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又至2
『好一個通敵。』
梁川連生氣都已然沒了力氣。
這些狗日的官員,上下兩張口,逼得梁川都沒有跟他們反駁的機會,可想而知,往日那些平頭百姓,受到欺凌時,下場有多慘,他們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就直接重新開局了。
招弟嘴裡突然也蹦出了一連串的粗口,無非就是我們在這島上替大宋捍衛著南大門,殲滅的倭人無算,沒有功勞也有疲勞,朝廷什麼也看不到,就說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如今更是直接在他們頭上扣上一個屎盆子,竟然還有這樣的道理!
『你有什麼好急的?』梁川苦笑,嘴都揚不起來。
『我當然生氣,我也是梁家軍的一員,當初年少無知,如今也知道報國兩個字,倭人咱們打的還少嗎,朝廷這樣對待咱們,凌虎說得不假,如今真是奸臣當道,民不聊生!』
招弟的老爹就在興化鳳山,聽得這些話,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老人家一個人無依無靠,原來還有個屋子遮風擋雨,現在好了,那山裡頭能活人?
天殺的狗官府!
大宋的官場鋪得太大,這是八百年封建王朝以來最官僚的時代,雖然出了許多的名臣良相,但是也無法改變時代的洪流,這是游牧民族的時代,講的是戰馬與強弓,靠嘴皮子打天下,在這個年代行不通。
大宋朝得也文官,敗也文官。
要是沒有這幫官員兢兢業業地努力工作,大宋可能國運還沒有三
百年,甚至不可能靠東南一隅,強撐到最後,第一個被滅的就可能是大宋。
官員多了,害群之馬便同樣多了起來。
興化前有段鵬這樣的好官,可能氣數已盡,只能碰上瑞進這樣的禽獸。
還有其他很多地方,老百姓同樣在水深火熱當中,不過他們運氣要好得很多,當地的官員至少沒有瑞進這麼猖狂,直接敢拿老百姓動手。
梁川看著蘇渭起身,背著手侃侃道:『這一次大宋朝廷實施的新政,看著沒有什麼,但是這次卻是動搖國本的一次大事!』
動搖國本?
『三郎你這話說的嚴重了吧!』
梁川踱了一圈道:『並沒有。』
這一次朝廷的改革,對大宋朝的影響非常的大,雖然不是直接導致大宋轉折的事件,但是史家一致認為,大宋朝的衰弱,就是從這一次事件開始的。
『穩字當頭,壓倒一切。』梁川只是淡淡地說了這幾個字,卻讓蘇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嘶,這。。真乃高論!三郎這是你自己凝練出來的?』
梁川透著神秘的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主弱臣強,因此太祖得國。有感於五代的混戰,太祖更傾向於一個穩字。為什麼五代豪傑無數,但是江山無人能穩坐,只有太祖一人得國運如今已快百年!』
梁川說道,蘇渭開始順著梁川的思路思考。
『非是兵強馬壯,而是天下之根本穩不穩而已!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他們方會擁護
這個朝廷,老渭你自己對比看看,五代哪個朝代,或者是唐末,哪一個比得上如今大宋。』
『三郎你說的固然有理,但是大宋與五代畢竟不同於唐末或著先朝,有宋一朝,周圍都是列強環伺,契丹党項吐蕃大理南越還有高麗倭國,哪一個是善與之輩,若是大宋繼續沉湎於安樂,亡國得更快!』
這講到這裡,梁川最有發言權。
蘇渭不知道,其他幾個朝代自己也是外強中乾,隨時有亡國的危險。
『你別看耶律遼國坐擁萬里,西北的党項人強勢而起,他們沒有大宋的根基,這強。。保持不了多久。大宋與其比拼戰力,那是下策之舉,明智之舉則應固本保真,繼續壯大民間百姓的實力,老百姓變強了,大宋國力自然凌駕於他們之上!』
梁川說的有些牽強,蘇渭也不反駁。
如今他們一個是半隻腳邁入黃土的人,一個是朝廷欽定的逃犯,在這裡把國家大勢說得這麼精彩有什麼用,再無用武之地!
『那說到底,還是靠別人自己玩垮了,我們撿便宜,是這個意思嗎?』
招弟很無理頭地插了一句,搞得蘇渭都想笑了。
『大宋原來有幾年的國運我不道,但是我知道,百年內大宋朝就要有一次大換血,稱為變天一點不為過!』
蘇渭看著梁川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蘇渭很信氣運這玩意,甚至他自己現在操玩的就是這一套,讓所有的人
都相信,梁川的身上也有一股氣運,所以他能屢屢絕境縫生!
『這樣的話,對我們是有利還是不利。』
梁川被問住了。
這個問題有些難答。
答案並不難,難在於梁川個人。
他不是一個投機者,他只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老渭這樣說吧,你想趁亂而行,當然對咱們有利,但是天下好不容易一百年換來的太平盛世,可能又要陷入紛亂當中,老百姓日子不好過。』
蘇渭道:『老百姓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他們是野草,也只能是野草,烈火過後,縱然會讓他們灰飛煙滅,但是新的芽才會長出來!才會長得更加茂盛。』
『我能明白三郎你的意思,你開口便稱『穩』,並非指沒有政權交替的動蕩或者民變、兵變頻發的現象,只是指在具體的政治操作上,太祖繼承了不少舊有的制度設置、治理方式、治理思想,祖宗之法里「召和氣」又甚於「立綱紀」,那是一種少變革、重平穩氣度思想,是這樣吧!』
『但是現在這種風氣開始被破除,並被重新建立。』
蘇渭語重心長地道:『追隨太祖的那一批人,都是屍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老人,他們經歷過戰亂,知道安寧的價值,所以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求穩,而不是求進。可是時間至今已逾百年,社會早發生了天大的變化,現在的這些大夫,沒有吃過苦流過血,只捧著幾本破書就以為能治天下,
他們哪裡曉得這個時代的複雜。』
蘇渭針對梁川的見解,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沒想到梁川一時也被他給說服了。
蘇渭不是一般的讀書人,他讀過書,當過狂生,也是實幹派,因此最有發言權。
『這些讀書人都有家國情懷,不過就像你說的,空有理想不行,還要有手段有辦法,否則好心辦壞事,讓他們掌權,對王朝就是災難。鳳山的事不是他們的本意,但是卻被有心之人利用,這只是一個小縮影,以後還有更多的類似事件出現,生生把大宋拖垮。』
『拖垮可能也沒那麼容易!』
蘇渭又說了一句。
梁川沒有繼續說下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話題。
『今年咱們自己要好好準備一下,還有幾天過年?』
招弟算了一下道:『還有半個月左右。』
『半個月嗎。。』
梁川嗯了一聲對著蘇渭道:『我準備去清源置辦一點年貨,回來后,咱們好好過個大年!』
招弟與蘇渭同時一愣,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梁川是不是在島上又呆不住了,這時候回清源,那不是自投羅網,中原可到處都是懸拿他的告示!
『三郎你不可去,要置辦什麼東西,跟我說一聲,讓夏德海自行前去便是,何需你自己動身?』
蘇渭好心勸道,被梁川給駁了回來道:『我不僅要去清源置辦一些年貨,還要去拜訪幾個人,可能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了,不趁現在走走,不知道要
幾年後才有機會!』
出走興化,登上澎湖,梁川就覺得這一次他離開很久。
倒不是放不下中原的花花世界,說白了,對於大宋,梁川是真的一點留戀也沒有。
接下來,梁川要考慮的,全部是這個小島要如何發展,自己帶的那麼多人,要如何活下去。
過年,只是刺激所有人的方式,梁川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並不是逃離中原,躲到澎湖,中原,他依舊可以來去自如。
這一次回去,他肯定不會像回興化一樣,被人堵在那個小地方差點丟掉自己的性命。
『你要是早就想好了,那我也不攔你,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一次孝城不可以與三郎你一起動身,你們二人必須要有一個留在島上!』
蘇渭嚴厲地說道。
這兩父子要是一起出事,那梁家軍就完了一半!
『這個好辦,我早就想把孝城留在這裡,以後沒我命令,也盡量讓他到處亂走。』
招弟說道:『孝城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好像初一大哥的那個女兒沒有跟著上島,他一直嚷著要下島去找她!』
『他不用去了,十六我去找吧,還有招弟你的爹,也是在這次走失,你們都不用太過擔心,我一定替你們把人都接到島上!』
招弟還沒有說自己的想法,梁川竟然先替他說了出來,感動得他眼淚在眶中打轉!
『讓夏德海準備一下,我明日就出發回清源。』
蘇渭道:『帶幾個人吧,讓秦京與
尉遲添與你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