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豬大宴

今日的山洞就像過年一樣，升起了一團最大的篝火，山洞裡的老人把狩獵隊的黑毛山抬到山洞中間，所有人圍著火焰,先給這頭山豬祭祀一番。

這種祭祀很簡單，只是為了告慰這頭山豬裡面的神靈，傳說萬物都有靈，特別是這種大型的野物，據說都是半步成仙，只是差了最後這一劫,修鍊過去就有道行，修不過去，就什麼都沒有了，好一點的讓天雷給劈死，差一點的就像眼前這頭黑豬，遇上樑川這樣的凶漢，比它自己還凶，就成了人嘴裡的吃食。

正所謂九九八十一難，各有不同。

男女老少都要到這黑豬跟前點評一點,黑豬的牙讓人鋸了下來，留給梁川權當是一個紀念，一對獠牙上面穿了一個洞，給梁川掛在了脖子上。

洞裡面的老人都說，這兩根牙是個寶貝，這頭黑畜牲差一點就修成精了，這對牙算是他的本命所在，拿著他以後在山林里行走，就跟護身符似的,絕對能保平安！

別的不說,有的還喜歡把狼牙戴在身上,梁川就戴著這對黑山豬牙，還挺拉風的。

他也不推辭,就掛在了脖子上！

洞中間支起了一口超大的鐵鍋，這是所有人吃大鍋飯的時候用的，一般也就是大節日的時候會抬出來，平時光要填滿這口員，不知道要下多少米糧，所以沒人會輕易動用。

今天又把這口鍋請出來,說明是土司爺又開恩了，洞裡面所有人都高興壞了，因為這口大鍋也意味著，他們運氣好可以分到一口湯喝，說不定,還有一塊肉吃。

哪怕沒有，他們跟著聞聞味兒，都覺得有種過節日的氣氛。

山洞裡很簡單，男人們高興了他們這些老幼就會跟著高興，整個山洞就會跟著高興，要是外面吃了虧，死了人，回來山洞裡，他們這些老弱婦孺也要跟著戰戰兢兢，生怕惱了他們，要挨打挨罵。

老獵人很麻利地把豬皮整張給褪下來，邊褪皮，邊給豬放血。山豬的血不能吃，這東西裡面髒東西太多，吃到肚子里人跟著也會長瘡長疥，有些人覺得浪費，想拿回去做點血凍，被老人們攔了下來。

肚子餓是一時的，生了病那可就是半輩子要遭罪了，他們不知道肚子里的瘟蟲發作的時候有多痛苦，想死都死不了！

然後就是給黑毛豬開膛破肚，划拉出來的一大堆豬下水，這些可是好東西，放到鍋里先過一遍熱水，將來不管是做臘肉還是滷肉，都會非常的好吃！

最後就是今天的重頭戲，把黑毛豬大卸八塊，扔到鍋里煮，好的肉送到土司儂全福處，其他的邊腳料的肉，土司爺發話了，讓所有人都沾沾口福！

山豬肉很柴，肉很糙，處理這樣的肉更需要水平，山裡面採的大料，大蔥八皮桂皮，山裡面有許多平時大家不喜歡的香料，這時全成了這鍋肉加分的好東西，還有一些野菜，一骨腦全下去，然後就是大火不停地悶燒，差的就是鹽與醬油，山洞裡實在是缺，找了許多也沒有弄來這麼多的鹽，以致這鍋湯可能會有些淡，不過熬久了，滋味應該也不會差！

這個場面實在熱鬧，梁川自己都眼巴巴地盯著那一口大鍋，多少天沒見到肉香味了，他早就饞瘋了！

儂統這小子恨恨地罵了兩句，心裡在暗罵梁川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跟他們分開了以後竟然獵到了這麼多頭畜生，他還是兩手空空地回來，心裡一賭氣，連肉也不想吃了！自己又抄起弓箭到外面瞎轉，就想再打幾頭更大的山豬來證明一下他自己。

他哪裡會知道，這等大小的山豬可是百年難得一遇，他那個身手，要是遇見了，連骨頭都讓山豬吃沒了！

不過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儂統這個小角色了，平時大家就不愛搭理他，現在梁川在溶洞里紅得發紫，更加沒有看得上他！

阿月聽說自己阿爹又立功了，跳著蹦著來找梁川，手裡還端個小碗，小姑娘想跟梁川一起吃肉。

『阿爹聽說你又做好事了？』

『什麼叫做好事，在這裡過日子不得天天這樣幫忙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阿爹平時怎麼教你的，咱們不能吃嗟來之食！』

『哎，好後悔回來找阿儂，這日子以前還要難過，以前跟著阿儂還有肉吃，現在得阿爹你上山才能打到肉吃，要不咱們回去找義父怎麼樣？』

『你這廝，天天就想著吃，以前要你跟我在大理呆著你不要，天天喊著哭著要你的阿儂，現在又饞人家好吃的了？』

『義父家的肉可是真香啊，還有那床，別提多舒服了！』

『記得阿爹跟你交代過什麼嗎，不許把咱們離開廣源后見到的，發生的任何事跟任何人講，你沒有泄密吧！』

小阿月擠眉弄眼地說道：『阿爹你放心，阿月跟你見過世面，沒那麼傻！』

『那阿爹就放心了，阿爹問你，他們問咱們都去哪裡了，你怎麼回答的？』

阿月嘿嘿一笑道：『我騙阿儂說咱們去要飯去了，這才沒有餓死！』

梁川滿意地摸摸阿月的頭，說了一句：『聰明！』

阿月剛要走，梁川突然又攔住她說道：『等等！』

『阿爹你喜歡吃什麼肉，腿肉還是肋肉，我去幫你撈一塊！』

梁川有些擔心地問道：『那他們沒問咱們，都去要飯了，還有馬騎？』

阿月伸長了脖子一直盯著那口鐵鍋，急不可耐地說道：『撿的唄！』

梁川總算鬆了口氣，果然是書院的狗三個月也懂得念書，跟著自己半年，人也學精了！

『去，幫阿爹撈塊腿肉，那裡的味香！』

『好嘞！』

梁川不知道，此時儂氏家幾位主要的話事人現在暗地裡觀察他。

自從梁川來到這廣源溶洞，儂智高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梁川。

儂智高心裡一萬個確定，他之前曾經見過梁川這人，而且那時候梁川不是叫狄青，叫阿狗。天底下哪裡會有人叫狗名的，當初自己不好多問，梁川也有意隱瞞，如今再次遇見梁川，他心裡更是疑惑，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路！

梁川在那個破廟裡面，給他們幾個儂人切了一刀香肉，自己也問過那幾個小子，他們再三跟自已確認過，這小子肯定就是當年那山神廟裡面的那廝！

他怎麼會出現在廣源？

儂智高也問過他母親，這小子是在河邊撿的，當時就剩一口氣了，身上的骨頭全斷得差不多了，阿儂心地善良，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就把人救回來了。

當年廣南出了一個大人物，聽說是漢家人，非常厲害的一位人物，儂智高想去見識一下，看看對自己的廣源州有沒有幫助，這人還把安平州給帶動起來了，時至今日安平州還受著這人的恩惠，老百姓的日子普通還不錯。

當他去到安平州時，人家已經離開了安平州，可惜沒有見到，倒是路上遇見了梁川這個人，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轉眼快兩年時間過去了，當初為了尋找梁川的事早在儂智高的記憶里消失掉了，現在他就是奇怪，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廣源。

他擔心是此時他們與南越人勢同水火，這小子會不會是南越人的什麼人，否則怎麼可能會受這麼重的傷？

不過他在暗處觀察了梁川幾天，發現這個男人讓他大失所望。

梁川沒有提前打招呼帶著阿月到外面去了大半年，怎麼活下來的不知道，不過這個便宜妹妹雖然他瞧不上，平時關係也一般，應該也不至於會欺騙他！

兩人據說是到處乞討去了，在竹樓里沒有給他們留多少吃的，兩人吃完之後只能到處去流浪，但凡有點身份地位的人，誰願意來遭這份罪。

這幾天的梁川也是，要麼就是在地上躺著，要麼就是在等吃的，然後做得最多的就跟幾個婦女窩在一起，挑一挑野菜，然後偷看那些老女人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儂智高氣得想扣瞎自己的眼睛！

他還當梁川是什麼英雄好漢，沒想到梁川的行為這麼下作，跟什麼人混在一起不好，跟那些老女人！還凈搞一些下流的操作，這哪裡是堂堂男子漢乾的事？

自從看到梁川不雅的一幕之後，他就沒想過梁川是什麼英雄好漢！

至於儂全福，他也問過阿儂及阿月梁川的事，這不就是個稍微高了一點的苗人，一點特別之處也沒有。

不過阿儂不是這麼看待梁川的。

梁川的身體她見過，除非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身上受過那麼多的傷，而且這樣的傷還能重新恢復起來，梁川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果然，這才沒幾天的時間，梁川就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聽那些老麻子說，是梁川救了他一命，要是沒有梁川，他早死在那黑山豬之下了，梁川如何殺掉那頭山豬的，狩獵隊里好幾個人都看到了，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