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何為禽獸
呂恬歆剛剛踏進電梯裡面,眼淚便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堪堪扶住電梯里的扶手抬頭,鏡面一樣的電梯牆反射出她狼狽的模樣,淚水花了她精心化的妝,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氣墊開始補妝。
她不能哭,她從來都要艷光四射明媚如風,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跌份兒。
當電梯再次打開的時候,呂恬歆已經恢復了一貫冷靜優容的姿態,除了有點微微泛粉的眼眶,她依舊從容清冷。
「太太。」司機在不遠處率先上前開口,「先生他——」
「他今晚可能不會回去了。」呂恬歆朱唇輕啟,擰眉忍住心口的酸澀。
「那我送您回去吧。」司機見狀況不妙趕改口。
「不必了。」她長舒一口氣,朝他吩咐道:「你留在這裡,以防……先生有什麼吩咐。」
司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呂恬歆顰眉,老張在喬家做了很多年,一向察言觀色很是老道,所以她也一直比較敬畏。
「太太,剛剛先生很著急來接您。」老張一臉擔憂地詢問,「您是和先生吵架了嗎?」
「沒有。」呂恬歆被這窩心的話問的有點難過,她吸了一口控制情緒,「你剛才說先生很著急,為什麼?」
「嗨呀,太太您不知道,金氏那個代理人是個老色鬼!」老張湊近了幾分低聲道,「以前歷屆來談判的都是男經理,先生剛上任,哪能知道這事兒,是宋秘書講了的。」
他仰首用下巴指了指樓上,「先生一聽就來了,急得很。」
他擔心自己?
呂恬歆愣怔一下,唇角有點不易察覺地挑起,她有些不明白,「你確定他並不知道金氏已經換了代理人了嗎?」
「金氏居然換了代理人?」老張也是一臉驚訝,憨憨地摸了摸後腦勺,「這種事兒我哪能知道呢,不過先生是真的很擔心您,我還是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呂恬歆心底有一點暖暖地感覺升騰起來,她擺了擺手,「您在一樓的餐廳等著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說完,不容的老張再多說什麼,呂恬歆便轉身走向了門外。
她莫名的想笑,卻咬住了嘴唇,然而還未等她的歡欣到達眼底,面前緩緩停下的一輛賓士便將她的笑容震得煙消雲散。
她頓住腳步,眸色清冷地看著車窗降下來,「你怎麼來了?」
那是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是穿的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把人包裝的衣冠楚楚,且依稀能辨出年輕時估摸著也有一副不錯的皮囊,臉上掛著笑。
只是這笑落在呂恬歆的眼裡,不懷好意的很。
孟子義眯著一雙陰冷的眼睛,面上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還能幹什麼,來接你回家啊!」
「我自己可以打車。」呂恬歆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可她前腳剛一邁出,孟子義的車就跟著她前進攔住她的去路。
「別這麼掃興啊!」孟子義輕佻地道,「你媽媽還在家裡等著你呢!」
他將「你媽媽」幾個字咬重,似是而非又充滿威脅。
呂恬歆停住腳步,咬唇沒有說話,自從母親嫁給孟子義之後,她才逐漸知道了何為禽獸。
而面前這個渣宰最擅長的,就是用她的母親做威脅。
車裡混合著真皮座椅和煙草的味道,呂恬歆有點反感地擰眉,她本想坐在後面,可是後面已經堆滿了雜物,她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了副駕駛。
「這就對了。」孟子義陰測測的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邊伸手過去,呂恬歆立刻下意識地閃躲。
「別碰我!」她從心底泛噁心、同時還有還有恐懼,就好像一條毒蛇吐著蛇信子,在她眼扣除舔來舔去,陰冷的發毛。
「那麼激動幹什麼。」孟子義涼涼一笑,越過她拽了安全帶,「你得注意安全——」
他的眼神別有深意,呂恬歆渾身一陣顫慄的厭惡,自己奪過安全帶繫上。
孟子義冷哼一聲,旋及啟動引擎,誰都沒有看到商務會所中走出來的男人,他挺拔的身影在後視鏡中逐漸縮小,卻透著一股子冰寒的意味。
呂恬歆一路看著外面的風景,卻不想車速逐漸慢了下來,直到停到路邊一處幽靜的公園邊。
呂恬歆下意識地解開安全帶,卻不想孟子義比她快一步摁住鎖扣,她一臉警惕,「你想幹什麼?」
「累了,休息一會兒,別這麼著急嘛!」孟子義靠近她,帶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噁心味道,惹得她偏過臉。
孟子義倒是絲毫都不在意她的嫌棄,伸出一隻帶著疤的手想要去摸她的臉,然而還未等手近身,便瞬間被呂恬歆狠狠地抽了一個巴掌。
「孟子義,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呂恬歆怒火中燒地申斥,孟子義的手停在半空,那上面的疤就是她留下的。
那時母親剛剛嫁給他,她住在一個獨立的房間里,夜半被人驚醒,卻發現她的繼父——眼前這個禽獸竟然掀她的被子,她驚恐之下用床頭的美工刀狠狠的給了這個人渣一個教訓,從那之後她就搬到學校去住了。
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死性不改。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孟子義也被惹惱了,一巴掌反扇回來,呂恬歆躲閃不過立刻被打的眼前一黑。
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湧向大腦,她耳畔一陣嗡嗡嗡作響,隱約摻雜著孟子義狂躁地怒罵:「臭婊子,要不是我養你們娘倆,你能有今天?別以為你嫁給喬景琛就可以在我這蹬鼻子上臉!」
呂恬歆後知後覺地在嘴裡嘗到一股鐵腥的甜味,她極力掐著自己的掌心想要控制住眩暈的感覺,冷笑一聲。
「難道喬家的彩禮還不夠還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嗎?」她咬住嘴唇忍痛讓自己直起身子,這些年為了母親她實在隱忍太多,這份隱忍擠壓太久了!
你以為如果不是因為媽媽,你還會過的這麼舒坦嗎?」她聲嘶力竭地質問幾乎破音,字字如珠璣的話瞬間讓孟子義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