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絕處逢生

蕭劍沒命地往小樹林里狂奔，不一會兒，他衝進了小樹林。小樹林其實沒有高大的樹木，滿山是齊腰深的毛草和稀疏的小樹。只有小樹林的山頂上，有幾棵參天的古松和樟樹。小樹林周圍都被鬼子佔領了。蕭劍非常清楚，如果高木搜山，如果點燃上的茅草，他幾乎沒逃生的路，只有束手就擒。

蕭劍躲在樹林里，靜觀其變。

「轟轟轟……」高木指揮山炮連向小樹林進行地毯式的炮擊。無數的炮彈怪嘯著撲向小樹林。不一會，子彈如飛蝗似的在小樹林的每一個角落撕裂著每一寸土地。

高木把軍刀插在地上，不斷地用望遠搜索樹林里可疑的目標。把小樹林圍得像鐵桶似的，就是一隻小鳥也無逃脫密集的槍彈。今天，無論花多大代價，就是一個目的：蕭劍必須死！

漫山的野草燃燒了起來。蕭劍抱頭鼠竄，很是狼狽。一片片彈雨在空中飛舞，蕭劍明白，鬼子的目的很明顯，要致自己於死地。

蕭劍的衣服被燒成了無數的黑洞，他放眼一望，小樹林已經被小鬼子團團圍住。沖不出去了。怎麼辦？蕭劍感到口乾舌燥，疲倦極了。這時，蕭劍不由得想起了玲子，不知梅子過江了沒有。蕭劍出城后才知道，城外日軍步步緊逼，國軍節節敗，戰爭的態勢越來越不利於國軍了。日軍分三路氣勢洶洶一路殺來，南京四面楚歌，幾乎都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下關一帶肯定也有日軍，蕭劍一下子後悔起來，不該把千美子送走。她一個女孩家，一路上狼煙遍地，隨時都有被鬼子發現的危險。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他真悔死了。但願她遇難呈祥，他自身難保，只有在心裡為她祝福了。

他知道，自己與高木勢不兩立。從他認識千美子那一天起，高木就像餓狼一樣盯著自己，欲置自己死地而後快。多少次高木派武士暗殺他，都被他絕處逢生！

蕭劍暗暗對自己說，絕不能讓高木活捉自己！他要衝出去！求生的慾望一下使蕭劍振作起來。突然，他看見小樹林的山頂上有一棵合抱粗的大樟樹，濃蔭匝地，周圍聳立著十幾棵翠綠的松拍。將大樟樹圍成了一圈。在大樟樹旁邊有一小房。蕭劍不禁眼前一亮，彷彿大海中看到了一艘航船，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沒命地向小樹林的山頂奔了過去。不一會，蕭劍來到了大樟樹的下面，果然見一小屋，屋前有一巨石，赫然刻著樟樹庵三個大字。巨石下面有石井，清澈見底。蕭劍口渴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伏在井水裡喝了個飽。剛站起身，「阿彌陀佛，施主為何如此狼狽。」

蕭劍轉身一看，見是一個鬚眉皆白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身後。蕭劍立刻行禮，「大師，我是國軍教官，被鬼子追趕，打擾大師清靜，請見諒！」

「嗯。」老和尚點了點頭，說：「施主請跟我來！」

蕭劍跟著老和尚走進大樟下，打開了一扇小門。老和尚說：「施主，狼要來了，進去吧！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我大限已到，請施主完成我一個心愿，如果我升天了，請把我背進樹洞，放在樹洞里棺材里。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掌合一。慢慢轉身，向樟樹旁邊的木屋走去。

蕭劍剛進去，小樹門自然關上了。

蕭劍走進樹洞，彷彿掉進一個黑暗的世界里。蕭劍不斷地往下走，漸漸地有了些光亮。他看到一張漆黑四方木桌上擺著一盞桐油燈，在桐油燈的後面直立著一尊觀世音的銅像。在觀世音的旁邊，果然擺著一副棺材，木桌上碟子供奉著幾個齋粑。蕭劍情不自禁地抓起了一個又黑又硬的齋粑，剛想吃，望著觀世音微笑慈祥的目光，便停住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肚子實在餓極了，吃了您的供品，請原諒！如今，國難當頭，惡寇橫行，請賜給我平安，大難不死。」蕭劍說完，跪地行了三個禮，剛站起身，「噠噠噠……」一陣激烈的槍聲從樹外傳進樹洞。蕭劍拿起槍準備往外沖，剛到樹門邊，蕭劍想起老和尚的話，便停住了腳步，心裡暗暗念道：「但願老和尚平安！」

蕭劍知道，一定是高木帶鬼子上山了。蕭劍在樹洞里一直等到天黑，才從樹洞里走了出來。眼前的情景使他驚呆了。老和尚倒在血泊中，已經氣絕多時了。蕭劍把老和尚背進樹洞，放進棺材里，蓋好。跪倒在地，向老和尚行了禮。他知道，老和尚是為保護自己而死的。想不到日軍連一個出家人都不放過。

蕭劍剛走出樹洞，一支冷冰冰的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

「別動！」一支硬梆梆的槍口抵住了蕭劍的后腰，蕭劍一動不動，一股他熟悉的香味鑽入他的鼻孔，他知道是誰！在朦朧的月色中，蕭劍環視周圍，鬼子經過一天的折騰，小樹林被炮彈打得遍體鱗傷，千年樟樹被炮彈炸得面目全非，如果沒有這棵千年樟樹擋著，十個蕭劍也被炸死了。蕭劍感謝老和尚，感謝這棵老樟樹，感謝老樟樹下面的樹洞，使他絕處逢生。

「噓！別大聲！我是千美子！我來救你出去的。」千美子笑著說，一下子撲在蕭劍懷裡，悄聲說：「高木又調來了皇軍的一個小隊，已經把這座小樹林的出口包圍了。」

「千美子，真是你！嚇我一跳！你來這裡幹什麼？」

「不是我，還有誰來冒死救你！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能讓你被高木抓走，我要救你出去。快換衣服吧！」千美子望著天上的殘月，聽著樹林里的冬蟲鳴叫，附在蕭劍的耳邊說：「今天我不來，你又死定了，你欠人我兩條命！」千美的身體緊貼著蕭劍，天上的月亮露出了半邊臉，幾顆星星在不停地眨眼，周圍槍炮聲此起彼伏。他們彷彿忘記了戰爭的硝煙。

噠噠噠……

「鬼子來了。」

千美深情地說：「夫君，穿上它，我們一定要活著。」千美子說完遞給蕭劍一套日軍衣褲。

蕭劍穿好衣服，跟著千美子，很快地走出了小樹林。

「夫君，上車吧！我送你回城！」千美子知道，天快亮了，如果不把蕭劍送走，隨時都有危險。她是少佐，佐佐木的女兒，鬼子不敢攔她，鬼子不知道蕭劍化裝成鬼子跟著千美子走出了小樹林，但是，高木很快會知道是她救了蕭劍。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千美子不怕高木，蕭劍回國后，高木立刻向千美子求婚，都被千美子拒絕了。她明確告訴高木，她愛的人是蕭劍。七七盧溝橋事變后，高木報名參加侵華戰爭。很快，他的請求很快得到日本軍部的批准，任命他擔任駐南京特高課課長。如今的南京雖然還在國軍手裡，但日本軍部早已把南京劃到日本的勢力範圍，攻佔南京那是遲早的事。這一切，都因為他身上有皇族血統。加上他父親是天皇的皇叔，所以，他雖然未立寸功，掛了少佐軍銜，在日本軍界，是很正常的事。他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也是一個情種。他暗暗發誓在中國的戰場，一定殺死蕭劍。只有蕭劍死了，千美子才可能回到他身邊。他是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現在是南京地區的特高課課長。又是鬼子特務隊隊長，他一到中國，就利用他的間諜系統打聽蕭劍的下落，很快就知道蕭劍在南京憲兵隊當教官。他製造了一次又一次暗殺行動，都被蕭劍躲過。這一次，蕭劍在千美子的幫助下，又一次逃出高木的魔掌。

「你想回城嗎？」

「當然想，明天還一個重要的軍事會議。」

「上車吧！我送你回城！」千美態度非常堅定。

蕭劍來不及細想。他知道，城外是日軍的天下。要想回去，也只有這一條路了。蕭劍上了千美子的軍用吉普車。千美子把把蕭劍藏在車尾箱里。車剛開出不遠，就被高木攔住了。

「千美子，你又來了。」高木手握軍刀，擋在千美子的軍用吉普車前。

千美子冷冷地說：「我來看你的人抓到他沒有？」

「千美子，放心吧！這一次，他插趐難飛，天亮以後，我們全面搜山。」

「好！希望聽到你的好消息！」千美子一踩油門，車子往前移動。她不想與高木多說話。

「少佐，要不要搜一下她的車？」高木的副官提醒說。

「八嘎！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她佐佐木將軍的女兒，也是我的未婚妻。」高木狠狠地打了他手下副官一耳光，討好地說：「千美子，你走，聽我的好消息。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他！」

「哈依！」

「這個豬腦子，還在做夢！」千美子的一臉冷氣。車子快速地向前，向南京城的中華門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