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來人

宋廷來人

蘇緘竟然死了!

儂智高就是想通過知州這條線,把自己的文表遞呈上去,交到汴京給官家呈閱。

現在怎麼辦,難道還要再跑到廣南東路?

不過這個蘇緘也是個人物,死前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先殺光了自己家的人,不落入敵人手中遭受凌辱。

有這樣的守官在,難怪邕州城能守住這麼久。

有的讀書人沒有節操,骨頭比泥還軟,有的則是發起狠來比武將還要狠,蘇緘就屬於後面的一種人。

不過死了就麻煩了!

蘇緘一死便沒有人幫他與大宋朝廷牽線搭橋,儂智高有些發矇。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南越人圍城那麼瘋狂,你是怎麼逃出去的?』

狩獵隊的老人看著這個人渾身不舒服,直接告訴他們,眼前這個人並不簡單,儂智高沒有發問,他們倒是直接盤問了起來。

儂智高也發現不對,這個人講話似乎太流利了一點。

普通老百姓看到土司心裡都會犯怵,連話也說不利索,這小子不僅能說,還頭頭是道,就像拍戲一般,必然有戲!

不料,這人淡定地說道:『實不相瞞,在下乃是城中的書吏,名喚黃師宓!』

眾人面面相覷,儂智高心道,竟然還是個當官的!

黃師宓看了一眼眾人,心下有些瞧不上眼前這幫泥腿子,可是現在誰手裡有刀,誰就有發言權,他一介文弱書生,自然不敢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一絲的不屑,倒是裝出一副恭敬的樣

子,嘴裡不停地說著破城的經過。

『當官的跑這麼快,一定是個狗官,土司爺別聽他胡言,宰了他!』

儂人們對漢官一向沒有好感,這小子說了一大堆沒用的話,儂智高聽得很上心的樣子,狩獵隊的老人有些擔心,萬一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給他們設套的話,就麻煩了!

儂智高一抬頭,示意狩獵隊的人不要再多言,他自己問道:『城破了,你是怎麼出城的?又是怎麼知道蘇緘一家殉難的經過?』

這黃師宓說得越淡定,眾人就越不爽,你們這些當官的老百姓都死光了,你們倒活得好好的,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城破你們更應該死得更快!

黃師宓嘆了一口氣道:『我原來是州署里的一員書吏,就在蘇大人帳下效力,算得上蘇大人的親信之一,所以蘇府上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蘇大人全家自焚這件事不僅是在下,半個邕州城的百姓也知道了,不算什麼秘密。』

『至於我是如何出城的!』黃師宓頓了頓,接著就捂著臉自顧哭泣起來。

不可否認,黃師宓這廝的演技也是一流的,面對狩獵隊這幫殺氣騰騰的大老粗們沒有害怕,還成功用演技迷惑了所有人。

『蘇大人苦於城中數十萬的百姓遭受荼毒,趁夜把在下從城牆縋下,讓在下前往桂州求援,可惜那桂州的張守節也是無能怕死之輩,派兵來援卻讓南越人偷了自己的後方,造成

更大的損失,在下實在無能,辜負了蘇大人的重託,害了這一城的百姓!』

黃師宓哭得血淚俱下,在場的儂人雖然不是什麼文化人,卻被這場面給感動到了!

他們誤以為這黃師宓是個忠義之輩,其實這全是黃師宓的演技!

真實的經過非常殘酷。

南越人動用數萬大軍,一路殺到邕州城下,其他的地方几乎是沒有任何的抵抗,讓南越人獲得了無數的輜重,得到補給的南越人信心大增,也有能力跟邕州城的守軍打消耗戰。

他們一但沒有補給,就向四周伸出魔爪,以戰養戰的戰術讓廣南西路得到破壞性的打擊。

相反,邕州城裡有數十萬的老百姓,他們一天就要消耗掉一個天文數字般的糧草,半年下來,不要說糧食了,就連水源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整個邕州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所有的資源消耗得差不多,黃師宓等人眼見活不下去,繼續呆在城中也會被餓死,要麼就是飲用被污染的髒水病死,他們才不願意這麼白白死去,一幫人竟然鼓動老百姓主動打開了城門,準備趁亂逃生!

老百姓以為城門打開了,逃出去就是生路,殊不知那是通往地獄的鬼門關!南越人做夢也想不到,圍了大半年的邕州城還是跟鐵桶一般,最後竟然自己開門了!

先出城的老百姓列一例外全被南越人給當成發泄半年憤怒的對象,全部屠殺殆盡!

南越人

入城城中大亂,黃師宓等人再趁亂逃出城,可以說,他們是用這整座城數萬老百姓的命來換取自己的苟且!

而且,蘇緘本來就知道,只要再撐幾天,朝廷的大軍就要來了,南越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朝廷禁軍的對手,只要撐幾天就行!

可是當他看到破城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就算活下來,將來朝廷也會治他的罪,他更對不起數十萬的老百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他自知無臉活下來,只能先焚死一家老小三十幾口人,最後殉國!

黃師宓口說所說的,不過是他編的謊言,城裡面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也沒必要擔心有人跟他算總賬!

黃師宓在邕州城廢墟轉了許多天,這一套說辭本來是準備騙朝廷派來的人,沒想到在這裡先給用上了!

不可否認,有文化的人騙人那效果更加無恥。

儂人們他們就是再沒有底線,也斷然想不到有人敢這麼不要臉!

所以他們才會被這小子給騙了過去!

『你在這裡幾日了?』儂智高問道。

『已經有半月有餘。』黃師宓這說的是實話。

『你們宋廷的人知道了邕州這裡的事了嗎?』

黃師宓道:『朝廷的人已經來了,不過我還沒有接觸過,不清楚派來的是什麼人。』

儂智高一聽大喜,馬上對著黃師宓道:『你馬上去跟他們說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我是廣源州的土司,我爹儂全福被南越李氏殺

掉,我現在來是要朝廷冊封我為新任的土司,我不僅要當土司,還要朝廷正式任命我,我要跟南越人報仇!』

『竟然是廣源儂氏!』黃師宓心頭大喜,連忙下跪拜首。

這操作按規定是不行的。

朝廷的官員只能拜父母和官家,雖然黃師宓只是一個書吏,沒有報出具體的官職,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大小也是個人物,竟然這麼不知體統,給足了儂智高臉面,卻把自己的體面丟得一乾二淨!

『土司大人既來,那我等百姓就有救了!』黃師宓不要臉地繼續舔著儂智高。

儂智高被他捧了幾句,早就飄到天上去了,享受著這人上人的快感,有些忘乎所以。

狩獵隊的人看不下去,怒斥了兩聲道:『讓你去找你們當官的,聽見沒有,在這裡啰嗦了半天!把我們土司爺的話轉達過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黃師宓見幾個壯漢不客氣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忿,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賠笑了幾聲,果斷離開。

『呸,什麼人!』狩獵隊的人鼻子就像山中的黑熊,一聞能聞出對方是什麼尿性,這姓黃的不是憑什麼好人,好人哪時有一上為就給人下跪的,肯定是有什麼所圖!

儂智高倒是對這個黃師宓極有好感!具體看中這個人哪裡他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想著不久之後朝廷的人就會對他禮遇有加,他的心情就極度舒爽!

現在宋廷也在對南越的作戰上

吃了大虧,這樣他就更有坐地起價的理由,朝廷也會更加重視他這個土司,如果這一場仗讓他們打贏,就更不會把自己放在眼裡,自己的價值也就更低了!

此番來的時機正是剛剛好!

都說大宋朝如何威武,北御契丹西抵党項,卻在這南方的南越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這朝廷也是紙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看中的不是宋廷的軍力,而是眼饞他們的財力。

宋人什麼都沒有,就是錢多,這一次的宋越之戰,光是屠了這一座邕州城,就能讓南越一口吃成一個胖子,能頂他們數年的財政收入,這段時間的消耗也以彌補回來,將來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更加強大和自信的南越,更需要有宋人的支持!

黃師宓這人辦事有效率,半天時間過去竟然馬上就返回來了!

『土司大人,問清楚了,來人是廣南轉運使盧之瀚!』

儂智高急問道:『可有把我的意圖跟盧大人細說!』

黃師宓一時語塞,可是看到儂智高那迫切的眼神,不好掃了他的興,只能道:『說。。說了!』

儂智高一怔,再問道:『為何吞吞吐吐的!』

『盧大人公務纏身,似乎有些抽不開身!』

要是正常人一聽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想見你。可是儂智高也不知是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是腦子抽了風,竟然說道:『盧大人沒空,那我自己去見他便是!』

說完儂智

高竟然真的轉身就走,留下黃師宓在原地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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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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