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眼
四線小城市並不如上海北京等那樣繁華,這裡沒有燈紅酒綠,沒有徹夜霓虹。每當夕陽西下,這裡也會喧鬧嘈雜,只是多了一種破敗沒落的感覺。
我曾在電視上見識過大城市的模樣,摩天大樓拔地而起,地面寬大,一塵不染,路上全都是豪車,這是四線小城市萬萬不能比擬的。
我所居住的地段熱鬧非凡,一到五六點鐘,接孩子放學的,下班回家吃飯的,以及在街道旁擺小攤的,組成了一副不太靚麗的風景線。
這裡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都在為生計奔波,而我,也打算將手中的環形玉佩賣掉,看看能值多少錢。
我將玉佩掏出,打算先給路口給別人算卦的劉老頭看看,他是樓里的租戶,也都算是鄰居,而據說在這片地方,他的名氣還不小,被人稱作劉半仙。
劉半仙瞎了一隻眼睛,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見多識廣的他,應該知道這環形玉佩,到底值不值錢。
給他看之前,我將玉佩拿在手中觀察了許久,這是我身上最值錢的物件了,這次賣出去,以後就只能靠自己賺錢了,觀察著玉佩上的花紋,我不禁有些不舍。
這玉佩通體白色,散發著透徹的光芒,上面有很多紋路,似乎篆刻的是某種不知名的上古神獸,看上去非但不嚇人,反倒是有種親近感。
這上面的神獸花紋我不認識,不過也能順著紋路識得它的模樣,碩大的頭顱上長著山羊般尖銳的角,而身軀又像是一頭威武的雄獅,下頜處流著山羊鬍子,看上去如同一頭巨大的獅子長著山羊的角,樣子十分滑稽。
我嘆了口氣,醒了醒鼻子,便朝老劉頭那邊走去。
「劉叔,今天怎麼樣,有活不?」我走上前去,熟絡的問道。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老劉頭的算卦生意不太好做,不過也不至於走投無路。
有的時候坐在路口,一天也來不了一個人。但只要是來了個人,老劉頭就能掙上個百八十塊錢的。
這種半仙的活計可比去廠子里打工要輕鬆的多,光靠一張嘴,和前來算卦的客戶說上一頓胡話,便能收到不菲的酬勞,畢竟去算卦的,低於五十塊錢,也拿不出手。
所以老劉頭悠閑的要命,自由自在,沒事的時候還能喝口茶,看看書,和路口的鄰居嘮上一嘮。
「今天還不錯,剛才有倆小夫妻來算姻緣,今天也算是完成任務了。」老劉頭沖我笑了笑:「小白你也真有出息啊,清北大學,那可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學校,我就說,你這小子,絕對錯不了。」
我和老劉寒暄了幾句,大家都是熟人,平時見了面,也就只打個招呼,今天老劉頭見我和他聊了這麼久,就知道我有些心事。
「小白,我知道,你無父無母的,除了租房子,學費也得籌,壓力有些大,不過你別擔心,到時候鄰里鄰外的我們都出些錢,幫襯幫襯你,到時候你要是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老相熟就行。」老劉頭笑著打趣道。
我知道,這些鄰居是真會為我籌錢的,不過我不會要,也不打算要。
「劉叔,別鬧,咱們這些租客,不都窮的叮噹響嘛,我哪能讓你們破費,你們的心意,我領到就行了,我找你來是有正事。」我走到劉老頭的算卦攤子前坐了下去,然後神秘兮兮的將玉佩拿了出來,遞到了老劉頭那個還沒瞎的眼睛前。
老劉頭本想繼續和我寒暄幾句,見我神色認真,便也不再侃大山,而是將視線集中到了我手中還的玉佩上。
我滿懷期待的希望他能說出個好價格,畢竟我的學費就全都依仗這塊玉佩了,可老劉頭拿著我的玉佩看了許久,非但沒說一句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嚴肅和凝重寫滿了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臉。
我見他咽了咽唾沫,緊蹙著眉頭,一會自言自語,一會又陷入沉思,彷彿這塊玉佩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劉,如何?」我見他墨跡了許久也不說話,便開口道。
「嗯...」老劉頭沉思許久,抬頭凝視著我:「這就是你一下生就帶著的玉佩?」
「沒錯,怎麼樣,你看出什麼門道沒有?」我有些著急。
「是個好東西。」老劉頭向我招了招手,指著玉佩上面的紋路對我說道:「你看這上面的紋路,有沒有什麼印象?」
「印象倒是沒有,我估計上面印著的是個神獸吧,不過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除了電視劇上經常出現的饕餮,我也不認識其他的神獸啊。」我無奈的聳了聳肩。
「這是白澤。」老劉頭的嗓音渾濁有力,彷彿這白澤這兩個字對他意義深刻。
「白澤,什麼東西?」我還是一無所知。
「白澤,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神獸,在山海經中有所記錄,傳聞神獸白澤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態以及驅逐鬼怪的方術,所以在很早以前,白澤就被當做驅鬼的神獸來供奉,象徵著祥瑞。在我們道家,白澤更是意義非凡。」
老劉頭看了看我,又盯著這塊玉佩說道:「根據我的眼力和多年的經驗判斷,這東西不簡單,估計當時你父母拋棄你,也絕對不是無情無義之緣由。」
我沉思良久,點了點頭,的確,如果我的親生父母只是不想負責人而拋棄我,那麼絕對不會給我留下象徵祥瑞的玉佩。
「所以,劉叔你的意思是?」我見劉叔似乎有心事,問道。
「我總覺得,老頭子和你的父母,是同道中人吶。」老劉神秘莫測的坐直了身板,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我,整的我有些渾身不自在。
「這塊玉佩上有些許封存的法力,看樣子你十八年來的衣食無憂,平安順利,都是依仗著它啊。」
「老劉,你可別框我,你只說這玉佩值不值錢就行,你那些個算命的本事,我還不知道么,都是唬人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年頭哪有什麼神佛鬼怪,全都是些嚇人的把戲,更何況我都不知道我父母的身份是什麼,怎麼你這老劉頭就直接說他們是算命的道士了?
見我態度如此,老劉頭沒再反駁什麼,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這塊玉佩價值不菲,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能找到合適的買家,否則遇到不識貨的,你這東西和普通的玉佩相比,開不出更高的價錢,也就千兒八百塊錢。」
「啊?」我訝異了一聲,鬧了半天就值百十來塊錢?
我這欠了三個月的房租起碼得有兩千塊錢,加上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沒有個萬八千的下不來,這無疑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我老劉頭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是祖宗傳下來的本事沒有半點忘卻,我還是建議你將這玉佩留著,除了鎮宅辟邪,去凶化吉,它還有大用。」老劉頭縷著鬍子笑著說道。
「大用?它能直接長出錢來?」我打趣道,隨即嘆了口氣,「算了,我去隔壁古董一條街問問,那邊的人肯定比你懂。」
我有些不高興,不想在這裡多逗留,只想著有人能出個合適的價格,將我這玉佩買了。
可等我剛伸出腳,就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哭喊,嚇得我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在地。
那聲音陰森無比,整的我渾身不自在,後背幾乎生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不耐煩的回過頭去,朝老李頭身後的十字路口看去,身子不禁顫了幾顫。
一個臉色煞白的女孩正站在十字路口,她身上染著鮮血,一條手臂扭曲的折斷,半張臉上沒有臉皮,夾雜著血絲的頭骨就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似乎是遭受了巨大的衝擊造成的,可我定睛一看,周圍也沒有車禍啊。
正當我納悶呢,女孩放肆的朝我哭著,怪異的是,那哭聲極其詭異,讓我心驚膽戰,而她哭著的時候,好像發現了我正在看她,竟是停止了哭泣,轉而臉上升起一股邪魅的笑容。
她那泛白的臉龐視覺衝擊已經十分強烈了,這一笑,更是讓我打心眼裡發涼。
「這天也沒完全黑下來啊,太陽正在西邊發揮餘熱呢,我這就見著鬼了?」
我搖了搖頭,看向了老劉頭,「劉叔,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出了車禍的姑娘?」
老劉回頭看去,旋即轉過身來,笑而不語,他似乎什麼都明白,可就是不告訴我,這讓我心中更是惱火。
「喂,你看沒看到那邊有個臉色煞白出了車禍的女孩在沖我笑?」我迫切的攔住要過馬路的行人,焦急的問道。
「你神經病啊?」被我攔住的哥們顯然有些慍怒,不過礙於在大街上也沒有直接發火,不耐煩的順著我手指著的方向看去,「有個屁的姑娘?那邊除了個算卦的老頭還有其他人?」
聽了路人的話,我心裡咯噔一下。
怪了,我這是...真見著鬼了?
我還是不信邪的攔下了一個四十歲的大媽,大媽有些抗拒,顯然怕我有其他不良企圖,不過當我解釋完后,也是搖了搖頭。
「哪來的滿身帶血的女孩,還臉色煞白?我剛才看你和那邊那個算命老頭聊了好一會,現在反倒是來裝神弄鬼,像是和那個算命的是一夥的,是不是以此來招攬生意?我告訴你,我家可不信這個,離我遠點!」
大媽的話更是讓我絕望,我固執的接連找了三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有剛放學的學生,有路邊賣卷餅的小販,也有碰巧遇到的租客,可他們的話幾乎讓我崩潰,全都是一樣的回答:沒見到我口中的女孩。
正當我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的時候,只聽那哭聲漸漸清晰的起來,我一抬頭,身子不禁一顫,那女孩正從街道那頭,咧著嘴,瘋狂的向我跑來,嘴裡還嘟囔著些莫名的話語,讓我聽了有些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