
「好的,周師傅!一切都拜託您了,她有什麼不懂的,做的不好的,還請您多指教,多擔待。」文硯向周師傅謙恭有禮道。
「別客氣,我會盡職盡責的,爭取讓她早日拿證,開車上路。」周師傅認真說道。
「謝謝您!」文硯感謝道,又對林晚晴說道:「你跟周師傅去學吧。天挺熱的,你最好準備好防晒用品。」
「你不是說下午安排的有工作嗎?」林晚晴疑問道。
「是的,這就是你的工作,學車。」文硯輕鬆笑說道。
林晚晴匆匆回屋準備了一下,文硯送她和周師傅到門外,見兩人走遠,他鎖了門,自己出去了,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觀察著目之所及的事物和人,一切似乎顯得無序,一切又如同被一種隱秘的力量驅動和支配,他堅信這是使人覺醒的力量,她不斷追尋,眼前卻是一個戴著面紗的動人女子,看不清面龐。他不禁想起陳留王曹植筆下的洛神,可望而不可及。人註定有他的邊界,有多少慾望,就有多少困擾。他走走停停的轉傍晚回去。林晚晴已經做好了飯等他。
「學的如何,是不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感覺?」文硯在餐桌上笑問道。
「你該事先和我說的,我真不知道這樣的技能對我有多大用處。」林晚晴帶著一絲不悅說道。
「我需要你幫助工作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的記憶力不是很好,確切地說是很不好。我想定的事會立刻付諸行動,無暇過多解釋,除非難以執行而作罷,現在我倒可以跟你解釋一下。學駕駛不是讓你能獨立依靠這項技能,它已不具有競爭優勢,但它可以輔助你的工作和生活。什麼人從實際行動上更吝惜時間?是那些在有限的時間裡得到更多價值的人。你已經不是處在以時間為代價來節省開支的境地,事實上已經可以相對自由的支配。你的時間價格不同往日了,你必須學會在時間上吝嗇。或許你還能偶爾為我做做代駕,這是硬技能帶來的軟實力。」文硯詳盡的解釋道。
「如果堵車,反倒耽誤時間,還不如公共交通來的快。」林晚晴爭辯道。
「我怎麼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呢,我很珍惜『愛舍』每位員工創造自身價值的機會,那也是我財富的源泉。讓大家把時間耽誤在路上,是我作為一個決策者的失職。你應該看一下我們公司的工作時間表,上班時間推遲在普遍的高峰之後,下班時間提前在高峰之前。事實上優於公共交通。」文硯自信的笑說道。
「那麼多人開車多不環保。」林晚晴直說道。
「所以是清一色純電動車,我的也是。還可以接送客戶,真正的服務到家。」文硯回應道。
「推遲上班,提前下班。工作時間減少了,又有什麼意義。」林晚晴笑說道。
「你不能把思維固定在從事製造上,我們從事的是服務,不能把人拴在崗位上不停的生產。所以要來公司是為了讓大家明白自由是有限度的,不是隨心所欲,同時知道「愛舍」是賦予她們能量的中心,是她們強大的依靠,這樣也有利於集中的培訓學習。員工的崗位是隨客戶變動的,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展開工作,哪怕你躺在床上說服客戶,為其提供有效的幫助。形式不拘一格,內在邏輯分明,看似散漫無章,實則井然有序。我給大家創造過程的機會,你們獨立自由的享有充實過程,我要你們成功的結局。」文硯透著深意的說道。
「受教了。」林晚晴若有所思道。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平時也不太愛說話的。」文硯自笑道。
「沒看出來。」林晚晴隨口一笑道。
「晚上一起去游泳館吧?」文硯殷勤的笑道。
「不去,學了一下午車,夠累的了。」林晚晴拒絕道。
「正好放鬆一下疲憊嘛,真的可以解乏,值得一試。有效的話,每天學完車都可以來,學車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文硯極力勸說道。
林晚晴一時想不出搪塞的理由,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