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是你
音落,安思凝難以置信地看著魏國棟,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舅舅嘴中說出。
可對方當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繼續道:「還有,你自己承擔你母親的葬禮,免得家族因為這個蒙羞,就這樣吧。」
直到魏國棟離開,整個停屍間都在回蕩著他說的話。
蒙羞!
淚水無聲決堤。
媽,對不起……
怪我,怪我無能啊……
整整一夜,安思凝在停屍房守了一夜。
次日一早。
門口突然急哄哄進來幾個工作人員,告知安思凝,她母親的屍體要送去火化。
怎麼回事……
她明明還沒有安排母親火葬的事情,怎麼會突然送去火化。
是誰安排的……
不等她反應,工作人員把屍體送上車。
不,不要……
安思凝跌跌撞撞地追在車后,因為膝蓋的上還未好,她一個踉蹌撲在路中間。
身後一輛瑪莎拉蒂驟然剎車,險些撞上她。
看著越追越遠的車,安思凝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面前突然伸來一雙修長好看的手。
「怎麼又是你。」
低醇的嗓音自上而下。
抬眸,安思凝對上凌煦景的黑眸,打轉的淚水止不住往下滾。
她緊握對方的手,像是握著救命稻草一般。
「求你送我去火葬場,那些人把我媽帶去火葬場了,我不認識他們,救救我媽,求求你……」嘶啞的哭腔摻著少女的絕望。
蒼白無助的小臉上,那雙布滿血絲的淚眸刺目驚心。
凌煦景心下一軟,俯身將少女抱在懷中,上車對關潮命令。
「去火葬場。」
安思凝萬分感謝,目光卻焦慮地看著前方的車子。
凌煦景側目而視,只見少女衣領掉落出來的淡粉珍珠,在領口的位置輕輕搖晃,再一次映入眼眸。
眸光一閃。
他手指不由收緊,視線仔細審視著她的側顏。
少女臉廓小巧,額頭飽滿,翹挺細膩的鼻子下,一雙淡粉色的唇緊抿著。
這個角度看去,她彎長羽睫下,眸中像是沁了星的大海,水汪汪的焦慮模樣惹人憐惜。
還想要仔細看那顆粉珠,車子已經到達目的地。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安思凝鞠躬感謝,轉身進火葬場。
還是一瘸一拐的背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腳下速度不減半分。
「凌少,現在回公……」
「讓你查關於她的資料,查的怎麼樣了。」凌煦景打斷關潮的話,收回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關潮下意識打了個顫,「查、查出來了……」
「發給我。」凌煦景已經點開郵箱。
「好……」關潮沉吟了一會,艱難地咽下口水,試探道:「凌少,我們不回……」
對上凌少寒芒閃爍的黑眸,關潮立馬眼觀鼻鼻觀心,閉嘴轉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凌煦景冷冽的目光落在發來的資料上,神色愈發凝重。
文件右上角還附著一張她的照片,和現在無異,只不過照片上美眸宛若盛了一汪清泉。
乾淨又富有朝氣。
而現在,更多的是悲傷和無助。
安思凝跌跌撞撞地趕道現場,卻看到魏國棟一家。
「舅舅?」她詫異,眸中深處閃過一抹喜悅。
難道舅舅想通了,所以一大早就請人來處理媽媽的喪事?
「思凝,我這是看姐姐是一家人的份上,才幫她火葬,這算是我幫她的最後一件事。」魏國棟神情嚴肅,在少女露出感激之情時,突然改口。
「但是,她還是沒有資格入家族墓地。」
決絕的語氣像無形的手,一點點撕裂她心臟。
母親已經在火化,到時候不能入族墓,要讓母親當孤獨一人嗎!
「求你……」安思凝緊抓著魏國棟的手,一點點跪在他們面前。
把所有的自尊,驕傲都被碾在膝下。
傷口痛如刀絞。
她嘶啞的聲音痛哭哀求:「媽媽身上也流著魏家的血啊,她沒有錯,讓她入族墓吧。」
魏國棟側過臉,神色冷漠。
阮慧清看她卑微至極的模樣,則是甩出了一張協議。
「好啊,那你把這個簽了,只要簽了,你媽就能入族墓。」
紙頭上替嫁協議四個大字烙印般燙在眼底。
安思凝苦澀一笑,留下絕望的淚水,點頭答應:「我簽……」
僅兩個字,說的她呼吸都痛。
她顫抖的簽下名字,緊接著就被強行拽著按下指印。
賣身契一樣……
魏洋洋拿著簽字按印的協議,十分滿意:「早這樣不就行了,放心,凌氏是上流社會,我肯定不會讓妹妹孤單一個人,你嫁給凌大少,我就嫁給凌煦景,他可是凌家繼承人,到時候我們兩家親上加親,你說多好,是不是?」
安思凝無視她擦肩走過,來到工作人員裝好的骨灰盒面前,用媽媽給她做的香囊,抓了一把骨灰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在殯儀館里。
魏家三人得到應有的協議,草草辦了喪禮就走了。
大廳里,只剩安思凝一人。
她麻木起身,一步步走到靈堂前,把香囊捂在心臟的位置,像初生嬰兒一樣的姿勢蜷縮在母親的黑白照下。
淚,無聲下滑。
「媽,我想你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哄我睡覺的歌曲,現在,讓女兒來哄你睡覺好嗎……」
低低淺淺的歌聲在大廳響起,摻著哀痛的哭腔。
是那樣的悲傷……
許久,大廳門口響起腳步聲。
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來到了靈堂前,在少女身上投落下一片陰影。
凌煦景睨著少女靜謐的睡顏,她卷翹的睫毛上沾著晶瑩淚光。
看樣子,是哭睡著的。
將少女在懷中離開,放在車上時,他這才注意到她裸白膝蓋上的紗布隱隱透著鮮紅。
小心解開,她傷口的位置已血肉模糊一片。
關潮見此,倒吸一口涼氣:「凌少,這傷口感染了,要不……」
「閉嘴,去醫院。」他冷聲道。
手上卻用濕紙巾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血痂,少女痛的顫了一下,他手上力度更輕了些。
關潮從內後視鏡里,看的一臉震驚!
他們的凌少竟然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千年鐵樹開花了?
擦拭完,凌煦景用手帕系在了她膝蓋。
見少女平緩下來的呼吸,他不由再次看向她領口,俯身,一點點湊近少女的臉頰。
摻著蘭花香的氣息淡淡噴在鼻尖。
凌煦景胸口一熱,垂眸落在她鎖骨間,玉潤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撩起那根細鏈。
就在這時,安思凝醒了。
「你……幹什麼……」沙啞的疑問溢出粉唇。
凌煦景眸光一沉,隨便找了個借口:「你在殯儀館暈倒了。」
暈倒了?
安思凝正疑惑,低醇的嗓音再次響起:「你母親的喪事,工作人員已經進行收尾了。」
提到母親,她眸中泛起淚光,但還是主動跟男人道謝:「謝謝你……」
「怎麼謝?」凌煦景突然來了興趣,側身再次傾向她,唇角微揚,露出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我要的可不是口頭感謝,打算什麼時候還錢?」
突然的靠近,讓安思凝下意識後退。
她不敢直視男人的黑眸,卻已經晚了,在他彎月般滿是蠱惑的眸中緊張的不知所措。
「我我我……」
話還沒說完,下巴被抬起,隨著男人指端的力度一點點被拉到那張俊臉前。
「更何況,你現在這個狀態應該也是沒法好好工作了,不如……賣身抵債?」
安思凝混沌的大腦在聽到這四個字,立馬清醒不少。
這赤果果的羞辱……不能忍!
她連忙扭頭,掙脫指端的力度,語氣硬氣不少:「我一定會還錢,工作也一定會好好做!」
少女生氣的模樣,像極了炸毛的小貓咪。
「哦,是嗎?」凌煦景興味的問,不著痕迹的靠近鼻尖近乎相觸。
就在安思凝想要推開他的時候,他拉開距離,慢條細理地整理著袖口:「既然這麼硬氣,那就給我打工還債,聽說你是逗秀的簽約吃播,那就給我當私人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