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大不中留
「賢侄勿躁。。」
原來鄭益謙看著這個自己定的准女婿雖然說不上順眼,可是也絕不會討厭,可現在看著他那猴急的模樣,心裡有所觸動。再看看自己女兒與這個梁川做出來的這些砂糖,心下更是猶豫起來。
鄭若縈天天在鳳山拋頭露面,整個鳳山有頭有臉的人都識得這位鄭家的大小姐,他鄭家家大業大,在興化還有一位姑丈生意更是做得奇大。
梁川也知道這樣的姑娘除了讀書的家庭不喜歡,他們喜歡知書達禮相夫教子的那種姑娘,但是追求者能少得了?原來孫厚朴那腰纏金帶的大少爺想追求梁川,梁川想成人之美,不想鄭縈竟然對自己有那麼一點意思。。
怎麼說這姑娘也幫了自己不少的忙,總不能把人家如娘往別人懷裡推吧,這種事想一想梁川心裡都不舒服。
孫厚朴人中龍鳳想追求鄭若縈就算了,這小子長得跟盆水仙似的,也想吃天鵝肉?
梁川一看這小子想犯難,輕蔑地問道:「兄台如何稱呼?」
「老子我叫黃侯,你是哪根蔥?」
梁川冷哼一聲,咬人的狗不叫,這小子膽子這麼大,上來就敢稱老子。
「好一隻大馬猴,我說鄭老爺,聽說您老一直在給大小姐覓一個良家,不會就許這麼一頭大馬猴吧?」
梁川故意拿黃侯的名字揶揄他,聽得鄭若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黃侯確實不像話,來者是客,他鄭益謙還坐在跟前呢,一點禮數都沒有!
鄭益謙看了這個黃侯的做派,好像都當自己死了一般,這家業還有女兒都是他的囊中物一樣急不可奈就差抓耳撓腮動手了。
雖說看梁川這窮酸樣也很討厭,但是他更不喜歡黃侯這副德性,後生要有後生的樣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擺給誰看?
本想著這些拉紅線的媒人介紹的是什麼才俊,活脫脫就是一個潑皮!
鄭益謙一股子厭惡之情油然而生,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人,正想讓他們狗咬狗鬧點什麼事,自己好找個借口打發了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且不說這小子怎麼樣,鄭老爺小子我可是親眼瞧見,人家清源茶葉世家,長坑孫氏大公子可是對大小姐追求得緊,一出手隨便都是上萬貫的禮物,都送到大小姐跟前了,大小姐無功不受祿,搞得人家都到了茶飯不思不的地步了。大馬猴你這上門帶的什麼好東西給我看看?」
梁川看了一眼黃侯繼續說道。
「人家家裡那家財可是比整個興化要多得多,要幾座金山都有,比財力比某人多多了,比相貌更是一表人才萬中無一,比某猴強多了,大小家對人家都看不上,難不成鄭老爺也對孫公子瞧不上,反倒對這馬猴青眼有加在?」
誰?鄭益謙聽梁川講得一頭霧水,什麼賣茶葉的?什麼金山銀山?追縈兒?怎麼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也沒有來家裡過?鄭益謙眼睛瞟向老蔡,老蔡眼睛默默地閉上了,示意確有此事。
鄭益謙沒聽明白,但是耳朵沒聾,梁川的話也聽得七七八八,知道追求鄭若縈的肯定也是一個富家子弟,心下便有了計較。
竟然還有這檔子事,連老蔡都知道就他一個人不知道!鄭益謙一時火氣更盛,有這麼好的後生這個傻女兒還在猶豫什麼?自己還千辛萬苦去錢這麼個貨色?
「再說了,現在大小姐與我有約在身,光是這北岸的這百畝蔗林煮成砂糖,那也是百萬貫的買賣,有大小姐這等天人本事,還要委身下嫁於這種無用的馬猴嗎?」
梁川半句廢話也沒多說,意思就是追鄭若縈的大有人在,而且還是闊少,不說別人就是鄭若縈自己現在也是百萬身家的人了,嫁給這等貨色那不是糟賤了。
鄭益謙也是個生意人,腦子算得比誰都精,梁川的話又句句講到他的心窩裡,講得他現在是騎虎難下。
黃侯也是別人說媒找上門來的,要是今天自己把他給轟走了,等於是得罪了那一幫媒人,那個孫公子是什麼人自己不清楚,以後要想再靠這些媒人再說一道好姻緣,得花不少銀子跟他們賠罪了。。
黃侯這次上門本以為這婚事十拿九穩,帶了幾匹湖州買來鍛子,從江西運過來的上好景德鎮瓷器,還有幾擔山貨,可是現在這些東西能拿得出手?
看那鄭益謙的眼神,就差找個錢眼鑽進去了,奶奶的,怎麼鑽來出這麼個程咬金!
「馬猴你爹!我打死你個嘴上沒毛的。」黃侯見今天風向不對早就不爽了,被梁川張口閉口一個馬猴氣得半死,也不廢話了,干吧。
黃侯可能是看梁川這扮相是哪裡來的農民,不知道梁川的底細,十個黃侯梁川也不放在眼裡啊。
對著黃侯先是反手煽了過去,只一巴掌打得黃侯找不著天南地北。
梁川的手勁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了,這事差不多到位了。
「住手,黃侯你休要放肆,梁川是我的客人,你還沒做成這家主呢,現在就敢當對我的客人這麼無禮,只怕這家財給了你,你到時眼裡還有沒有我?」
鄭益謙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梁川打黃侯,到他嘴裡了卻變成了黃侯撒野,目中無人。
黃侯那個屈啊,眼淚在眶里打轉,手捂著腫得像包子的腮幫,手顫顫地一會兒指著梁川,一會兒指著鄭若縈,最後連鄭益謙也指了指,眼淚鼻涕流了一嘴含糊地說道:「好哇,你們聯合起來整我。。你們等著。。」
黃侯恨恨地奪門而出,坐上馬車一溜煙不見了。
鄭益謙頭都大了,這小子心性這麼差,自己女兒還好沒跟他成了,要是嫁給他,那不得找條繩子上吊咯?
「老蔡奉茶。」鄭益謙淡淡地說道。
「縈兒你先回房,我與梁川有些話要說。」
「爹爹。。」鄭若縈擔心自己的老爹又為難梁川,想呆在正廳里。
「嗯?」
鄭益謙的聲音陡然高了三分。
「是。。」鄭若縈無奈啊,眼神依依不捨從梁川身上挪開,緩緩地走進屋子裡。
老蔡親自端了一碗茶上來。
梁川沖老蔡笑道:「有勞了。」
「這茶葉是祖亮送的,嘗嘗,他喝茶講究,不是好茶都不下肚。祖亮跟你關係不錯,你最近有沒有他的消息?」
鄭益謙的妹妹鄭氏已經快一年沒有自己丈夫的音訊了,主心骨沒了只能天天來煩她的哥哥,就盼著能不能動用點資源探探鄭祖亮的行蹤。可是這事哪有那麼容易,鄭祖亮人可是在西北啊,不是村頭西北啊。
「這個真不知道。」
鄭祖亮這人平日里總是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可是梁川知道這人心中藏著一頭猛虎,他自己把柵欄給打開了,虎入山林自然是要大幹一場成就一番事業。
石頭這小子整天吊個渾樣,比那薛家的惡少還不如,將來他的家業不多打拚一些,哪經得住這小子折騰。
當初也不知道辛無病那小子有沒有與鄭祖亮碰頭,現在兩個都沒有消息。
鄭益謙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問。
兩個人相坐無言半晌,最後鄭益謙才開口說道:「我聽說你打死了大蟲?」
「舉手之勞而已,鄭老爺想要那虎皮?現在估計還在縣衙庫房呢。」
梁川就像在說一件很平淡的事情,也沒什麼誇讚的。
鄭益謙不禁打量了這小子兩眼,梁川打死大蟲的事可是經過宋知縣官方認證過的,十里八鄉附近幾個縣都知道梁川的英雄事迹,又得梁川親口承認,更是不會懷疑。
心下只是道,是個人物,不過終究是個莽漢。。
「糖真的製成了?」
梁川學著他的樣子,也點點頭。
「你有這手藝,興化遲早都是你的,沒想到我這個女兒眼神這麼好,竟然真的找到了你,而且還跟著你一條走到底,你是一開始就在算計她嗎?」
梁川這就不痛快了,什麼叫自己一開始就算計她女兒?
「鄭老爺你講話可要憑良心啊,你去問問你的寶貝女兒,最早是她上我家去的,後來是她一直苦苦糾纏,連我跑到清源也是被她尋回來的,咱要講道啊。」
鄭益謙哪裡會不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梁川說的十有八九還可能是真的。
「我這輩子什麼都沒有輸給別人,就是沒有給鄭家留下一兒半子,鄭家的香火到我這裡也就算斷了。。」
鄭益謙突然講起了一句讓梁川聽著有點煽情的話來。
梁川頓了一下,接道說道:「女兒也是傳後人不是。。」
鄭若縈一聽這話,羞得趕緊躲進了後堂。
鄭益謙一聽話也是愣了,嘴裡喃喃地體味著這句話,再三體味著這麼一句犯天下人頭之大忌的『戲言』,眼睛玩味地看著梁川,好像聽出了點什麼,眼睛睜得渾圓。
可不就是無後這一點放不下嘛,這小子都能看得這麼開,百年身死之後是男是女還不是一樣的嗎,天數有定,自己強求得過天意嗎。。
梁川看著鄭益謙這一臉表情快速轉換著,自己看得一愣一愣地,這老傢伙又在想什麼呢。
兩個就像在互相猜著啞謎,你不言我不語。
還是鄭益謙又先開了口,喃喃道:「縈兒不小又還小,你有幾分本事,好好幫幫她,女大不中留,以後我不攔著她了。不過你好像已經有了家室,如果想找我女兒的主意,只能明媒正娶!」
「呃。。。哈哈哈。。鄭老爺您這是。。」
這不是成心為難自己嘛!
鄭益謙看到梁川一臉為難,才不管梁川有什麼不便,難不成自己的寶貝女兒他一個泥腿子當妾,那以後自己在興化還怎麼出去見人?
「你坐一會,要找縈兒的話讓人去喊下,我收下你的東西了,你不心疼吧。」
梁川樂了:「不心疼不心疼。」
梁川百無聊賴地坐在正廳里,喝了幾口茶,老蔡站在旁邊,原來一張老臉保養得也算得體,只能隱隱地看到皺紋,現在眼尾紋都出來了,終於見到久違的笑臉。
這個老管家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寶貝大小姐,打小看著一點點地長大,伊呀學步到亭亭玉立,遲早是要嫁人的不假,可是怎麼也得要嫁一個萬中無一的蓋世英雄不是。。
「我去請大小姐。」
「呃。。」梁川想制止他,「算了,你吱會她一聲,有些事也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許久,鄭若縈終於從家裡出來了,原來是一身素裹,現在一席秋水色小綢錦襖子,裡面的衣服綉著點點杏花,精緻而可愛。臉上擦了水粉,身上拍了香粉,走起路來腳下生蓮,風中含韻,這才是一幅要出閣的模樣。
|梁川看到鄭若縈那風情萬種的模樣,只道是這事八九不離十了,拍拍胸膛一時豪氣萬丈地說道:「鄭老爺您等著!將業一座金山也能搬來!」
鄭若縈臉更紅了。
梁川故意調戲道。
「你穿成這樣,呆會咱們怎麼下地?」
梁川騙她道。
「哈,我們還要下地啊,那你再等我一會,我去換一身。。」
「唉算了,這樣也行,咱走吧。」
鄭若縈銀牙一咬,幽怨地看了梁川一眼。
「哦。。。」
這個哦字里可是深情款款。
「今天謝謝你。」
鄭若縈低聲地說道。兩個人並排走在鳳山的路上,天空的陰霾好像消失不見了,風也不再那麼寒冷,一切好像都是那麼地美好。感受著自由的空氣,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讓人感覺暖洋洋的。
這幾日她已經料定了,如果真的要嫁給黃侯為妻,洞房花燭之日就是血濺三尺之時,既然爹爹不管自己的死活,那自己就以死明志吧。
「大小姐你客氣了,我只是來履約而已。再說了,咱們是朋友,我不能看著你被那頭猴子羞辱無動於衷吧。」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謝謝你。」
兩個人走到北岸,今天的鄭若縈穿得就像一個下凡的仙子一般,惹得旁人不停地注目。三個村子的小孩子圍在她身邊,不停地打轉。
「我請教你一個問題哈,我們書院那些地你有沒有好的方法,怎麼管理會一直良性發展下去,書院的錢糧會自己生出來?以後也能自給自足。」
鄭若縈有點意外:「難得啊,你梁大官人也會不恥下問,我還以為你什麼事情都懂。」
「你一定要和我鬥嘴嗎?」
鄭若縈臉上有一種扳回一局的勝利感,說道。
「這個還不簡單,租出去呀,不然誰會來種,你們書院教出來的都是讀書人,又沒精力天天來照看這些地,不如租給其他大戶或是農民,他們來管,你們分賬就行了。」
「要分賬的話那不是少了很多的收成?」
「那你是怎麼想的?」
梁川便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了鄭若縈,鄭若縈聽了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你梁大官人這老好人的心性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鄭若縈苦口婆心地說道:「你們那的地原來就特別瘦,農戶自己家都不願意去種,又種不了稻子,農戶也種不下去,後來都荒了,我們看著價格低也就去買了。」
「他們都不想種的地更不會有佃農想幫你種呀,哪怕佃農肯種,收不上來糧食回頭也是入不敷出,按租佃契約的農活都賺不來錢。你讓村民們憑著欠你的交情來種地,種得好是情分,種不好是本分,我們家對佃農管得特嚴,每年按約收租倒逼著農民賣力幹活,所以才有好的收成,否則哪有我家現在這麼大的產業。」
鄭若縈的話與何保正的話何其相似。
「你記得我在清源買的那些稻種嗎,這些都是旱稻,一年兩季這樣種下來的話,相信收成會比一你們一年一季的水稻收成還要高出不少,這些地我交給你幫我打理,還是歸書院名下,管理權給你們,咱們約定個數分賬,你看如何?」
又是明算賬,這人呀,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算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一點砂子。
鄭若縈算了一下,如果收成比自己的水田還高,那倒是可以做,而且自己只要招佃農管佃農,土地的成本都不需要操心,給朝庭的稅還是算在書院頭上,從他的分成中扣,自己一分稅也不用交,倒是一筆相當划算的買賣。
問題就是那稻種到底靠不靠,何保正那種老莊稼把式都沒什麼信心,梁川為什麼那麼有把握。
「要是收不上來糧食怎麼辦。。」
「咳,這個還不簡單,當初你就這麼認定我能把糖製作出來嗎?」
鄭若縈也是笑了,收不上來就賠錢唄,還能咋樣。
鄭若縈好些日子沒有來何麓了,地里已經熱火朝天地忙開了,范殿元他們有的收著甘蔗有的重新犁著地,蔗畦重新犁過一遍,將土壤鬆開,然後施肥埋蔗葉以及其他的肥料,為來年的收穫再做準備。
「大小姐你可算來啦!」這些蔗農看到鄭若縈出現了,紛紛圍了上來,他們也聽說了小姐要被許配人家的事情了。平日里鄭若縈待他們寬厚,給的佃銀都比別人家的高出不少,過節還會來慰問他們。嫁了人家還去哪裡給人家攬工呢。
「老范老馬,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們辛苦了。」
「累死也高興啊,這些天我們聽三郎的,把甘蔗都割了,這。。」
范殿元他們說到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沒什麼底氣,看著鄭若縈希望這樣做並沒有錯,否則。。他們就完了。
「嗯,你們做的沒錯,眼下年關了,咱們再累幾天,就能一起舒一口氣了。」
幾個人有鄭若縈這句話,懸了這麼久的心可就放下來了,個個大展拳腳地說道:「大小姐您放心,眼下一天兩三畝收成,全都拉往三郎家裡,照這個進度,到年後也剩不了多少,大可不必擔心。」
范殿元拿柴刀小跑進蔗田裡,挑了一根蔗眼少桿順幾乎沒有破口的好蔗,一刀砍了下來,把頭斬掉,三下五除二把蔗皮削得乾乾淨淨,送到鄭若縈跟前。
「大小姐您嘗嘗,這味道甜不!」
鄭若縈盈盈一笑,把接過那甘蔗,秀口一張,大嚼了起來,甜美的蔗汁在嘴裡擴散開來。
「甜!街上買的飴糖也沒這般甜!」
「今年咱們是頭一年,就種出來了這麼好的甘蔗,吃到嘴裡讓人心脾俱潤,明年老范你們還肯為我們鄭家種地不?」
「大小姐不趕我們走,我們就一直為大小姐種地!」
「好!不僅這百來畝的土地要種甘蔗,我還要再招人手,明年擴大甘蔗地的面積。」
現在的狀態很安逸,比在陝北時有自己的地時過的日子還滋潤,孩子們也能上書院去讀書,等娃娃們大了,就不必受累了,還要想什麼其他的嗎,沒人會想。
梁川領著鄭若縈,隨著牛車將甘蔗拉到張家的後院過去。後院這地方鄭若縈竟然完全不知,那著那咯咯旋轉的糖絞,鄭若縈看得嘖嘖稱奇。遠遠地站在後院,鼻子還能聞到一股濃郁的焦糖香味,院子打掃整理得清清楚楚,甘蔗堆放的地方更是下面用蔗葉墊著,就怕沾到污穢之物。
不僅如此,梁川還將山泉水引到了後院,對這些甘蔗進行,對後院的污物進行清洗,時刻讓後院保持著清爽整潔的狀態。每天傍晚煮完糖之後,後院的蔗渣也會及時清除,為第二天的榨蔗清出空間。
「這些都是你設計的嗎?」
「不然呢,本來想指望你一起幫忙的,誰知道你躲家裡相親去了,讓我一個人累得半死。」
梁川明知鄭若縈有苦衷,故意開她小玩笑。
「我生氣了。」
「呵呵,算了誰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多號一點苦不算什麼,走,進屋子裡看看。」
后屋門吱的一聲打開,冷風灌入,幾個人原來正做得滿頭大汗,被這風一吹,身子都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梁川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兒,正是那位多日不見的鄭家大小姐。
煮糖房裡煙勲火燎的,水氣溫度又高,蒸得幾個女人滿頭大汗,原來個個相貌都還算清秀,現在就跟農家的婦女村姑沒有兩樣,連容顏最姣好的沈玉貞在鍋爐下添柴,臉上也沾了不少爐灰,臉上都抹花了,原來姿色勝鄭若縈幾分,現在一比,讓人有點自慚。
幾個女人一股強烈的敵意不由得一起襲來,大家都在忙,就這個大小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糖就是這樣煮出來的嗎?那我看鍋里的的糖漿都是焦黃焦黃的,為什麼你能弄出來結白的砂糖?」
鄭若縈好奇地問了一遍梁川,梁川置若惘然,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鄭若縈一看這小子就是裝作沒聽見,本想再次詢問一遍,突然反應過,這是人家的機密啊,他能讓自己進這間屋子已經是十分信任自己了,自己何必再自找不痛快。
「參觀完了吧,咱們到大廳里去坐坐。」
鄭若縈戀戀不捨地走出煮糖房,她很清楚這個屋子的手藝價值幾何,難怪梁川有底氣去清源,後方的生產到位了,前方的生意就能開四門迎八方了。
「大小姐,我已經按約定把蔗糖做出來了,說吧,接下來什麼打算?」
一家人都後院瞎忙了,就李初一在天井裡溜狗看家,書院沒開門,整個望鄉難得的安靜,正是商量大事的好時候。家裡沒人,自然也沒有什麼招待鄭若縈的,桌子上就擺了一壺水,梁川走了半天又渴又累,搬出那些裝糖的瓷罐讓鄭若縈再開開眼之後,拿起一壺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鄭若縈掀開一罐白糖,白糖的糖色相當的純凈,嘗了一口無論是口感還有外觀都讓人更為驚喜。白糖一罐只有幾斤,紅糖就有十幾罐,有圓的有方的,圓的裝的糖砂,方的裝的是糖磚,藝娘都已經挑選分裝完畢。
「這些糖你覺得怎麼定價好,現在市面是什麼價?」
鄭若縈倒是反問了一句。
「紅糖一斤二十貫,白糖一斤一百貫!」
「什麼!」鄭若縈知道糖價極高,可是也想到會這麼高,一百貫,那就是一百兩啊,黃金的價格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