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夏府被燒
夏竦因為夏雪的婚事精神恍乎,他的內心無比強大,脆弱的精神無法勝任一個合格的政客。一路走來夏竦自己毀譽參半,沒辦法與范仲淹那樣純粹的人格相比,即便是這樣,這次他還是陷入了痛苦當中。
父母之愛子,當為子計深遠。
媒人上門說了三門親事,宋府家出了一個惡婆,婆媳不和倒也就算了,天底下鬧矛盾的婆媳比比皆是,可是動手殺人的主母簡直聞所未聞,聽說那宋敏求的媳婦在宋府就生不如死,自己怎能讓女兒跳進火海?
趙家就更不用說了,趙慨那個老雜毛竟然如此不要臉,有機會定要整治他一番。
最後還剩下一個王德用,夏竦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父親王超還算一個人物,這小子除了風花雪月一無是處,他在西軍之時就聽說了這個花花太歲的風流韻事,要跟他做親家,如何能舒心?
這夜他輾轉到了後半夜,更夫剛鼓第三通梆子,家中又生了新的變故。
「走水了!」灶房的一個下人半夜聞到了絲燒灼味,起來一看,整間灶房已在火海之中,屋外還不停有火把扔進來,這下人雖說是夏府進收的幫閑,卻對夏府頗為忠心,當即抄起屋內盥洗的銅盆,賣力地敲打起來,喚起府中他人的警覺,一方面想方設法救人走水。
一聽動靜,夏府的護院光著身子也出來不少人,傷寒不要緊,要是能立一兩記功,那可就能少干數十年了。
展昭等護院衝到灶房,火隨風勢一個呼吸之間就蔓延開了,一見竟是有人在院牆上身著黑衣遊走,火把從院牆外不斷扔進屋,幸好只能燒及周邊無關緊要的下人廂方還有灶房,夏竦所住的中院燒不到!
「開門快追!」護院們立功心切,一骨腦全沖了出去,屋外的縱火犯竟然不懼夏府的護衛,抄著刀子趁著夜色行兇!
天子腳下皇城當中,竟然有如此悍匪,敢對當朝副宰相夏竦家下手就算了,完事還不跑,竟然還敢正面硬杠!
這下輪到護院們慌了,他們本想以多敵少來個束手就擒,出來沖得太急連根稱手的擀麵杖也沒有拿,一看對面拿的全是明晃晃的砍刀,個個嚇得勁脖子往後縮,生怕挨上一刀。
除了少數夏竦從西軍帶回來的親兵如展昭,功夫大俠只存在電視當中,面對砍刀除非有病,沒人會去拚命,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也迎了上去,或用路邊的磚石,或用人家門前的凳子,奮力這幫人搏鬥著!可是磚頭難敵砍刀,不多時就有幾人挂彩了!
夏府的動靜早驚動了京城巡檢司衙門。高幹一聽說是夏竦家的事顧不上吱會開封府,親自帶著一干小弟殺奔了過來。
夏府的動靜太大,驚得四鄰鎖緊了門戶一個都不敢出來聲張。
縱火犯們分工明確,放風的人眼見司檢司衙門的丘八也來了,只能吹了個哨子,用一種誰都聽不懂的方言喊了一句,然後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當中。
高幹帶人追了幾條街,這些人不愧是瘋子,面對巡檢司人的追擊竟然還敢反過頭來砍殺官軍,高幹一馬當先被嚇得不輕,馬頭勒得太快從馬上摔了下來,惱羞成怒的高幹喝令手下掏出弩箭當場直接射殺這些鳥人!
大宋的弩就是那時代的加特林,閻王爺見了都怕,帶頭的縱為犯吃傻到用手擋了一箭,吃疼之下這才分頭閃進小巷子里,一群人不見了蹤影!
手下人連忙扶起高幹,高幹墜馬之時用手撐了一下地,咔的一聲把自己的小臂給摔折了,現在彎了九十度無法抻直。
「一群廢物!」高幹恨這些手下這麼關心自己幹嘛:「快去追啊!追到一個我賞一千貫!」
巡檢司的人哪裡會沒用花,他們怕的是沒命花,這些人一看就是悍匪,夏竦的宅子都敢放火明顯就是亡命之徒,再看他們計劃周密,退路都想好了,誰去不是送死?
高幹與他們相處久了怎麼不知這幫手下人的尿性,抄起刀子往自己手臂上又劃了一刀,堪稱左青龍右白虎,全都挂彩了,再打亂自己的頭髮,手下人扯下一塊布給他吊在脖子上,一眾人人這才掉頭回夏府查看情形。
夏竦氣得臉都綠了,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堂堂參知政事當朝副宰相坐在家中竟然有人上門行兇,白天因為夏雪的事才把他氣得不輕,這晚上竟然有人上門來燒房子?這還得了!
仇富在一旁哭天搶地:「天殺的喲,這幫歹人無法無天了,咱們大人的宅子都下手!老爺咱們也算走南闖北過的,到哪個地界人民不是對咱老爺稱頌有加的,這幫刁民悍匪啊!」
展昭等人回府,個個狼狽不已,幾些個還掛了彩,鮮血不要錢地往地上淌著。
「人逮著沒?」仇富才不管這些護院受傷,他們的面子更受傷,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現在不僅是不把他仇富放在眼裡,都他娘敢上門燒房子了!
「小人沒用,那伙歹人顯是有備而來,個個訓練有素,倉促之下護院受傷五人,讓歹人給跑了!」
仇富氣得跳腳正要發作,夏竦瞳孔微縮按住了他,將夏府的大人洞開,反倒不生氣了,這幫人夜黑縱火還帶著刀來,明擺著不是泄憤,而是要他的命啊!
巡檢司一眾人先趕到了夏府,高幹從馬上滾到夏竦跟前納頭就拜:「末將來晚了讓大人受驚了!」
高幹蓬頭垢面身上又掛了一身彩顯然是與歹人搏鬥留下的,夏府兩棟宅子火借風勢都燒得差不多了,也不見開封府與京城的水龍隊前來,只有這巡檢司的高幹來得最及時。
仇富大為感動,之前與高幹的嫌隙算是消彌了!一把扶起高幹道:「苦了高將軍了,歹人可曾捕獲?」
夏竦接過高幹的手輕輕拍了拍,苦口道:「歹人兇險,明日我定奏明聖上褒獎高大人!」
高幹一聽身上跟打了雞血一般:「只可恨那些歹人有備而來,匆忙之下末將未能制敵,不過末將已嚴令封鎖街面,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汴京城,定能找出行兇之人!」
程琳帶人匆匆而來,語氣加了三分冷酷道:「高將軍有心了,這事不勞高將軍費神,本官保高將軍官升一級!」
高幹不曾想自己還沒邀功夏竦就先給他請功了,身上這一身傷沒有白挨!
程琳早間給宋綬的妻子畢氏通風報信,讓她早做準備把死去的女婢屍體調包,再使銀錢去擺去了幾對尋女夫婦,使一樁人命案消彌無形,既不用得罪宋家,自己也能保全官聲。
程琳早早地就睡了,卻聽得下人捉黑來報說夏竦府邸遭襲,雖是初春料峭,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開封府尹雖是位高,在夏竦跟前卻不是一個量級。
他的第一個印象就是畢氏那賊婆娘膽大潑天私自叫人去夏府報復,可是想想又不對,她才不知道這事會扯到夏竦,他連梁川是誰都不知道。
那是誰與夏竦不對付?怕的是朝堂上有人跟他不對付,這就麻煩了!又怕是夏竦算到了自己今天壞了他的事,故意叫自己人點了自己的屋子,那這把火可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了!
夏竦可不是一個善輩!
程琳姍姍來遲,眼見夏府里火光衝天,御街早就圍滿了群眾,人們高興地看著熱鬧,夏府的人卻個個憤怒地瞪著這些遲來的差人。
程琳看夏竦面色臭如黑水,只能陪著他如喪考妣似的陪罪道:「大人受驚了!此案本官定當徹查,涉罪之人絕不姑息!」
夏竦那個怒啊,硬是強忍不發道:「本官未說這是賊人縱火,大人這是從何得知啊?」
程琳一愣,心道這是自己先入為主了,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下可好了,黃泥掉到自己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難不成是大人自己家走水失火?」
夏竦不理會程琳,只是轉身朝向高幹道:「此事還仰仗高將軍,查明案情本官自當重謝!」
高幹一隻胳膊斷了,沒法抱拳行禮,只能單膝下跪行禮,夏竦大為滿意,仇富也很滿意,連忙把他託了起來,與程琳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程琳就這樣干晾著,看著夏竦回府,那兩座宅子燒成了一堆焦土,來得好不是時候!又看了一眼滿身是傷是高幹,這人他沒怎麼接觸,倒是聽說人緣不錯,看他那個樣子,就是個人精!
高幹可不敢攀上了夏竦得罪了程琳,他們這些丘八在這些高級文官眼中還不如他們看家護院的旺財,一道摺子上去就能把自己整得死去活來!
「程大人!」
「你是高幹?晚上是何情況?」
「末將來時只見一群歹人縱火燒夏大人府邸,末將追擊還中了一刀。」
「可有抓住活口?」
高幹恨恨地道:「這些歹人有備而來,計劃周詳不曾抓得!」
「本官立即傳令封城,你一戶一戶地給我搜過去,寧可錯殺一戶不能放過一個!」
高幹道:「末將領命!」
次日朝會,夏竦家遭了歹人一事竟然驚動了趙禎,趙禎好生安撫了一陣夏竦,這事不僅夏竦吃驚,其他的朝廷大員也同樣吃驚,汴京多少年沒有出過這樣的子的大案了,誰人膽子這般大,都敢朝副宰相下手了。
這種歪風要是不剎一下,哪一天自己的家還不讓人胡亂給點了!
也有不少人望向賈朝昌的眼神有些佩服,賈相公與夏相公兩個人勢同水火,分別代表了朝中的文官守舊派與西軍的勛貴派,兩派之間的利益之爭,夏竦是個狠人,賈朝昌也不是吃閑飯的,一出手就是殺招,不過這招似乎並不聰明,嗯,怎麼看也不聰明。
賈朝昌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哪個不長眼的這時候去夏竦家下黑手,奶奶的,這下好了,滿朝都以為是自己乾的,全都給那死胖子發起同情心來,連官家也安撫了這廝,就自己成了惡人,怎麼那些歹人下手不狠一點,徑直火化了這死胖子!
賈朝昌無奈只能站出來表態:「滋事體大事關朝遷顏面,本案還請聖上著開封府仔細查辦,不管牽涉到何人,一率不準姑息!」
紫禁城。
昨天夏府的大火燒紅了汴京的半天邊,站在紫禁城上是何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眾人不明就裡,梁川這夜剛好不在夏府,這些日子都與沈玉貞膩在一起,跟著眾人在城樓上看了一會熱鬧只當是一場普通的走水,也不不曉得竟然有人如此大膽,竟然敢上門行兇。
高幹回到巡檢司衙門,先是讓黃書記這個蒙古大夫給自己接好骨,綁了兩根木棍半隻手臂吊在脖子上,緊急召集了所有手下,準備查探一下這事的來龍去脈。
這事辦好了與夏府的誤會就算徹底地消除了,還能加官進爵與夏竦的關係更進一步。辦不好的話落得一個辦事不利的印象,自己這個巡檢司的職務只怕還得去夏府做一番檢討。
辦案查案其實也很簡單。
除了荒郊野外的無頭案,死了也是白死。在這種人員密集的居民區,先把案發現場附近的鄰居抓起來,吊將起來毒打一頓,有承認的最好,要是沒人承認的有一丁點線索也是有用。至少那麼多的居民肯定有那麼一兩個好事手賤的在一旁圍觀,這是咱們民族的『優良傳統』。
擱在普通人家的案子,要是這樣還破不了案,就從號子里拉一兩個死囚,一刀砍了案子就算結了。
這次不一樣,夏竦他奶奶的這些小把戲早就門清,要是敢這樣糊弄他遲早有人為了上位捅到他老人家耳朵里,那時候就可以回家種地了。
手底下人貪生怕死卻是標準的欺軟怕硬,打歹人不行折磨起那些街坊簡直是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御街附近還住著不少的顯貴,原來的工部尚書劉永芳就住在北面一點,他們自然不能動,只抓了一些街巷內的小老百姓,審訊了一夜一無所獲。
滿心期待的高幹怒了,這時候他可沒有退路了,著令加緊審訊,自己急得團團轉。
還是黃書記給他出了一個主意:怎麼不去找梁先生問問主意,他是夏府的人,也更清楚這中間的關節。
高幹一拍大腿:「我都急糊塗了!」固定還沒打好,就急忙往紫禁城趕去。
天剛亮,梁川被高幹驚醒,一聽說夏府出了事,也是意外不已。
「把事情仔細說給我聽。」
昨日才壞了夏府的好事,難道這是被人報復了?不過也不對勁啊,這報復實在有點低級,萬一被查實可是掉腦袋的大事,汴京城也跑不掉。。
高幹說了一大通梁川越聽越不敢相信,除非真的不要命了,否則誰敢拿著刀去刺殺副相?
「先不說了,這事只怕沒有那麼簡單,咱們先到樓下去吃點東西。」
燒了夏竦的房子還帶著武器,分明就是想滅門,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又有什麼好處?
「那些人什麼樣貌?有什麼特徵,說一點有用的線索出來。」
「這些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講的一嘴鬼話倒是跟咱們清源土話有幾分相似,可是仔細一聽根本聽不懂說的什麼,個個身強體壯只可惜身上穿著一身黑,什麼也看不見!」
「你這說了等於沒說!」
「對了,那頭子手掌被我的弟兄射了一箭,倒是挺好認的!」
兩人下到樓下坐定,高幹一抬頭整個人魂丟了三分,呆若木雞地坐在桌旁。梁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怎麼了,見了鬼了?」
高幹是真見鬼了,喃喃地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