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臣有本奏

第七百九十六章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張澤一聲高呼,這小子的聲音多年來幾乎沒有發聲的餘地,眾人有的是聽著圖個新鮮,扭過去看,有的人純粹就是看他不爽,恨不能用眼神殺死他。

當年丁謂還在的時候,工部的劉永芳還沒有告老還鄉,他還只是工部的一個員外郎,後來丁謂倒台,幹掉了一大批人,給趙禎修陵的事牽連了太多的人,差不多上得了檯面的人都被發配到老少邊窮地區去種地去了,他反倒是因為官太小,這油水撈不到,保住了自己的官帽。

工部別人看不上,夏竦這種跟丁謂路子一樣的人是最喜歡不過的,一上來就提攜了這個小輩,短短几年的時間,張澤就當上工部主事,有了金殿面聖的資格。

這一次他跳出來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夏竦授意他而來!

他的一句話讓多少人絕望!

許多老臣天沒亮就起床來趕來場朝會,有的睡過頭了,連飯都沒有吃,走進宮腳程就不算了,光是這站一早上的,是個人也會雙腳發軟,許多人已經因為血糖低搖搖欲墜,今天的議題怎麼一個勁的說個沒完!

當然沒完,正餐都還沒有端上桌子呢!

眾人一臉怒火地盯著張澤,緊張得張澤的手心沁出了汗水,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聲,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上的笏板,不與眼前這些虎狼相視就算有一點底氣。

今天你小子要是敢說一些有的沒的零碎小事,下次不參死你老子這官就算白當了!

趙禎一看,六部的這些小官一般不怎麼發言,今天突然站出來,肯定是有備而來。不用想,又是哪一位大人提前授意的!

「准!」

張澤頓了頓提起勇氣道:「啟奏陛下,眼下雖然東宮已定,但是陛下正值鼎盛之春,後宮諸嬪卻於社稷毫無建樹,子嗣大事關乎大宋國之命脈萬年基業,微臣斗膽,還請陛下念在天下蒼生之福祉份上,充實後宮以期繁育皇嗣,綿延大宋福澤!」

什麼!

百官瞪大了眼睛又摳了摳自己的耳朵,怕不是自己聽過了,張澤這小子瘋了嗎,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從來只有賢臣勸皇帝遠離女人的,哪有人敢主動叫皇帝去納後宮的?那不是與商紂隋煬無異?

張澤今天是沒帶腦子出門嗎,他知不知道這番話就算御史們不噴他,將來史官們的春秋筆法也不饒了他!

「放肆!」「大膽!」「張澤你罪該萬死!」一時間朝堂之上各種討伐之聲不絕於耳,恨不能將張澤這個無名小卒用口水淹死在大殿之上。

群情最是激奮,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玉階之上的趙禎激動得瘋狂壓抑著自己的表情,生怕被人看出這就是他的意圖,也被群臣的口水給淹死!

孔家後人,左議諫大夫孔道輔痛罵道:「自古只用臣子勸君王保重龍體遠離美色,豈不聞老夫竟與這等小人同朝為官,竟勸天子多納後宮,真是千古奇談!」

蔣奇又出來了,好像這朝堂之上沒有他出聲就不算一場完整的批鬥會似的,大罵道:「陛下臣請求將張澤這賊子當廷杖殺以敬效尤!」

御史們一個個接一個開炮,張澤一介嘍咯就如同大洋里的一片偏舟,孤獨而無力地承受著這暴風雨,再罵一會,就怕他的心理會崩潰!

趙禎也沒想到群臣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夏竦沒有反應,賈朝昌則表現得很憤怒,這並不是他的授意,說明是指使者另有他人,自然讓他怒不可遏,趙禎一想馬上一甩衣袖,也不知是對張澤生氣,還是對百官生氣,竟然不等黃門唱退朝,自己就先開溜了!

混亂的大殿之上,張澤一見情形不對,撒起腿第一個往回跑,他擔心再不跑可能就要被這幫發瘋的大臣給當場弄死!

今日的朝會講了幾件事沒有一件是以眾人滿意收場的,不集結哪一件只怕將來都要掀起一場大風暴!

張澤跑得太快,一出門連人影都再也看不見,不過一出宮門許多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各自離去,他們哪裡有閑功夫去搭理張澤這個小人物!

能走到汴京城金殿的這幫人全是萬中無一的聰明人,個個精明得比猴還精,張澤只是傳遞信號的一個小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今天沒有出現,但是絕不會就這樣罷休,這件事只怕還要他們這幫人重新表態表明立場!

只是這個想法到底是誰提出來的?

眾人思來想去完全理不清楚頭緒!

賈朝昌的府中聚集了一大批人,他們痛斥張澤這個小嘍咯膽大妄為,不惜自己的名聲去做佞臣,賈朝昌則一言不發,他也想不透誰膽子這麼大,敢在趙禎立了趙宗實的儲位之後,又提出讓趙禎去充實後宮。

晚上來的大部分是吏部的人,吏部是六部之首,主管官員的考銓考核升遷,也是賈朝昌命門,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吏部的人事結黨上。

這樣得罪的第一個人顯然是趙宗實!

有時候奸臣也不好當啊,給官家送美人,找女人還不容易,關鍵是生男孩難啊!誰能保證給趙禎納了後宮就一定能生出皇子來?這筆帳算起來就是糊塗賬,但凡腦子還正常一點的人誰敢去摻和子嗣問題,說白一點那比結黨還要嚴重得多!

賈朝昌隱隱感到不妙,有一種最可怕的念頭湧上他的心頭。

賈府內一群官員討論之聲不絕於耳,賈朝昌聽著全然充耳不聞,八月底的寒風吹得他腦子無比的清醒,他壓根不想參與到討論當中,這些蠢才想的都是怎麼勸皇上當聖人要禁慾,不要能被美色沖錯了頭腦!

那皇帝也是人啊,現在後宮之中個個勾心鬥角爭寵好勝,哪有一個體已的女人能體會聖意?不要說趙禎,換作一個普通的男人,每天上朝被吵得頭昏腦脹,回家了還要幫他們爭風吃醋,這樣能生齣兒子就有鬼了!

他們哪裡會猜得到,敢提出這種點子,沒有趙禎點頭他們敢冒著史官唾罵千年的風險去找抽?

這幕後的主使者還是趙禎啊!

賈朝昌把茶盞蓋上,這表示送客!

眾人一愣,怎麼都沒有討論出個眉目,這會就散了?

賈朝昌也是直接道:「送客吧,我累了,諸位大人也早點回去休息!」

「賈相公!今日時局之危如累卵,夏竦小兒奸險無比,原來官家如此仁良英明之君也被迷惑得昏招頻出,現在人看著有樣學樣,對官家極盡奉迎,您就不打算管一管?」

賈朝昌痛苦地閉上眼睛,心想夏竦旁邊有梁川那樣的人物給他出謀劃策,我身邊怎麼凈是你們這幫飯桶!連這點眼力也沒有,明天上朝再大放厥詞,看官家怎麼收拾你們!

眾人一看賈朝昌現在這頭都快縮到襠裡面了,壓根連出頭的膽氣也沒有,個個憤憤的甩了甩袖子,紛紛告辭離開了賈府。

賈朝昌今天的表現著實讓他們失望,他是靠著劉娥上位的後派典型人物,現在劉娥日漸勢微,官家越發強勢,連他這個平章都打算換掉,賈朝昌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何還能再保他們的前程?

這幫人出了賈府,迎面刮來陣陣秋風,大多有一股無力而悲涼之感浮上心頭,他們這些人以前是賈朝昌的得力心腹,跟著賈朝昌要風得風,如今賈朝昌牆倒如危累,他們不由得替自己的前程擔憂了起來!

「咱們何不去夏大人府上?」

其他人皆是眼前一亮,眼神閃躲式地偷瞄了一眼賈府那高高在上的門匾,眾人紛紛揮手示意此處不是說話之地!

走得遠了眾人才開腔道:「是了,賈朝昌如今愛惜羽毛早已沒了當年的那份銳氣,夏大人一心為國,當下又是聖眷正隆之時,咱們去爭取於他,定能有所斬獲!」

賈朝昌是沒聽見這些話,要是聽見非當場吐血不可!這幫牆頭草他們哪裡是為了什麼官家朝廷,他們分明就是看他自己失勢,連夜去投人家夏竦的門庭!這牆頭草當的簡直不要臉!

咚咚咚,門環叩擊夏府的大門聲音在深夜顯得尤為敞亮。

「誰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夏府的門房罵罵咧咧地道。

「我們是朝廷的官員,有要事求見夏大人!」

門房不樂意了,奶奶的,你們這幫孫子現在送禮這麼明目張胆了,大晚上的嚎喪似的叫喚這麼大聲,怕別人聽不見怎麼招,這不是成心給我們大人添堵嗎?

「夏大人睡了,明日趕早!」門房在門后啐了一口,懶得搭理這幫人。

管事仇富卻如同知道晚上會有貴客蒞臨似的,早在門后候著,示意門房射門打開!

門房會錯意道:「仇管事要不要我去把護院叫過來,把他們都哄走!」

仇富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把諸位大人都請進來,記住,客氣地請進來!」

門房一愣,立即點頭哈腰地打開大門,門外烏壓壓地站著一大幫人,群情激憤的樣子,誰也沒拿這門房當回事,倒是跟著管仇富行了禮道:「仇管事,夏大人安在,我們有要緊事要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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盪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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