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有雨 第六章 風雨欲來
作為雞鳴寺的佛法大會,自然是人山人海,絡繹不絕。
無盡的人海在檯子下跪坐著,或是達官貴人打著傘喝茶,或是貧民百姓喝著井水解暑。
在雞鳴寺的廣場中央,一個巨大的檯子搭建而起,此時一個小僧人頂著烈日,在上面對著底下的眾人說著佛經上的智慧。
在廣場的一個角落,李隆基和老人站在一個角落,看著台上的弟子與師弟大放光彩,滿臉的笑意。
「不錯不錯,慧通這孩子口才真是不錯,你瞧瞧,這句就應該用我的註釋,真是的。」老人撫摸著自己的鬍鬚,對著台上的弟子進行著點撥。
李隆基此時一臉地無奈,那您老倒是把臉上的笑意收一收啊,嘴都快笑的合不上了。
許是注意到李隆基的表情,老人咳嗽了幾聲,收斂了笑意,恢復了往日的神情。
這時,一個身著樸素,頭髮花白的人來到李隆基的身旁說道:「老爺,道衍大師,楊大人來了。」
「嗯,叫他過來吧。」李隆基視線並未收回,而是隨意地道了一句。可是語氣之冷漠,好似有人打擾自己師徒二人而十分不滿。
「是」
來人退下后,李隆基看著自己的老師在那裡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就知道老師應該是不想看見他。
楊御丞在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李隆基的身旁。
「臣,楊釗拜見皇上。」說著楊釗就要跪拜下去。
「行了,在外面就不要如此了。」李隆基看著楊釗的作為,急忙攔住他。
楊釗半跪的身子立起來,對著老人雙手合十:「拜見道衍大師。」
「阿彌陀佛。」即便自己再看不順眼這個楊釗,但是有一句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老人對著楊釗回復一句佛語。
「陛下,今日台上的小師傅的佛經造詣怕是不凡,台下的聽眾此時都是如痴如醉啊」楊釗向後退一步,流出足夠的空間給李隆基與老人。「就連老臣這修行多年之人都要差點沉迷之中。」
「你這楊御丞啊。」李隆基聽到此言,指著楊釗大笑起來,自己身為帝王哪能看不出楊釗的小心思。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的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李隆基看了一眼正在專註於台上小師弟的師父。此時臉上的笑意更是濃郁了。
不愧是楊釗啊。
雞鳴寺外,王逸正帶著一隊人馬趕往雞鳴寺。
本來昨天在見過盧忠之後,自己就被人帶到了房間休息去了。但是今天一大早就被馬順拉起來,非要說什麼,去抓人,順便告訴宣告大明朝的回歸。
「怎麼會如此多的人?」王逸透過馬車的帘布看到停在雞鳴寺外的馬車數量,實在是多的有些誇張。
「今天可是個好日子,慧通小師傅的佛法大會。」馬順靠在馬車的一側,拿著手裡剛剛在來的路上買的酒葫蘆,一口一口地喝著。
「慧通小師傅?」
「對呀,老和尚的關門弟子,我們明皇陛下的小師弟,身份大不大。」馬順將手中的葫蘆遞給王逸,王逸擺手示意不喝酒。
「大的很呢,本來這小師傅我也是有點煩的,畢竟和那老和尚有關的人,我都煩」馬順毫不在意地收回了酒葫蘆,「但是這小師傅可是有名的心善。」
「小師傅在一次面見明皇回寺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一個漁夫挑著魚籠就要上街去買,他路過那漁夫的身邊,看見了那幾條魚在努力的往外跳,當即把明皇賞賜給他的禮物,直接換了那籠魚。」馬順難得找到話題,這王逸小子一路上就知道看風景,都快憋死自己了。
「出家人慈悲為懷。」王逸想到了自己讀過的佛經上的一句話。
王逸一遍想著一邊看著道路上的馬車,一輛一輛的看過去。
而此時周圍的人也都在好奇,這輛馬車上的人都是誰,馬車旁邊跟隨的人,表情嚴肅,動作整齊,可不像普通人家。最重要的是,後面還跟著一輛囚車。
馬車正好停在了雞鳴寺的門外,王逸率先走出,看著那個金光熠熠的「雞鳴寺」三個字,一股淡淡的光輝撲面而來。
「走啦。」馬順跳下馬車,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其餘的人隨後而入。
剛進入雞鳴寺裡面,幾人就被眼前的盛會所吸引,廣場之上,無數的人們在看台之下聆聽佛法。
王逸此時也是由衷的感慨,台上的小師傅真是佛家的好傳人。
不過他們此行的目的並不是這廣場之上的人,而是在馬順的帶領下找到了雞鳴寺的方丈,在出示朝廷的文書之後幾人來到了後院的客房之中。
「幾位施主,這佛家清凈之地還是不動刀劍為好。」方丈大師雙手合十,到了一聲阿彌陀佛。
「放心,大師。」馬順指著房間說:「大師可是為天下蒼生做了一件大好事。」
方丈大師轉動手中的佛珠,道了一聲佛號。
馬順示意身後的人進入房間,跟隨而來的人散出屬於自己的星輝,隱去了身形,潛入房間。
王逸則是被馬順帶在了身邊,畢竟王逸連修行都不會,要是此行有個三長兩短地,自己也是過意不去。
王逸是第一次看見錦衣衛辦案十分新奇,想著看看錦衣衛是如何辦案的,可是上來就是星輝綻放,自己這個修行都不會的人,怎麼看嘛。對了,馬順應該知道,自己問問他不就好了嗎。
轉頭看去,馬順一時間和方丈大師聊起了佛家經文,從佛家典故聊到自身經歷。侃侃而談,還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想不到這光頭還懂佛法。不對啊,誰給自己講解情況啊。王逸看他們二人相談甚歡,自己實在是插不上嘴,只得作罷。趁此機會,看看這長安城最有名的寺廟。
而此時,一位頭髮花白之人出現在了房間不遠處,看著王逸他們。王逸也是發現了此人,看上去平淡無奇,但是王逸總感覺此人不會簡單。
馬順突然停下了和方丈大師的交談,緊緊地盯著他。
氛圍突然十分凝重,一股無形的壓力在每個人的身邊出現。
能讓這位一句呵退百戰之兵的馬順如此重視,這位老人應該是不凡。王逸向著馬順緊緊地靠了靠。
方丈大師也是注意到了此人的存在,自己十知道這位是誰的,但是不能說出口啊,趕緊把這幾人送走吧,自己好回去聽慧通的佛法,萬事與自己無關。
吱呀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王逸應聲看去,錦衣衛的人抓著一個人來到了馬順的面前,那人滿身的血跡,身上被貼滿了符籙,正在被錦衣衛的架著抬出房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
而馬順一直看著他,視線從未離開過那位老者。
呼
王逸轉過頭,發現那位老者不見了蹤影。
又一個修行者。
「多謝大師。」馬順一改剛剛交談時的神情,十分嚴肅,對著方丈大師就要離去。
「幾位好走,最好直接返回錦衣衛所在,遲則生變。」方丈大師也是無奈之舉,不得不當個和事佬。
「大師放心,我等心裡有數。」馬順說罷,帶著眾人離去。
雞鳴寺廣場。
李隆基看著陽光斜照撒在自己的身上,知道自己出宮已經一天,要回宮了。
「小李子。」
那位頭髮花白之人應聲浮現在後面,對著李隆基彎腰應答。
「陛下,老奴在。」
「回宮吧。」
「陛下,錦衣衛的人來了。」李公公將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完整的說了一遍。
李隆基笑眯眯地看著楊釗,「有意思了。」
「楊愛卿以為如何。」
「陛下,錦衣衛辦案應該是有著真憑實據的。」楊釗挽著袖子,對著李隆基執臣子禮回答道。
「嗯,不過我聽說抓到的人與你楊府有點關係啊。」李隆基撫摸著自己的鬍鬚,低頭看著楊釗。
「陛下說笑了,不管是與誰有關係,錦衣衛都可以抓人的」
好狠毒的心啊,這句話無疑在自己面前參了錦衣衛一本啊。算了,錦衣衛剛剛恢復地位,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那就好,小李子,回宮。」李隆基對著自己的老師施了一禮:「老師弟子告退。」
「一路平安。」
沒有加任何稱謂,看來老師今天的心情真是不錯。
「記住不要亂了本心就好,去吧。」
「是」李隆基離開了此地。
姚道衍對於錦衣衛一事,一言不發。
「怎麼楊御丞是要入我佛門?」姚道衍神色不善地看著楊釗。
「大師保重。」既然想看厭煩,自己還是走吧。楊釗同時向著寺外走去,畢竟相對於老和尚對自己的不善,更重要的是錦衣衛開始對自己動手了。
月色漸漸爬上枝頭。街道上都是忙碌了一天,急沖沖趕回家的人。
而此時有一隊人同樣的在急沖沖地趕路。
王逸坐在馬車裡坐立不安,十分不解馬順為何如此急忙沖雞鳴寺出來,又是在長安城這般焦急地趕路。
「想問什麼就問。」馬順看著王逸欲言又止的舉動十分好笑,到底是年輕啊。
「我們在躲避什麼。」在王逸看來,馬順的所有舉動都是一個目的,在躲著什麼,一個令錦衣衛馬順都要害怕的東西或者事物。
倒也是不笨,不愧是讀過幾天書的。
「嘿,王逸,小子要是這次或者回去,你小子要請我喝酒,我就告訴你。」馬順所答非所問。
王逸感知到,自己乘坐的馬車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