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上門求水
興化四家酒樓何保正只談下了一家,大地酒樓,金樽還有另一家小酒樓都沒有拿下。這些酒樓都不敢冒然相信一個鄉下老頭上門販賣的物件,他們也不敢相信何保正所描述的質量,至於金樽,因為他們店裡有提供沙帳,蚊子對他們的影響本來就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們也不會考慮用蚊香。
能拿下一家梁川已經很意外了,加上大地酒樓的訂單量何保正每天至少要保證有四十五盤的產量,還得扣除破碎和斷裂的殘次蚊香,每天雷打不動的,就得至少生產五十盤蚊香,這已經達到了目前的最大生產力,如果不擴大產量,碰上陰雨天,就不能及時供應蚊香。
兩人從興化回來,一路上何保正的嘴已經笑歪了,他也沒想到自己也以為自己原來是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老實巴交人,為了錢豁出去了竟然也能口吐蓮花舌燦如蘭,人的潛能果然是無限的,孔方之前,創造無限。
「老何,現在你最好去多讓老金給你訂製一些蚊香模子,你眼下的產量是在供應崩潰的邊緣,出來做生意要講誠信,也要做好風險管控,你手頭至少有一定量的存貨,防止變天,路上污損的時候也能順利供應上。」
何保正眼睛大大的看著梁川,「什麼意思?」
「這都不明白?」
「什麼叫風險管控?」
「你手頭要是只有五十盤香,假如明天下雨了,或是路上你的老牛受了驚,跑到河裡,蚊香全沒了,你拿什麼交後天貨?」
何保正恍然大悟,「這叫未雨綢繆,防範未然是吧!」
「你現在也不能天天靠自己一個人上山去挖葛根,砍香樟,這些原材料咱們到店裡找小釵,掛個牌子出來,固定的價格收購,這些山貨南來北的人商賈甚至都會有捎帶,再不濟咱們本地的鄉民上山去挖也能弄到很多,價格不會很高。」
「沒事的,這些小事我自己做就好了,能省一點就多賺一點嘛!」何保正這錢剛賺到,可不想馬上大手大腳地過日子,委婉地跟梁川說道。
梁川放慢了腳步,他很理解何保正的這種思維,說道:「老何,你能省則省的想法我知道,但是你要是有個幫手或打雜的與你一起幫忙,那我都能放心,但是如果你不能習慣這種商業的模式來減輕自己的負擔,這蚊香的生意會把你累垮,這我不希望看到!」
「做生意你賣明天的貨,但是你自己倉庫裡面的庫存起碼得先自己預留到下個月,這樣便是發了一場大水,你也有應對的綽余時間!」
他的話何正聽進去了。
何保正神色有些黯然,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梁川的一席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還有那個自己想親手弄死它的女婿,兩個不爭氣的東西要是有人家三郎的一半的腦子,自己就算入土地了也能含笑九泉了,現在自己年紀已屆半百,兩個孩子音訊無蹤,能賺到再多的錢,要帶進墳墓裡面去嗎。。
現在自己的兒子要是能戒掉毒癮,不天天做那種不切實際的黃梁發財夢,跟自己踏踏實實地賣蚊香,賺的錢也夠幾代人花了!
本來很高興的一件事,想到了苦澀的回憶,何保正漸漸地笑容也凝固了。梁川不知道他想什麼,但是看得出他心情並不是很好,也沒有多說什麼。
兩個人走到鳳山的店裡,葉小釵還以為今天又能坐牛車回家了,結果並沒有。
梁川讓她寫一張紙,上面寫著收購葛根,蒼朮、香樟粉之類的材料,至於主要的幾味材料他就沒有寫出來了,這蚊香的配方要是讓別人偷走了,那何保正就要哭了。
艾草雜貨店裡就有得買,訂購的話他們也會提供。至於松香和木屑,木屑不必說了。松香割了讓松油流,過些天去采就能有。這些採料也收購就沒必要了。
這些材料里最複雜的還是葛根澱粉的提取,大部分人不懂得這種工藝,他們也不知道澱粉對於制香的重要性,沒澱粉就不能塑形,蚊香就會像膏狀,達不到緩緩燃燒的效果。
這幾天山水消停了不少,偶爾有何麓的村民經過,都是怒目相對,但是敢怒不敢言,南溪北岸四個村子,三個連合起來打何麓都打不過,現在惹得起他們嗎?惹不起。
偏偏何麓的人天天還要從山水幾個村子經過去鳳山。他們就像過境巡視一般,每次都是帶著勝利者的姿態。梁川倒還好,他和這些人沒有深仇大恨,族世仇更談不上,見好就收,咄咄逼人只會逼出壞事。
在梁川眼裡,幾個村子的人都沒有區別,都是一樣過著苦哈哈日子的農民,只是現在何麓的人跟了自己提前翻身了而已。何麓村的勞動力遠遠不夠,在他的打算,將來如果製糖事業能夠成功,北岸他打算推廣種蔗,讓四個村的村民都來提供甘蔗。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當他們都為自己打工的時候,還分什麼彼此嗎,就是一個大南溪村了,屆時幾百號的勞動力在自己的領導下能創造出一個奇迹。
想想自己成為鄉村企業家,也是挺有意思的。
四村械鬥發生后的不久,三個村的保正聯名去向蔣里正反應過情況,可是不僅沒得得到預想的上級庇護,還被蔣里正狂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灰頭土臉地回來。
回到村裡,三個人威望大失,村民們指望著三個人強強聯手,以大欺小吃掉何麓,奪取他們的水源,村民們以後種地便徹底解脫了,不用靠天不用拚命,輕輕豁開田埂便有水,旱地甚至能變水田。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實現,反倒三個村近百號青壯年讓人打得跟落水狗一樣,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回來了,現在見了人家只能低著頭做人。
三個村的保正一看情勢不對,也做了一輩子的人上人,現在被眾人唾罵,那滋味簡直比殺了他們把他們浸豬籠還難受。權利和威望是一種堪比毒品的精神癮物,一但沾上分毫,失去它生不如死。
碰頭之後一番商議,村裡的人不就是圖水嘛,硬的搶不到,乾脆就來軟來的。三個人聽說這個梁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反而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要是三個人拉下臉去好好和梁川說話,讓他也幫忙在三個村的河邊做一個水車,村子里的人肯定還會對自己感恩戴德。
三個人舔著老臉就往何麓而來。
他們也很多年沒來過這鳥地方了,四個村子往山腳下走就越窮,小時候愛到山裡面玩,掏鳥摘果,都會經過何麓,可是長大后誰還會來這窮村子,一晃就是半輩子了。
這沒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其他村子的男人下地后,女人就三五成群坐在門前院里七嘴八舌家長里短。這何麓男人現在有水了,都是在地里幹活,家裡門全鎖上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村子怎麼回事,打架看著人滿為患,平時怎麼家家門窗緊閉,人都去哪裡了?」陳啟佑對山水的印象也是還停留在二十年前,現在感覺這村子只會更破不會更好。
「前面那裡看著怎麼像有人在起大厝,走咱們去問問!」赤河的保正林金牙說道。
「大金牙你眼花了嗎?咱們這四個村幾十年沒人蓋新房了,破房子倒是塌了不少,就他們這鳥地方有人能起大厝?」連前的保正姓黃的,黃佃輕飄飄地說道。
梁川新房上人數眾多,旁邊剛好有一座小房子,就是招弟他們家的。三個人上門,屋子裡一片漆黑,還飄著一股異味,「有人在家嗎,老丈,嬸子。」
「誰啊!」屋子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尖銳而蠻橫,女人走了出來,一臉的橫肉,看著就不是善茬。
「我們三個是山水赤河還有連前的保正,跟嫂子打聽個人?」
「多少錢?」
「呃。。這。。嫂子我們找你們何麓的梁川。。」三個保正怔了一下,這地方怎麼這德性,沒聽說過打聽人還要給錢的,這風氣他們三個村都沒有。
「沒錢滾蛋!」胖女人就是招弟的嫂子,端了盆水潑了出來,將三個人轟走。
三個人只見那水發黑,一看就是污水,生怕沾了一點,唯恐避之不及。水花四濺之下,腳下還是沾了不少污水。
「真他娘的晦氣!這幾天走的什麼運,怎麼這麼倒霉!」三個人嘴裡罵罵咧咧,一肚子怨氣無處宣洩。突然抬眼一看,梁川跟與吊著手的何家洛還有一個女人施施然走來。
三個人齊聲驚笑,踏破鐵鞋無覓處,找得真的好苦。
梁川也看到這三個人,怎麼找上門來了。何保正看見陳啟佑,想到自己的斷手拜他所賜,當場就要發作,被梁川攔住了。
「三郎你別攔我,這撮老鳥今天我要扒了他的皮,還有土狗和大牙,那兩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