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會館血戰
統治階層的腐敗,不把下層人民還有基層的幹部當人,加上出了一個超級昏君,此時的遼國已經走上了一條滅亡的不歸路。
據傳,趙禎駕崩之時消息傳到北面的遼國,當時遼道宗耶律洪基為趙禎的死痛哭不已。可不要以為會哭趙禎這個異族皇帝就是什麼好鳥。
遼國是極少數國運超過百年的少數民族政權之一,在耶律洪基繼位之前也出現數位雄主扶起了遼國的頹勢,可是他們的努力在耶律洪基手上敗得一乾二淨。
帝王要是有所作為在位越久對於王朝越有好處,反之亦然。明朝的嘉靖萬曆,清朝的乾隆,這些人生生地把自己的祖宗基業給拖垮了,遼道宗耶律洪基就是這樣出色的敗家皇帝。
遼道宗在位47年,上位逼反了自己的叔叔,製造了『重元反叛』,血洗了一遍皇族。然後又迷信佛學,大興土木把老百姓又狠狠地剝削了一把。接著聽信耶律辛乙的饞言,賜死一門出三后四世出十王的蕭家皇后蕭觀音。
蕭觀音在朝中深孚眾望,號稱『姿容冠絕,善工詩長談論,自製歌詞尤善琵琶』,看遼道宗天天沉迷酒色多次進諫,反被遼道宗聽信了小人之言,懷疑與伶人通姦,逼她自盡。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放過,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還誅殺與太子耶浚親近的大臣,死上來了一個耶律延禧,比他更殘暴,兩人加起來的操作簡直讓契丹人祖宗從墳里跳起來,徹底耗幹了遼國的國運。
史家甚至懷疑趙禎死時遼道宗那貓哭耗子的作派,一定是害怕大宋繼位的新君不似趙禎好仁,戰事重啟之時就是他遼國亡國之時!怕的是自己的天下不保,而不是給趙禎哭喪!
游牧民族的生產力本身就無法與農耕民族相比,契丹人佔據了統治地位之後更是忘記了自己的老本行,由勤勞變為懶惰,連打仗也忘記了!他們不把底層的老百姓當人,只是自己的私產還有私慾的生產工具,極盡盤剝。
不僅是老百姓,就連耶律重光這樣的底層的契丹人生活也處中水深火熱當中。反抗的情緒越來越高,老百姓與底層的契丹人選擇逃亡,回歸了自己的老本行,往草原深入逃亡。官府為了防止逃亡用殘酷的手段鎮壓打擊,更加劇了社會的矛盾,對農生生產的破壞更加嚴重!
宋廷對於遼使的待遇極為優厚,這樣造成的後果就是遼使來宋廷出使並不是一件苦差事,反倒是一件美差,有美酒有好肉,完事還能順手帶走不少寶貝錢財,遼使館與當初耶律重光他們滲透的清源據點一樣,成了這些遼貴族的禁臠還有索取盤剝之處。
契丹人自大慣了,就是在宋人的地盤他們都自以為天下無敵,無膽的宋人不敢拿他們如何。宋人卻實不敢找他們的麻煩,可是吐蕃人敢!
吐蕃人打進大遼使館之時,使館的大門洞開,連一點警備防禦也沒有,裡面的人更是喝得爛醉如泥,嘎瑪貢布一馬當先進館砍瓜切菜,他們一輩子都在煅練都在與大自然搏鬥,身體素質哪裡是這些肥膩的契丹人能比的,殺得是血流成河人仰馬翻,待梁川帶人進館制止時,只留下了幾個活口。
耶律重光也沒想到這些吐蕃人這般瘋狂,他們本是契丹人,雖然祖國已忘了他們數十年,可是骨子裡畢竟流的是一樣的血,在血泊中拚死救下了幾個契丹人。
程琳帶人匆匆趕來,血腥的場面讓他驚呆了,大遼使官出了二十多條人命,都是照頭一刀砍死,在他治下汴京城連發兇案,再不控制這個苗頭,他的位置只怕要坐到頭了!
「把人都給我抓起來!」程琳一聲令下,高幹只能配合著這個府尹,這等場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程琳把契丹人活口還有嘎瑪貢布為首的吐蕃人全帶回了開封府。
這事沒有定性之前他也不敢公開,還好崇明門大街附近的居民不多,這事動靜雖大知道的人卻是不多!
開封府內。
「夏府行刺案可是你們所為?」程琳開始審訊嘎瑪貢布。
嘎瑪貢布自然是否認。捉姦在床捉賊得贓,夏竦家的縱火案沒有任何證據,他才沒傻到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那本官再問你,你們為何要夜襲大遼使館!」程琳臉上沒有一點顏色,這幫吐蕃人什麼時候跟夏竦杠上的他不清楚,更讓他頭疼的是,這些人還在他的地盤殺了契丹人,這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殺契丹人這件事嘎瑪沒有再否認:「契丹狗與你們宋人欺人太甚!本沒有他們的事,他們竟然給你們宋人當狗,監視起我們的驛館,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就殺了他們!」
他倒是不藏著掖著,全都吐了出來。越是越這樣程琳就更加犯難了,他能怎麼辦?契丹人都快讓他給殺光了,叫他們出來對質?
宋人與契丹人雖然數十年沒的兵戈,可是什麼時候兩國結成了同盟?
「契丹人給我們驅使?你說的是什麼話?」
「那契丹人被我折磨了一番又放了回去,你可去遼使館中搜尋一番,找到他你就知道我說的有沒有假話了!」
程琳一聽這話,立即將活著的幾個契丹人帶了上來,還有被殺的契丹人遺體全部抬了上來,讓嘎瑪貢布一一指認!
耶律賢是梁川的人,哪裡是遼使館里的人,嘎瑪貢布就是天上地下找一遍也不找不他!
嘎瑪貢布看了又看,找不到耶律賢大怒道:「人肯定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程琳冷笑道:「你口中之已被你打得半死,身上又傷痕無數,你自己看看,哪個是你所說之人!」
其實嘎瑪貢布殺入遼館之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一時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如果這是幫契丹人乾的,他們怎麼可能一點防備也沒有,在屋子裡喝酒狂歡?
這自然不是程琳想要的結果,怕的是吐蕃人狼子野心為的是挑起遼國與大宋的戰事,滋事體大,程琳哪裡沒有訊問到一絲有用的材料,親自帶著口供,連夜叩送內宮之中。
事情牽扯到遼國,把趙禎給嚇得手足無措,他只好請出病體還未大痊癒的太后劉娥!
劉太后的身體一如不一日,有些事情到了生命的最後這一段時光也算看開了。
見趙禎大事還是請她做主,也沒有推脫,還是坐殿坐班聽取程琳的奏報。
趙禎只叫來東西二府的幾個主官,賈朝昌夏竦新晉的韓琦范仲淹還有楊崇勛赫然在列。其他的六部小吏叫來也沒有用,這事太過嚴重,要是走漏風聲,只怕讓別有居心之人利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眾人一看,老太后又出山,這個女人歷經三朝,太宗拿他沒辦法,真宗被她吃得死死的,就連當今官家遇到麻煩的事還是只能讓她裁斷。
只可惜再厲害的人也敵不過歲月的催殘。一場大病這老太后衰老之態已現,臉上更無昔日的凌厲,反倒多了一分雍容。
眾人跪安。
夏竦原先以為這事是程琳在暗中搞鬼,對其還心存芥蒂,現在反倒不好發一言,他自己是受害者,更不明白其中的關節,只能暫時沉默。
楊崇勛也快退出政壇的人,他自然也不會多舌。
其他人則是新晉的大員,韓琦先道:「稟太后、聖上,吐蕃與西賊百年世仇,現西賊我朝初定,天下初現太平之狀,党項敵遼與大宋不過,定會重起兵鋒指向吐蕃。吐蕃為求自保,自然想挑起天下紛爭,爾後從中坐收漁利!」
劉太后道:「程卿,你當如何?」
程琳拜道:「韓相公所講固然有理,但是依目前所獲的證據不足以支持這種論斷,妄下定論只怕。。」
韓琦屬於西軍的功勛派,現在兩派勢同水火,程琳只是憑自己的良心講話,傳到賈朝昌耳中就變了味。
「臣同意程大人所言,眼下太平來之不易,吐蕃人雖然蠻無教化,可是百年來在汴京城中也是相安無事,臣斗膽奏請查明此事!」
賈朝昌含沙射影地把這件事又繞回了夏竦身上,分明是在講吐蕃人是因為夏竦的原因殺人,背後可能是西征之時,夏竦種下的苦果!
居心何其歹毒!這種吐蕃人要是落到他手中,拷打之下要他們說什麼還不是水到渠成,到時候黑的也變成白的!
范仲淹出列道:「聖上不可!」
趙禎道:「范卿何意?」
「吐蕃人先燒夏大人家宅,再引兵進入遼館殺戮,這是引虎驅狼之計,若非此番我們捉賊當場,吐蕃定當否認如同焚燒夏府一事。屆時契丹人必向我們興師問罪,我們還沒有面對契丹人的軍隊,自己的大臣就先猜忌起來。。」
范仲淹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卻生生地打了賈朝昌的臉,這種人信念第一位的是於已是否有利,無論如何先排除異已。
現在范仲淹表態,這事的定性自然就是偏向於韓琦,否則讓賈朝昌來插手這件事,不僅得不到公正的結果,只怕還要落井下石。
兩撥人又開始了針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下,這還就兩府大員在場就開始吵得不可開交,趙禎厭煩地搖搖頭,他實在太討厭征伐不息。
剛剛平定党項人的征伐,天下初現太平跡象,這些討厭的吐蕃人又跳出來,還拉上了暴戾的契丹人,這是亂世要重啟的節奏嗎?
他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近因為沈青衣讓他茶飯不思,後宮的楊尚兩位美人又與郭太後天天鬧騰,這個官家做的是實在沒有滋味!
此間還有一人未發一言。
「母后您看。。」趙禎最後只得憑劉娥裁斷。
劉娥抬望眼,嘆了一口氣,好像回憶起了什麼往事道:「我自隨先帝以來,遇過無數豪傑雄主,北遼有國母蕭綽曾新率大軍與先帝對峙,我只恨自己晚生了數年,沒能與她一較高下!」
一聽這話眾人突然愣住,不覺都拱手低下了頭。
劉娥的話好像在說給自己聽,又像在訓斥著諸人,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聵。
「他遼國兵鋒所指又有何俱,此事乃吐蕃從中挑撥,若是懼人一等將來只怕還有大理還有高麗南越等國作亂,一味懼戰何時是個盡頭!」
「恨本宮是個女兒身,否則當效太祖之志平定河北五十州!今有跳樑小丑尚未知敵意汝等卻已肝膽俱裂!只管叫他們興兵來犯,我這把老骨頭屆時自率大宋行仁義之師保境安民,何足懼哉!」
劉娥一番話說得眾人是汗顏不已,腰不自覺彎得更深。
劉娥雖老這一刻卻是壯心不已,趙禎毫不懷疑,如果讓她再年輕十歲,只怕這個江山就要改姓易主了!
劉娥講這一番話並非真的想挑起戰爭,她已年老力衰,自己也不想來之不易的太平年景付之東流。這些話只為點醒眼前的這些人,安逸太久了忘了當年太祖皇帝的遺志。
「母后認為該當如何?」
「這是非我大宋挑起,我們只需按律辦理,訊問好各方人士口供,事發在遼使館內,不屬於我大宋轄境,可讓這些契丹人回去復命,若是契丹讓我大宋交人,只管交他便是,我們大宋靜待諸方結論,若是吐蕃有意挑唆,我們屆時有理拒之,亦可與契丹化敵為友!」
劉娥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想利用大宋作文章,咱們自己不可以先亂了陣腳,只要這一陣迷霧散去,到時候誰在背後搞鬼一切不言自明!
眾人稱拜:「太后聖明!」
次日,開封府會同鴻臚寺刑事還有大理寺,對遼國會館的血案進行堪驗訊問最後進行認定,結論就是事發會館之內,屬於遼國自己的內政,適用大宋律法不當,修成報告讓孔輔道送往遼國!
嘎瑪貢布被拘了一夜,沒有拷打沒受刑,就又放了出來,他本也以為這次死定了,就這樣完整地走出了開封府,他還有點沒理順這是什麼操作!
紫禁城。
「就這麼放了?」耶律重光一聽高幹的話一臉不敢相信!不單是他,所有經歷了崇明門大街血案的人都是一臉的懵逼。
按照大宋的做事風格,一般都是表明立場,然後對兇手繩之以法,嚴加處置然對遼國表示一下關心,再送給遼國一大堆金銀以慰問生者,遼國在暴怒之下收下禮物,然後兩國的邦交恢復正常,私底下再打點一下吐蕃,這才是正常的操作!
「把吐蕃會館給我圍起來,我要把那帶頭之人拿來親自問一問!重光你再去遼會館問一問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要是不搞明白奶奶的這些吐蕃人天天在汴京城瞎搞如何能成,到時候高幹的位置只怕也坐不安穩,關鍵那一天梁川看到這些吐蕃人出現在紫禁城內,就怕這些人到時候在紫禁城鬧一出,損失可就大了!
耶律重光本來就想會一會這些吐蕃人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也為那些死去的契丹人報仇,聽得梁川的吩咐跟打了雞血一樣,立即帶人去開封府門口堵截吐蕃人。
嘎瑪貢布等剛從開封府出來,一路還在笑話宋廷不敢拿他們怎麼樣,盤算著怎麼再鬧一點更大的動靜,剛回崇明門大街,耶律重光早向高幹借兵把街都給堵死了,來了一個關門打狗,又把嘎瑪貢布給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