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探
沈雲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到她醒來的第五天,就可以自己起身下地了,這個速度令她無比驚訝,因為同樣的傷情,如果是在老營里,哪怕得到了極好的治療,也絕不可能這麼快。
好奇心促使她站起來,緩慢地在帳子里走著,地面很平整,不像老營里的帳篷,只是用布搭了一個遮蓋,似乎整個地板都是一體的,帳子里的陳設很簡單,床頭擺著一個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盛著醫療用品的金屬盤子,裡面是聽診器、鑷子、針筒什麼的,沈雲四下里看了一圈,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於是走到帳門口,伸手去掀帘子,沒想到帘子往外撐了撐,竟然沒有掀開,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帘子與帳子是由一道拉鏈合上的,不拉開拉鏈根本打不開。
這也太奢侈了,沈雲嘟囔著拉開拉鏈,剛把帘子掀開,一股寒意夾著雪花撲面而來,冷得她渾身打了個哆嗦。
沒有出去不覺得,外頭竟然已經是大雪紛飛,舉目白茫茫的一片,而自己只穿了件單衣,匆忙退回帳中,沈雲這才發現了不對,帳子里的溫度至少也比外頭要高出十多度,恐怕還不只,難怪她沒有覺得冷,這樣的溫差,在老營的時候是不可想像的,那裡的戰士每到寒冬只能擠在一塊兒取暖,因為帳子里是不能生火的,失火是其一,煙霧散不出去會毒死人的。
可她怎麼也瞧不出火盆藏在哪裡,就么大點地方,隨便一眼就看完了,沈雲首先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那自己的棉衣呢?她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箱子,有點像是城裡有錢人用的皮箱,拖出來打開一看,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撂衣服,最上面是一雙高筒皮靴子,油光鋥亮的皮面一看就是好東西,她拿起靴子比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自己的尺碼,靴子下面是一件翻毛領皮衣,有點像是那人那天穿的那種,她拿在手中展開,一股好聞的新皮味道四散而出,緊接著是一條同樣顏色的皮褲子,鬆軟細膩的皮紋、厚實的里料都令人欣喜無比,就在她打算套上褲子時,發現下面還有一套白色的衣物,似乎是內穿的。
沈雲一件件打開,臉慢慢地紅了,這裡面居然是一整套女子的內衣,就連那種洋學生和富家小姐所用的胸罩子都有,隨便比劃一下竟然也還合適。
「呸,下流。」
最終她還是沒有穿上內衣,不光是害羞,還有一點就是傷口就在後背,上半身裹得嚴嚴實實,根本套不進去,饒是如此,僅僅穿上全套皮衣,就已經感到了一陣溫暖。
再次走出門,外面果然已經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揚地從樹林上飄下來,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好冷啊,她不禁搓了搓手,以前不過一件破了洞的老棉衣,也沒有覺得有多冷,怎麼躺了幾天,就這麼嬌氣了,穿著這麼好的皮衣還不滿足?多少戰士連棉衣都沒有,不照樣打鬼子,沈雲在心裡做著自我批評,眼睛卻在營地里打著轉。
看得出,這是一片建立不久的新營地,選在一條溪澗的附近,地面上還殘留著一些樹樁子,周圍安裝著許多長方形的帳篷,與她身後的一模一樣,細數了一下,一共是十四個,連自己在內有八個女兵,哪怕一個人住一個也用不了那麼多啊,而除了帳子,沒有看到別的東西,比如說馬棚、炊事房、靶場、哨位等等必備的設施。
以她的經驗也看不出這是哪一片老林子,表面上沒有什麼防禦措施,這就有些奇怪了,就算不怕鬼子偽軍,難道不擔心野獸來襲么?
不知不覺,沈雲走到了中間的一個帳子外頭,不是因為它的位置居中,而是從窗子里透出的燈光吸引了她。
「劉先生在嗎?」
沈雲試著叫了一聲,很快裡面就有了動靜。
劉開放掀開帘子,發現這個傻丫頭不光沒有戴手套,而且連帽子都沒有戴上,趕緊將她拉進來,一邊拍打著頭上的雪花,一邊教訓她。
「你的傷還沒好呢,凍上了可怎麼辦?」說著還看了一眼胸口:「內衣也不穿,你不怕冷嗎。」
「這衣服挺好的,不冷。」
其實,沈雲凍得鼻頭都紅了,哈出來的氣全是白霧,劉開放搖搖頭,拉著她跑到屋裡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遞到她的手上。
「這裡面是薑湯,趕緊喝兩口,驅驅寒氣。」
沈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來,一股暖意透過手掌浸到了心裡,她小口小口地喝著薑湯,聽著耳邊男子的話,彷彿又回到婚後的那段日子。
「......手套我記得放在箱子的外袋裡,你是不是沒有找到啊,這皮衣上的領子翻過來就是帽子啊,沒見過這麼笨的,大冷的天,你還知道穿衣服啊,怎麼不就這麼衝出來,凍成冰棍才好呢。」
她不是少女了,分得清楚關心和責罵,只是越是分得清,就越不是滋味,因為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
「劉先生。」
劉開放也覺出了不妥,放開她,後退兩步:「這麼急著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上級還不知道我們的情況,我想借先生的電台一用,不知道可否?」
「電台?」
「先生不是有話匣子嗎,難道不是電台?」
「你說這個?」劉開放從桌上拿起一部對講機遞到她的手上:「這是無線對講機,又叫傳音筒,可以實現短距離無線通話,範圍不超過3里,再遠就要藉助特殊的手段,這是你說的電台嗎?」
顯然不是,沈雲有些失望,電台是什麼她還是知道的,不說那麼大一部主機,就連運作所需要的人手,都絕不可能只有他一個,而桌子上顯然並不存在這樣大的機器。
「不是,對不起,我可能記錯了。」
沈雲將那個不大的對講機還給他,歉意地說道,直到這時,她才看清了對方的樣子,竟然又換了一身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