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唱戲

第5章 唱戲

離立冬封妃之日還有半月有餘,好在除了每日被迫與大夫人母女周旋外,並無其他惹虞昭不快的地方。虞陸牽挂著她,著人遞了書信進來問能不能見上一面。

看著帶著誥命身份的虞陸被簇擁著進來時,大夫人點頭哈腰,為曾經百般打壓過的妾室引路,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端著,生怕流露出一點不情願。虞昭心中舒爽,忽然感受到權力賦予人的那種快感,難怪這些人寧可虛偽一生也要追求。

晚秋的一場寒雨落下,虞程生怕虞昭被凍著,早早就吩咐將暖爐生起。虞昭從來是不怕冷的,此舉在她眼中是多此一舉。倒把她悶得慌,只著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人跟著,想去園裡走走。

不得不說虞府後園風景獨好,假山林立遮人視線,但每過一處都增添了驚喜感。雨後霧蒙蒙的,更別添一番風味。虞昭小時常被膽小的虞陸藏在屋子裡,從來沒仔細賞過。

有聲音透著霧氣傳來:「你雖是姨娘養的,但母親卻處處照拂著你,人要知感恩,可不許再有什麼僭越之心。」

是虞瑤,虞昭不想和她打交道,默默轉身欲走,又聽她道:「母親說虞陸那人,原是個連狗都不如的賤婢,名字都不配有,現在只不過暫時風光,賤皮子享不了多大的福。」

此話聽得虞昭駐足。

又聽虞珠的聲音傳來,帶了些怯意。「到底宸主兒也是我們妹妹,我只是綉個皮套子給她,並沒有僭越之心。」說完又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勸道:「長姐這些話可說不得,辱誥命,是要被掌嘴的。」

「你怕她幹什麼,誥命夫人又如何,我還是未來的皇后呢。」虞瑤說著又鄙夷的笑了。「她雖得了高位,卻要日日對這個老頭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今日我便讓你見識下有什麼好得意的。」

一行人走過去,還沒等虞瑤反應,卓姚已至她面前,一手將她從石凳上扯了下來。啪啪兩巴掌落在她臉上,兩個巴掌印立刻紅腫起來。身子伏在地上發抖不敢起來。虞珠也嚇得連忙跪在旁邊。

虞昭不緊不慢過來坐下后,幽幽問虞瑤:「可見識到了?」

「宸主恕罪……」虞瑤顫抖的答道。

「此罪可難恕,」虞昭俯視著她,語氣冰冷,忽見虞瑤的侍女想偷偷摸摸去報信,對她道:「何必遮遮掩掩,方也提及了大夫人,去叫過來吧。」

那侍女得令后連忙跌跌撞撞去了。

虞珠強作鎮定,抬頭求情道:「還請宸主看在姐妹一場,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你先起來。」虞昭拿起桌上放著的那個皮套子看了看,示意她的侍女將她扶起。轉而語氣凌厲。「我可沒這個權力恕罪,她提及陛下和太子了。」

聞言虞瑤瞬間失了力氣,害怕得攤在地上。

不多時虞程和大夫人帶著虞家長子虞峰火急火燎的趕過來,見此情景,連忙跪下求饒。「臣有罪,未能盡教導之責,不知瑤兒何處惹宸主不快?」

卓姚答道:「虞大小姐好本事,宸主是陛下親封后妃之首,現在皇后之位空缺,便是世上最尊貴的女子。居然問宸主兒有何得意之處。不如虞尚書和夫人自己告訴她?尚且在府中都敢說出不敬之言,日後入了宮,指不定背後如何謾罵詛咒!」

聞言虞程連忙帶著大夫人和虞峰俯首。「還請宸主兒息怒,虞瑤自小被嬌縱壞了,臣以後定當會嚴厲管教。還請宸主兒念在姐妹之情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大夫人又是一副梨花帶雨狀。「是我不好,沒能好好約束管教瑤兒,向宸主兒請罰,我絕無怨言。」

「父親,姐妹之情,能免她辱我的罰,她方才話里還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呢。」

何況根本不存在什麼姐妹之情,所以虞昭一點也不想饒了她,但由於楚子凱囑咐,一定要讓眾臣相信虞府是她的倚靠,又不好撕破臉。

提及源帝,虞程大驚失色。連忙道:「宸主,家醜不可外揚,此事定然不能傳了出去。」

虞峰也附和道:「是啊,若是陛下遷怒追究,怕是也要連累了宸主。」

「父親,我自然是知道的。」虞昭看似是提醒,實則將虞瑤推到風口浪尖上。「可是卓姚姑姑也聽見了。」

虞程心下慌亂,卓姚可謂是源帝身邊心腹,自己必得做出忠君之態,疾步上前將跪在地上的虞瑤扯起,親自掌嘴。「小畜生!大逆不道,早知如此你生下來我就該將你淹死,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自小嬌生慣養,如何受過這般,虞瑤當即被打得口出鮮血,眼淚止不住,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大夫人膝行上前,想要拉住虞程。「老爺別打了,瑤兒受不住的。」又向卓姚哭喊道:「還請姑姑體諒我這做娘的心,我以後一定加強管教,如若再犯,我親自將她壓到您面前任你處置。」

一片苦心打動不了卓姚,冷笑一聲開口:「方才聽她所言,是大夫人教唆的,大夫人此刻如此包庇,奴婢不得不懷疑此言是真。」

若是如此她二人都有罪,虞峰連忙道:「母親,她這罪饒不得啊。」

大夫人也反應過來,忍著心疼,畜力打在虞瑤身上。佯裝憤怒。「為何滿口謊話?我何曾教過你這些,今日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忽有人來報,說太子殿下帶著五殿下來了。亂作一團的人立刻整理儀容,跪下迎接。

楚子凱抱著楚子宜進來。「虞尚書家真熱鬧,在前廳就聽到哭喊聲了。」

秋風蕭瑟,虞程只覺出了一身冷汗,忙賠禮道:「臣家裡的醜事,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繞過眾人,楚子凱直直往亭子里坐著的虞昭去,還沒到她面前,懷中的楚子宜就探出身子想讓她抱。

「五弟還認識你呢。」

虞昭無奈接過,看著這個張牙舞爪笑著的小怪物。「瘦了,不好看了。」

「可不是,總不願吃飯,今日又鬧。父皇說他與你投緣,於是讓我帶過來讓你見見。」楚子凱說完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又壓低聲音:「不如借這機會演一出。」

「不想饒了他們。」虞昭小聲回道。

「只委屈這一次。」楚子凱說完,見她不說話,便知她默認。吩咐卓姚交代事情來龍去脈。

卓姚交代完還不忘暗諷一句:「方才虞大小姐自稱東宮女主人呢,不知太子是否知道這事?」

又像恍然一樣:「去年厚著臉皮給太子殿下遞鈴鐺的也是她吧,被退了還不知羞恥的痴心妄想嗎?」

楚子凱看向虞昭,明明她沒有笑,但不知為何自己能感覺得到她的愉悅。

虞程俯首道:「臣惶恐,許是小女傾慕太子殿下許久,今日瘋魔了才說出這些大逆不道之言。還請殿下恕罪,不值污陛下清耳。」

「此言本王可當玩笑話不追究,但虞大小姐竟敢侮辱父皇,此罪本王不敢不報。」楚子凱語氣公正無私,毫不留情的拒絕包庇。

虞程無法,求助的看著虞昭。

在心裡打開源帝楚子凱給的戲本子,虞昭粉墨登場:「可否請太子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我長姐一次。得今日教訓,她以後不會犯了。」

楚子凱搖頭拒絕:「宸娘娘既然是承父皇天恩之人,便該事事以父皇為尊,此刻還未入宮便有包庇之嫌,恐會與父皇離了心。」

「那不如太子殿下現在便去稟告。」虞昭把手中抱著的楚子宜遞給楚子凱,像是情景重演,楚子宜當即又哭了,虞昭側身不聞。「去叫陛下收了這天恩,以我的功勞抵我家的罪。」

楚子凱故作為難樣。「這……宸娘……」立刻被虞昭打斷。「連自己家人都護不住,這天恩也不過如此,此刻罰了他們,我又有何臉面入宮為妃。」

違心的話說得虞昭一點也不舒服,好在說這些話配上冷臉並無違和之處,看得虞程拭淚,「宸主啊,臣心惶恐啊。」

「可本王知情不報,若是父皇知曉。」楚子凱依然一副為難的模樣。

「自有我在,且我也不信陛下就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你此番前去稟報,我若鬧起來,恐也會傷了你和陛下的父子情分。」

埋頭思過的虞程偷偷向正在爭論的二人瞄了一眼,見楚子凱果然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暗自慶幸看來陛下很看重虞昭。

片刻,楚子凱好似妥協一樣問她:「宸娘娘是否可以保證父皇不會對此事大動肝火併遷怒於他人。」

「自然,且我以性命擔保虞府沒有半點對陛下不敬之心。」承諾後轉而又向站在旁邊的卓姚輕聲道:「也請姑姑念在你我二人投緣的份上,別讓陛下為此分心費神。」

卓姚思慮片刻后,道:「既然是宸主兒相求,奴婢就給虞府一個面子。」

虞程終於放了心,楚子凱下令免禮,才慢慢站起。大夫人聞言也想扶著哭得已沒了力氣的虞瑤起來,卻聽卓姚道:「虞府雖逃了干係,犯錯之人不可饒,還請宸主兒公正處罰。」

「父親,太子殿下和卓姚姑姑在此呢。」意思是我盡全力了,最好就這樣了,是別人要她付出代價。「你看著辦吧。」

「自然應該罰。」虞程立刻答道。大夫人的求饒聲又起,但虞程充耳不聞,吩咐道:「將大小姐拖下去,家法兩百,跪三日祠堂,一日不許進食。」

「瑤兒受不住的,老爺,你救救她。」大夫人哭喊著想挽留住被家丁拖下去的虞瑤,被虞峰拉住不得脫身。

一來二去好歹讓虞瑤不死也要脫一層皮,虞昭心中舒爽了些,又抱著楚子宜逗他。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孩子於她確實不一樣。自小很少招人喜歡,以前遇到可以和顏悅色說話的人,要麼是心善可憐她,要麼是覺得她有可利用之處,要她幫完忙立刻就忘了。唯獨這個孩子,第一次見到好像就很喜歡她的樣子。無緣由的喜歡,除了在母親身上,虞昭第一次體會到。

陪坐著的虞程也在盤算著自己的心思,此番過後懷疑算是消了。虞昭到底也明白沒了虞府她也難生存。父女之情沒有沒關係,她對大夫人懷著恨意也沒關係。只要她明白自己與虞府是榮辱共進,自己便可全心全力輔助她在後宮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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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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