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
泊寧卻不答話,他的腿雖然傷了,但到底不是什麼大傷,他感覺的出來,讓他臉色蒼白的,是懷裡的徐律,只見他拿起托著徐律後腦的手,上面溫熱潮濕,竟是滿手鮮血,徐律也早就暈死過去。
洛青禾也被嚇著了:「徐律!」
圍觀的百姓也看到了泊寧手上的血,很快他有些泛白的外衣上也染了不少,這個角度他們自己看不到,外人卻看得一清二楚,這麼多血,那孩子怕是傷得很重,於是便有人開始叫喚了:「天吶!打死人了!」
「又要死人了!」
一時間驚呼聲蓋過了人群喧鬧,那壯漢直接一腳將那人給踹出去了,老子話都沒說誰讓你動手的?動個小屁孩兒有什麼用?盡給我添亂。
徐律受傷,段家食鋪算是徹底亂了,青禾慌了神,泊寧瘸著腿就想突破一群混混的包圍,小莫凡徹底失控,徐律受傷讓她驚恐不已。
小律律會不會死?她不要他死!
她胡亂的哭叫起來,一邊叫著徐律的名字,又呼喊著慕容煒,此時此刻,她急需要慕容煒出面解決她眼前的困境,可是慕容煒身為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市井街頭呢?
就像大家都不相信她是公主一樣,慕容煒就更不可能救她於水火了。
壯漢見訛錢是訛不上了,那麼好歹得先把事兒辦了,然後讓那些老闆給他打手的錢呀,他當機立斷,又是一聲令下:「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掀攤子呀!」
「我看今天誰敢動手!」
說話那人,正是齊山侯。
洛青禾一驚,才覺心下安定,他來了,是不是就沒事了?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小敏繁也從男人暴喝聲中回過神來,她也不藏著了,一見洛清文就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舅姥爺!」
洛清文也頓了一下,這個聲音...怎麼像是敏繁?難道敏繁也在這裡?他現在真是恨這雙眼睛,為什麼要讓他看不到,他連青禾姑娘現在人怎麼樣了都還不知道,急死人了。
「舅姥爺,他們要打我們,還不信我是皇帝的女兒,他們——」
敏繁話還沒說完,洛清文已經越過她去看那邊的青禾去了:「青禾?你說句話,你沒事吧?」
「舅姥爺!」敏繁見齊山侯不理自己,直接把人袖子給拉住了,洛清文也確定了,身前的小姑娘真的就是敏繁,他還不知道敏繁離家出走的事情,見她在這裡還被嚇了一跳:「敏繁,真的是你?你怎麼到宮外來了?」
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既然眼前人是敏繁,那他就要好好把人給看住了,於是讓敏繁帶他去找青禾的方向。
青禾見洛清文滿臉焦急的過來,又因為眼睛看不見,一路上磕磕碰碰,好幾次險些被地上的鍋碗瓢盆和簸箕絆倒,青禾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就落下淚來。
她一個人在外打拚,為什麼還要因為這樣的事情被倒打一耙?
青禾嚶嚶哭泣,洛清文才被敏繁引到她身邊,聽到這哭聲簡直心如刀絞:「青禾?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我,別不說話呀。」
他想要伸手安慰青禾,可是就算伸手,他也看不見,而且人家到底是姑娘家,自己與人無親無故,要是摸到什麼不該摸的地方那可就不好解釋了。
他只是單純的想對這個丫頭好,而不想被人打上其它的名頭,說他有目的接近青禾。
青禾看出他臉上焦急,主動的拉住了他無處安放的手:「洛伯伯,你小心些,我還好,只是我們當中有人受傷了,他們這些混混還想砸我們的場子。」
洛清文一聽,怒不可遏,他隱約感覺道身後的一群人影,想必這些人就是鬧事之人,他站起來,把敏繁交給了青禾,怒喝道:「簡直大膽!朗朗乾坤,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說話的空檔,跟著齊山侯的小廝終於也擠了進來。
「你個睜眼瞎米,在這兒湊什麼熱鬧?趕緊滾啊,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那齊山侯府的小廝瞪大了眼:「你是什麼東西?竟對齊山侯大放厥詞?!」
壯漢一愣,可他手底下的手下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你們是不是一個戲班子出來的?一會兒是不是還要演一出皇上駕到呀?」
洛清文不欲多言,這些人油鹽不進,他只能拿出皇上的御賜令牌,對著眾人亮出來:「放肆,藐視皇室乃是死罪,見令牌如見聖上,還不跪下么?」
洛清文神情淡然,眉目間卻是一片肅穆之色,不怒自威,讓那壯漢竟然開始打退堂鼓,這人該不會真的跟皇室有些什麼關係吧?
誰知那邊方少澤報的官正好就來了,巧的是,這批人跟那日楊大人帶出來的是同一撥人,他們每個人都是親眼見過齊山侯其人的,又見其令牌,一批人連忙跪拜行禮:「屬下不知道齊山侯竟然也在此處,是屬下失職!」
見官兵已到,百姓一下子退散開來,青禾一等人和那些混混立刻顯露人前,遠處有位大嬸在看清裡面情況后,目光咻一落在洛清文身上,大驚:「這人不是死了么?怎麼還...他是齊山侯?難道不是他——」夫人喃喃自語,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認錯了,可是一模一樣的臉,真的會是他認錯了么?
「母親在看誰?」
「沒有誰,像是一個故人。」應該只是像罷了。
見這陣勢,一群混混才不得不相信此人身份,沒想到竟然真的是齊山侯,那些剛才還在叫囂的小混混先嚇破了膽:「老,老大,現在咱們可咋辦?」
壯漢還能勉強穩住心神,能怎麼辦?當然是跑呀!
可他不知道他今天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跑都跑不掉,一回頭,就見身後竟然還有一群軍爺,那排頭御馬而行的青年男子好整以暇的看他,似乎就是在等他往回跑呢。
壯漢心裡咯噔一下,這人不好對付,眼神裡面全是殺意,他手上的蛇形鞭一看就是飲血毒蛇。
壯漢往後退了一步,連面子都顧不得了,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不過有人明顯比壯漢還要急,他那小弟嚇破了膽,也不看人就往一個方向亂竄,尉遲恭抬手就是一鞭子,那人竟然被抽飛出好幾丈遠。
壯漢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尉遲恭下令把混混包圍,然後才下馬親迎齊山侯和敏繁。
見敏繁哭成了淚人,他又轉身喝道:「何人衝撞了殿下?簡直該死!」
百姓又是一陣轟動,這是什麼意思?殿下?公主殿下?那個乞丐娃娃還真的成了公主?
那壯漢隨著尉遲恭一聲令下,立刻被人壓在了地上,敏繁得意道:「就是他!尉遲哥哥你一定要狠狠治他的罪!」
尉遲恭對著下丫頭拱手道:「是,公主殿下。」
洛清文大概知道了現在的情況,青禾分明是被人眼紅生意火爆才被人坑害了,他大聲道:「諸位,今天的事只是一場鬧劇,我敢保證段家的食材絕對沒有問題,希望大家能夠不要被小人蒙蔽!」
齊山侯都公然保證了,連公主都吃她們家的肉,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都開始賠禮道歉,對那群混混嗤之以鼻。
原本的危機,頓時化成了一場誤會。
大家為表歉意,還紛紛勸道,並讓青禾繼續開張,把今天的食材做出來,大家照舊依訂單付賬。
這件事分明是蓄意謀害,也不能全怪百姓,於是青禾也立刻振作起來,不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連生意都不做了,既然誤會解開,那她更要把生意做好,讓陷害她的人好好看著,背地裡放暗箭也只能折兵損將自取其辱。
方少澤冷靜的看著風波平息,帶著阿水往那二樓上去堵住想要落荒而逃的老闆們。
「各位,有些事還是說清楚再走為好。」
洛青禾不單很快振作,還鼓舞起大受打擊的大家開始張羅生意。
「泊寧你的腿還好嗎?」
徐律的傷勢耽誤不得,青禾只能讓官爺幫忙,把兩個人送到了郎中那裡去,然後又打火燒熱湯底開始把乾淨的食材下鍋。
尉遲恭賀齊山侯單獨在一處,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誰知齊山侯剛要坐下時,竟然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木桌上,手撐著桌子,面色雪白。
「侯爺?!」尉遲恭急忙把人扶住。
洛清文讓他不要聲張,尉遲恭立即明白了齊山侯的意思,然後把人扶好,又著人去青禾那邊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暖胃湯來給侯爺喝了。
敏繁還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家老舅爺,她拉著洛清文的手,也不說話,漸漸地倒是人家感覺出來她那道小小的視線了,問她:「怎麼了我的小公主?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使用了什麼仙術才從皇宮飛出來的?」
敏繁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前因後果,大家才知道,這丫頭竟然是用遁地術開溜,從皇宮挖了地洞才通到這宮牆外面來了。
這麼說來,最近衙門一直在找的小女孩其實就是敏繁了,那皇上該有多擔心呀,洛清文把人往懷裡一摟,語重心長的跟她講起道理,說以後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萬萬不可跟家裡人鬧脾氣離家出走,敏繁乖巧的點頭答應,齊山侯才對尉遲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又要麻煩尉遲將軍跑一趟皇宮了。」
「不行!我不要現在回去,我還不知道小律律怎麼樣了,他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呀。」
洛清文見小姑娘不願意回去,也不強求,但她身為公主,不回宮始終是說不通的,於是他道:「那這樣吧,你先不跟尉遲將軍回去,讓他先給你父皇帶個信,讓他派人出來接你回宮,咱們呢就一起在這裡等你那朋友的消息,確定他沒事後,你到時就一定要跟人乖乖回宮知道嗎?」
敏繁聽齊山侯說的有道理,於是才點了點頭,洛清文笑著摸她的頭:「乖孩子,真聽話。」
「那末將就先行回宮,正好赤烏隊還有事要向皇上稟告呢。」
慕容煒聽到這個消息后大喜,他那小女兒終於找到了,不過又聽到廣陵城起騷亂,慕容煒開始憂心了,要是連王城都不得安寧,又怎麼能妄想天下安寧?
這次的事情一定要重罰那些鬧事打人的混混,再賞了那姑娘才是,現下廣陵百姓對皇室多不信任,敏繁這次既然都找到了,那是不是可以借敏繁在外這件事做個宣告,皇家與百姓同樂,敏繁公主大駕段家食鋪,這樣其實是個給皇家塑造親民形象的好時機呀。
這麼決定后,慕容煒就派了不少宮裡的人,還安排了兩頂轎輦,專門接齊山侯和敏繁進宮。
慕容煒派出來的,正是身邊最會辦事的大總管,那宮人一來,就把宮裡的賞賜當著老百姓的面兒給了青禾:「姑娘,公主在你們家叨擾多時了,想必你家的菜品著實豐富,這樣吧,今年年關,宮裡老祖宗要辦壽宴,裡面有些菜式,皇上還想親自請你去辦上一辦。」
青禾不明白這辦一辦是什麼意思,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明白,一聽說是給太後娘娘準備的,那可是祖宗臉上爭光的事情,大家都湧上來。
「青禾姑娘,咱們兩家合作已久了,你要是想備菜,要什麼菜你只管說一聲,我都送來,而且不要錢!」
「姑娘啊,這樣吧,你這回就試試我家的羊肉,保管新鮮,太后肯定喜歡,我不僅不要你的錢,我還多給你幾十兩辛苦費行不行?。」
大家都太熱情了,青禾即使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面對大家的熱情,她也是不願意拒絕的,可是這麼多人,還有這麼多商家,都都吼著要給她錢,她這就不得不說幾句了:「各位的好意我都領了,只是給太後娘娘辦宴會這件事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也不能說定了誰家就是誰家,這錢我更是不能要,你們看我年紀輕輕,不一定就能有經驗的把這件事給做好了。」
「不如這樣吧,既然大家都願意賞這個臉幫我一把,那盛情難卻,不如我們就一起來準備,各位老闆稍安勿躁,等到了那天的前一天我把要用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提前通知各位老闆如何?」
這樣原本青禾一個人的委託,一下子分散給了各位老百姓,這樣一來大家都開始興奮起來,他們也可以幫太後娘娘準備宴會了,大家喜出望外,都開始討論起來那天可以準備些什麼食材,又有什麼菜是很出名的,太後娘娘保准喜歡。
青禾這個做法不得不說十分拉攏人心了。
那宮人三言兩語,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的太後身上,敏繁是怎麼出的宮也被粉飾的冠冕堂皇,可敏繁還是沒等到徐律的消息,最後只能在青禾的再三保證下,才離開,走時還說,答應了要照顧好徐律,以後她出來見著要是徐律律瘦了,還要找青禾算賬呢!
眼下敏繁如願被宮人接回了宮,齊山侯也在人群逐漸散去後跟著進了宮,這件事他也得跟太后長姐好好解釋解釋。
皇宮裡面,除了穩如泰山的皇上,那宋貴妃已經急得在自己宮裡直打轉,把下人的腦袋都快給轉暈了。
直到見到敏繁才消停下來:「天啊,我的孩子!」
緊接著迎接敏繁的是一個大大的熊抱,敏繁在母后如山海的熱情下,差點就被埋沒的沒了聲息,還好宋貴妃反應了過來,她連忙放開敏繁,並跟敏繁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餓著她了。
「我沒餓著呀,我以後還要吃更多好吃的,青禾那個壞女人說話還是靠譜的,她說多吃蔬菜水果就會變美的!」
兩母女許久沒見,在一起說了許多話,但更多的是敏繁在說,這段時間她所見所聞可比在宮裡有趣多了,兩人深刻交流了感情后,宋貴妃也知道了那個捨命相救,現在還重傷的孩子,她想著怎麼也要感謝人家,於是又命令自己宮裡的人出去了一趟,給那個小傢伙帶了些貴重的療養補藥去。
「對對,一定要些好的藥材,這樣小律律很快就好了,對了母后,我還有個老師呢,他跳舞可好看了,只是教了我好多天,我都沒有給人家報酬呢。」
宋貴妃自然都應承下來。
洛清文才到宮裡,就被太後娘娘的人請了去,才發現他身體不適,又傳了御醫來瞧。
洛清文直說沒有大礙,誰知道等御醫來了之後,摸了脈象,立刻色變:「不好,齊山侯以前餘毒未清,現下竟然有反覆之兆,這可不能掉以輕心,眼下還不能確定原先的病灶牽扯到何處,不過我可以先開上幾服藥,先壓壓毒性,等到天氣暖和些,身體各項水平穩定下來,我再想個法子看能不能清除餘毒。」
自從雲安的事情后,洛清文多有奔波,日積月累,這餘毒才會又發作,之前就有此等跡象,不過都被洛清文給強壓下不適,挺了過來,誰知道情況竟然每況愈下。
「那現下又該如何?」太后急切道。
「恐怕在廣陵怕是不易於療養了,除了城,有個棲霞山莊,那裡倒是一個療養的好地方,比廣陵要暖和得多。」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太後娘娘說完就吩咐人張羅起來,還打發了人去齊山侯取洛清文的衣物,明顯是今天就要把人送走,洛清文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但要是可以,他是一點都不想去那棲霞山莊的,他一走,不就是見不到青禾了么?
雖然認識不久,但洛清文竟然有一種強烈的不舍,他不想離開。
太后哼了一聲:「不去?你為什麼不去?難道京城還有什麼你挂念著丟不開手的東西?那你告訴我,不管是人或事,我都一定給你辦妥了!」
可他執意不去療養,怕是太后又要鑽牛角尖,給他安排什麼人了,就像當初娶了洪氏一樣。
最近他跟青禾來往太頻繁了,太后要是真有心想查自己的事情,肯定會找到青禾頭上,指不定到時候怎麼連累人家。
洛青禾猶豫再三,還是聽了長姐的話,去療養一段日子再看。
此時,那位聲稱遇故人的大嬸竟然找到了鏡園來了。
來的還不止她和那個小孩兒,還有她的男人和女兒,一家四口都齊齊站在鏡園外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個宅子,竟然會是洛青禾住的地方。
那女兒今年也已二八,看起來嬌嫩的如同一朵杜鵑花,只是這朵杜鵑花明顯十分刻薄:「這宅子,倒還看得過去。」
「她在廣陵是做什麼的?怎麼能住在這麼好的地方?」那大嬸不敢相信。
那男人眼裡的貪慾都快從眼眶裡面溢出來了,這一家子,一看也不是什麼好人,除了那個七八歲的小兒子還單純不諳世事,這三人真是讓人看了都不禁反感的類型了。
「母親,這就是青禾姐姐的住處嘛?剛剛咱們怎麼不跟青禾姐姐直接打招呼然後一起到這裡來?」做什麼還要躲起來,最後跟著她們才到了這個宅子。
大嬸眼底閃爍著一點狡猾的光芒:「小孩子家家懂什麼?你看著,娘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鏡園的大門此刻是沒有關的,從門口經過的徐鳳眠正好看見這一家人,事實是她不想看見都難,因為那一家子除了那個小男孩,這三人的眼神都跟看到錢似的,透著無法忽視的慾望。
再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一雙布棉鞋,一身兒灰棉襖,這身打扮在廣陵幾乎是見不到的,一看就是外地來的鄉下人,可是他們這麼盯著鏡園又是什麼意思呢?
徐鳳眠曾經也在陰溝裡面生活過,人性醜惡也不是沒見過,這幾個人分明就是帶著目的而來,而且據她經驗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