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正黎明,屋后的那棵樹上落了不少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擾了王夢來的清夢。
半夢半醒的她艱難地伸出一隻手臂去床頭摸鬧鐘,看看時間才剛到六點。還早。七點上早自習,從家到學校也就十分鐘,她一向是能多睡就多睡。於是蒙上被子繼續睡個回籠覺。
昨晚一套套的試卷刷完后都十二點了,那些讓人頭疼的理科試卷明明不怎麼會又必須得做。不做的話本來還將就的成績就得拖後腿。本來和王夢鈴的差距就大,要是成績再差下去她恐怕就不能好好地在這個家呆下去了,又會被罵: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將要入睡,耳邊莫名其妙地傳來音樂聲,「it』sbeensolong...」
一陣一陣地吵得她根本沒心思再睡,火氣更是一陣比一陣大。
煩躁地掀開被子,氣沖沖地走向窗戶口,打開窗,頭往外看了看,什麼都沒有,一如往常。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巷子,通往屋后的廁所。
正對面也有一扇窗,但那是程爺爺的家,他們家就兩位七十歲的老人,哪兒能聽這麼新潮的歌?還rightnow?
冷風從窗戶口灌進來,吹得她直抖,便急忙關上窗。關窗的那一瞬好像聽見對面有男生的說話聲。不過應該是幻聽了。
就吹了這一分鐘不到的冷風,理智立馬淹沒了睏倦。不知道是該感謝那放音樂的人還是要恨他。
罕見能起這麼早一次,『一日之計在於晨』,不去背書真是可惜了對吧?
王夢來穿好衣服后便下樓去洗漱,對屋的王夢鈴還沒起床。下樓后發現這個家的其他人也都沒起。這就意味著她要自己做早飯給全家人吃,說不定還要遞飯給樓上那位嬌貴的小姐順便伺候她起床。
念及此處,她眉頭一皺。
飛快地洗漱過後,背好書包、推上她老式自行車就溜。
正是春天,距離門前六百米的那一片樹林都長出了綠芽,放眼望去全是水杉。門前一百米是自家的田,左右兩排。中間是水泥路。水泥路到盡頭是她們家的水塘,邊上種了幾棵桃樹。水塘前長長的一條就是出庄的路了。
眼前的一大片都是王莊,村莊往東是密集的農田,再往前是一片墳地。往北走,可以到城裡,往南邊是京杭運河。
這幾年變動挺大的,原來村莊的西邊建了工廠,後來那一片都被拆成土堆,再後來修了路就變成綠化了,綠化邊上建了所新的清安教堂。教堂前也有了運河東路。
王夢來一路慢慢悠悠地騎,畢竟還太早,雖然勉強能進學校,但進班級的話就得翻牆了。這個天氣誰都不想在外面吹冷風。她寧願在路上多晃悠一會兒也不想坐在學校門口發獃,或者翻牆。兜里還有十塊錢,夠買個飯糰的。學校門口有家老奶奶賣的飯糰又便宜又量多,實惠!
買好飯糰停好車,吃著走著。
學校門口倚著個穿一身黑的男生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帽子擋著臉,呼出的熱氣從縫中冒出。穿得很冷的樣子。一到學校門口就注意到他了,她買東西磨蹭五六分鐘過去了他都沒進去。或許是進不去。
冷風嗖嗖,寒顫一個接著一個,快到校門口便換成小跑。校門剛開,此刻只想早早地坐進班級里取暖。
「同學,校服能借我一件嗎?」
王夢來聞聲回頭。
先前那個似乎睡著的人戴好他的帽子跟她說話。他呼出的熱氣飄在面前,讓她看不太清這人的模樣,不過隱隱約約覺得是個帥哥。就從這冷淡的聲音來講。
好耳熟。
「不好意思,不是我們學校的人不能進去的。」
王夢來咽下嘴中食物禮貌地回答。她的笑容很標準,讓人親切又有意疏遠。畢竟每個看了她笑容的人都這麼評價。這也是她沒有朋友的原因之一。
那男生煩躁地撓頭,「我是轉校生,來早了。」
「那就等老師來了再帶你進去吧。」王夢來撂下一句,繼續朝門口走。
男生急了,追了過來:「哎,同學!外面是真的冷,你行行好,帶我進去坐坐?我高二四班的,我叫江河。」
江河?
這人是不是五行缺水?
他往前追一步,王夢來往後退一步。
「你好,我是王夢來。」
王夢來?
他微挑眉,仔細端詳起她的臉。
一張看起來蠻可愛的小肉臉。眉目也算清晰,眼睛挺有神,內雙加上腫眼泡,胖得那雙眼皮的褶皺都快看不見。山根很低,鼻子卻很翹。嘴唇飽滿,帶著明顯的唇珠,唇色不深。又小又尖的下巴還挺明顯。
一個結論,普普通通。
「你好你好,真的冷得我神智都要不清醒了。」
他又往前跨了一步,附身低下頭讓她看見自己迫切的眼神,這下王夢來終於看清他的臉。
無法形容的好看。
濃眉不雜亂,那雙眼睛看著更是深情,也是內雙,還有短而濃密的睫毛,鼻子又挺又翹,嘴上還帶著淺淺的一抹笑。臉上沒有贅肉,輪廓清晰。不像她胖得連脖子都快沒了,特別是穿上高領的時候,就直接沒了。
他的確很冷,嘴唇都泛白。呼吸急促,直接噴薄在她的皮膚上,冷的要死。在霧氣中,那臉更顯朦朧,更好看了。眼神中帶著一絲祈求。
這傢伙走進學校,恐怕校草就得讓位了。
昨天老師特意提及過今天會來一個a省的轉校生,還讓大家好好相處,應該就是面前這個人了。
王夢來摸了摸被他呼吸碰到的皮膚,那種冰涼的感覺終於少了很多。
眯起眼睛盯著他,心有不悅,慢慢問道:「你能離我遠一點嗎?」
江河臉上的疑惑放得越來越大,被她這話堵得無話可說。
王夢來回頭看了看保安室,那幾個人正在談笑,然後突然拉著他的手,撒開丫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去,好在江河反應快,不然被她這突然一拽非得摔個狗吃屎。
她跑步的時候從不會回頭,所以江河只看著她跑得氣喘吁吁。
入了學校她便撒手,把他放在一樓,頭也不回地上樓。
江河還有話想和她說,但看她這冷漠的樣子估計也不想聽。
這人怎麼能這麼冷漠?
王夢來從玻璃中看見他迷茫的表情,微勾唇:「別遺憾,這不是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