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誤會
整個司法所審訊公堂之上,只有那幾個守衛高高站立著,其他的人員包括這些犯事的人,全部都有屬於自己的座位。
為什麼這般設計,是不是對待這些犯事之人太好了?
梁川沒有回答任何人這個問題。
他只要大家服從就行了。
雖然有些霸道,可是推行就是要不講道理。
一但開始拉扯,事態便會失控。
這時,廣源執法隊的儂人也到了堂上,他們坐在萬安社員的另一側。
羅響眼看各方人士差不多到齊,眼睛掃了一眼梁川,梁川回以一個肯定的點頭,羅響這才敲了一下桌上的小木錘,朗聲道:『廣源街道邢昌等人涉嫌襲擊執法隊員一案,現在開始審理,各方是否有需要迴避的訴求,請提出來?』
這套說辭,堂下的百姓並不陌生,許多人看過這堂審,他們知道司法所現在審案的風格,早不同於中原的審訊方式,雖然古怪,卻是很合理!
但是萬安社這幫人就不習慣了!他們被問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羅響見一眾人沒有反應,馬上改口問道:『堂下受審人員,請報上名來!』
邢昌等人有些緊張,左右看了看后,確認是在詢問自己等人,這才回答羅響的提問。
萬安社一行人紛紛報了自己的身份信息,羅響在堂上一一核對之後,確認主體身份沒有錯誤。
『你們幾人是否申請本案迴避,本案因為涉案地點發生在廣源街道,故回
避了廣源司法所審理你們幾人的案子,若是再有其他的疑議,可以當堂提出來,本案認為合理的話,自是會予以採納。』
若是讓儂人自己來審理邢昌這幫人,不管結果如何公正,肯定會有人提出質疑,梁川也知道司法迴避的重要性,所以他乾脆就避開廣源的人,讓鳳里街道司法來處理這樁案子。
堂下就有不少的儂人在注視著這樁案子,他們看著萬安社幾個,那是恨得牙痒痒!
若是真讓他們來審理這個案子,也沒有什麼好審的,判簽一扔,估計就是拖出去往死里打,死活不論!
邢昌便是再愣也聽出來了,人家這是變相地保護自己呢,其他人還雲里霧裡,不知所謂,就他一個人朝著梁川還有羅響投去感激的目光。
『既然你對本案不申請迴避,那本案便開始審理。你們一行共有多少人,為何去採伐廣源街道山中的林木,你可知道,夷州律法規定,採伐任何木材須得街道辦出許可證方可進行砍伐,若是沒有手續,便是盜採盜伐!』
萬安社一行人心中腹誹不已,他們哪裡曉得有這種奇葩的規定,這夷州到處都是參天大樹,難不成一棵都不得亂砍?
『回大人,我們實不知情,否則也不敢做這等狂悖之事!』
邢昌言真意切,雖有狡辨的嫌疑,但是也屬實情。
砍樹這樹,很多島民新上島之時都會不知情地情況下誤犯,他們也不是第一例
。
島上的律法也不是一棍子打死,遇見這種事,如果事前街道有明確告知,或是被查獲之後仍繼續實施採伐的行為,那就要被移送司法所進行審判。
大家一聽說這規定都覺得奇怪,不過街道如此鄭重地告知,大家便曉得,這事不是針對他們個人,因此大家執行起來還是比較配合的,沒有人會跟街道的人去頂撞違背。
關於這個規定,大家一開始都是猜測,將來木頭的價格可能會上漲,這完全是被梁家給壟斷了。
可是這麼久以來,梁川並沒有在木頭上面作文章,他也沒有必要在這上面作文章,賣木頭能賺幾個錢,還不如碼頭上的生意來幾單呢!
『本案提問,你可以用所長代稱,不必稱大人,本案也不是什麼大人,你可知曉!』
羅響給了邢昌一個提醒,叫他大人,他自己也有點不舒服。
邢昌連連點頭道:『是大人,哦不,所長。』
羅響嗯了一聲道:『你們說你們不知情,可有證據?』
邢昌這個問題讓他如何回應?
羅響想了想,發現自己問題似有不妥,連改口道:『廣源街道的人何在?』
老鼻毛等人今天也趕來參加這場審訊,聽得羅響在問,他們連忙應了一聲。
今天他們算是旁證。
羅響問道:『邢昌等人既分配到你們街道,為何你們未將一眾律令條款詳細告訴他們?』
老鼻毛有些犯難,這事本應是儂烈這保正來應對,儂烈不在
,大家誰也不願出面,只能由他這個老頭子來招呼。
『回羅所話,這一幫人其實當時是我接引過來的,當日因為街道人手不足,特派了老漢前去迎接,也正是因為街道裡面事務多,一時忘了介紹,老漢有錯。』
羅響得到肯定的答案,又詢問邢昌道:『你們具體何時到達夷州,又是何時安置你們前往廣源?』
邢昌便把整個過程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還特意提了一句,明明是同時來的,甚至是後面比他們晚來的人,卻安排得比他們要早!
說者有意,聽者更是有意!
梁川一聽這裡面的小關節,馬上就皺起了眉頭!
卻不止是一個梁川,堂下許多人都小聲竊語。
移民管理處的孫思漢等人的作為,早就引起了不小的民憤,只是這火沒燒到自己頭上,許多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梁川臉上一陣不痛快。
他把孫思漢放到移民管理局是要讓他把這火拱起來的不假,可是當他親耳聽到邢昌在眾人跟前揭他的短,他這個當家人真是臉上無光!
羅響理了理道:『如此說來,邢昌你等人當時卻是不知情的情況,這便不能定你盜伐林木之罪。』
啪的一聲,小木錘重重地落在案桌之上。
幾個人剛要說這司法所的審判人還挺公正的,正要舒一口氣,羅響話鋒一轉,質問道:『你們事先不知情有可原,但是廣源的執法隊既然已經到場制止,為何你們依舊不
肯罷手,甚至與執法隊起了衝突!』
這。。
邢昌壓力陡增,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
他當時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經打起來了!
『回所長,當時我們也不知情,並不曉得這些人是街道的執法隊員,實在是一場誤會!』
羅響大怒道:『大膽邢昌,難不成你一個不知情,就想把所有的過錯都搪塞過去?』
邢昌硬著頭皮道:『回所長,事實本是如此,非小人強詞奪理!』
許多人本來對邢昌還頗有好感,現在一聽這小子分明想當個無賴,瞬間好感全失!
羅響也不喜這類,仗著小聰明在公堂上耀武揚威,實則會吃更多的苦頭,也在他這裡失去了信任,天平不自覺地都會傾斜。
羅響回問幾個廣源司法所執法隊的成員道:『你們在執法之前可有表明身份?』
執法隊員苦著臉道:『當時事出突然,我們接到線索連忙趕至山中,初到之時就發現這些人早已破壞許多樹木,我們正要制止,他們就拿著武器攻了上來,我們並未有時間告知!』
事出突然,沒有告知也是實情。
羅響再次詢問萬安社員,沒想到他們竟然也不否認,經過與隊員們說的一致!
羅響問道:『執法隊員制止違法行為,你們為何要攻擊他們?』
邢昌沒說話,當時的情況他也不清楚,一個社員站出來道:『我們被抓的前一天,有一幫他們這身打扮的人,拿著刀箭架在我們的脖子上
,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們再來山裡采他們的野物的話,就要弄死我們,我們也怕死啊,這山裡的東西要是誰家的那我們沒話說,這不能采,可是也沒有一個人來說是他們家的,我們也是廣源的人,為什麼我們不能采?』
社員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二天這些人帶著武器來的時候,我們便以為他們還是昨天那撥人,他們分明就是以強凌弱,看我們是新來的外人,我們心想,若是今日欺負,明日定也逃不過,與其天天挨人家這樣凌辱,不如我們直接打出去,見來人也不多,我們就打了起來,經過是這樣的!』
這個社員說的也沒有添油加醋,說的也是實情,人也是老實人,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在喝白水一樣寡淡,沒有什麼滋味,可是往往是這樣說,大家才覺得正常,才覺得合理,這個社員一說,大家好像又開始有點同情他們這一批人。
弄來弄去就是一個誤會。
按理說,審到這份上差不多能出個結論了,算起來就是誤會,誰也不是故意要挑事,要針對執法隊員的。
但是這樣的結論梁川不能同意,蘇渭不肯,就連羅響自己也覺得不妥。
要是誰以後怕被欺負,見人就挑起事端,那以後夷州還能安寧之日,再說了,這可不是別人,是街道的工作人員,就相當於是當官的人。
這種事要是放在中原地區,那是隨便都可以拎出來殺頭的!誰說
是誤會?沒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