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宴相迎
皇帝沒想到李盡會如此問,聞言也是微微一愣。
沉默片刻才道:「確有此事,不過,這也得看你。」
皇帝這話說得沒錯。
這究竟願不願做大禹的儲君,到底還是得看李盡自己的意願。
李盡的眸子深沉,黑色的眸子里沒有絲毫光彩,可面色倒也鄭重,對皇帝道:「孫兒願意。」
瞧著李盡如此直白,皇帝的心情卻忽然有些古怪起來。
要說從前雲陽在世時,他便有此心。
只是那時候畢竟雲陽在身邊,這個外孫也在身邊。
如今時隔多年,眼看著自己快要入土,這外孫回到自己身邊,若只是為了皇位······
李盡似乎猜到了皇帝心中所想,便道:「孫兒此番歸來,實則並非為著您這大禹一國之君的位子,只是這背後想要其皇位之人已經觸及到孫兒底線,故此孫兒才有此問。」
皇帝不知李盡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只是這直白又懇切的一段話倒也叫他信了九分。
加之對雲陽的愧疚,和對容妃的心意,便也只是點頭道:「這皇位,朕從來便沒屬意他人,只要你願意,立你為儲又有何妨。」
李盡笑了笑。
也不知為何,同著大禹的皇帝外祖,並無多大親近。
大約是,當真離開得久了。
又或許是,在大成的日子太多,真正陪在自己身邊的,便只有父親和阿公。
故此,阿公和父親在他心裡的地位要更重一些。
只是瞧著這外祖父年邁,心中不忍,便也沒有說出這番真正的心裡話。
至於方才所言,倒也不假。
那背後之人所使的伎倆他的確早已看穿,只是事到如今,除了引出背後之人,他別無他法。
這時候,孟高從殿外走來,瞧見皇帝和李盡便立刻上前行禮,對皇帝道:「陛下,長孫殿下身邊的那位副尉大人已經安置妥當,只是······」
皇帝的目光從李盡身上移開,落在孟高躊躇不定的臉上,凝眉問:「只是什麼?你這老奴才,如今說話倒也吞吞吐吐起來了?」
孟高有些為難地看向了一旁的李盡,道:「長孫殿下,是······您帶來的那位姑娘,怎麼也不肯先行歇下,說是殿下您在哪兒她便在哪兒,這才跟著奴才一道來了。」
這夢陽殿若非得了皇帝的旨意,就是皇后也不敢輕易進來,故此,孟高便將那陸大小姐留在了外頭,自個兒前來稟報。
一提起那李盡帶來的姑娘,皇帝的臉色微微一變,餘光瞥向李盡,見李盡神色並未有異,卻也並未顯得多麼緊張高興。
不由也有些狐疑。
雖說自己已然交待了初語,可到底那丫頭還未回到這二人身邊,怎的就促成此事了?
似乎是見著場面有些僵持,孟高便開口:「奴才瞧著陛下同殿下還有話講,這便下去勸勸那姑娘,以免打擾了陛下同殿下。」
說著,就要起身退下。
卻聽李盡道:「不用了。」
說著,又看向皇帝,「讓她進來吧。」
李盡的臉上此時已然沒了先前的冷漠,反倒有些溫柔。
瞧著李盡變臉如此之快,皇帝又是一愣,隨即點頭沖孟高道:「帶她進來。」
孟高頷首,便立刻轉頭去了殿外。
片刻,便見著孟高身後跟著一個女子緩緩走了進來。
皇帝上下打量著這陸觀瀾,只覺容貌的確是不俗,只是這眉眼間的姿態,到底是少了幾分大氣。
陸觀瀾跟著孟高進了殿中,微微垂著頭,待站定后,這才對著皇帝行禮道:「民女陸觀瀾,見過大禹皇帝陛下。」
原以為皇帝該是和藹地點頭,讓陸觀瀾平身。
誰知,卻叫陸觀瀾就這麼僵在原地,也沒有要開口讓陸觀瀾起身的意思。
就這麼過了好半晌,陸觀瀾似乎是在覺著窘迫,便偷眼朝著李盡看去。
好在李盡的目光還在陸觀瀾身上,見陸觀瀾朝自己看來,那目光裡頭殷切求救還是叫他心中一嘆。
頂著她的這張臉,到底還是不能叫他有多狠心。
隨即便扭頭對皇帝道:「皇外祖父,這是孫兒在大成未過門的妻子,陸家嫡長女——陸觀瀾。」
皇帝這才冷哼一聲,顯然是不想給這陸觀瀾有什麼好臉色。
只是李盡如今都已開口,作為長輩便也不好再多為難,隨即道:「起來吧。」
陸觀瀾聞言這才起身,抬眼朝著皇帝看去后,又立刻移開了目光,顯得格外嬌怯。
「既還未過門,一個大家閨秀如此便跟來,是否有些不妥?」皇帝這時候又開口了。
陸觀瀾眉頭微微一皺。
這老東西看來當真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只是如今的境地還由不得她說什麼,只得做出一副謙遜狀,對皇帝頷首,「陛下說笑了,民女既已心許殿下,那便是殿下的人了。」
皇帝還想說什麼,李盡卻道:「好了,你先下去歇息,有旁的什麼事另說。」
陸觀瀾聞言眸光微微一閃。
他在為她講話?是怕皇帝為難自己嗎。
這樣想著,陸觀瀾便抬眼對著李盡微微一笑,道:「是,殿下。」
說罷,又對著皇帝行了一番禮,這才離開。
見那從大成帶回來的陸觀瀾已經走了,皇帝這才又換了一副臉色,對著李盡溫和笑道:「你既已回來,作為朕的長孫,理應大宴迎你回歸才是。」
李盡頷首,「聽皇外祖的便是。」
皇帝聞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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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
「陛下的旨意到了?」奚修文看著奚修筠手上的密旨封漆,問道。
奚修筠還未將信拆開,卻似乎已經猜到信中所言,便微微一點頭,隨即拆開了信封。
看罷,奚修筠的臉色有了一絲變化。
奚修文見狀便問:「如何?」
奚修筠眉頭皺起,臉上的憂色重重,「陛下讓奚家入皇都赴宮宴,」說著,頓了頓,繼續道:「還讓······把奚家嫡女星闌帶上。」
奚修文微微一愣,好似許久沒有聽見了這個名字。
半晌后,才是重重一聲嘆息,道:「若非星闌亡去多年,奚家,又何故如此。」
奚修筠想要保住奚家,怕的是皇帝降罪,也怕奚家被旁人暗害。
所以,星闌死去的那年,奚家便隱世了。
名為隱世,可皇帝對奚家的一舉一動,還是有所察覺的。
若非這件事是同蕭懷合作,恐怕奚家也早已落了個欺君之罪。
「兄長覺著如何?」奚修筠忽然問。
奚修文苦笑,「能如何,既然蕭懷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只消修書一封,叫蕭懷帶著那女子前往皇都等候你到來便是。」
奚修筠點頭,「只望那女子能助奚家躲過此番劫難。」
畢竟,奚家百年基業,可不能就毀在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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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德宮中,習葉從外頭匆匆而來,一進內殿,便將殿門合上。
隨即,上前對著皇後行禮,「娘娘,奴婢查到了。」
蕭霜宛描眉的手微微一頓,險些將眉毛畫得歪了去。
「說,」蕭霜宛放下黛筆,臉上的神情平淡不起絲毫變化。
習葉道:「蕭府那後門院落裡頭住著的,是奚家嫡女,奚星闌。」
蕭霜宛的眉梢微微一動。
奚家嫡女?
習葉又道:「老爺的意思,是想······」
沒等習葉說完,蕭霜宛便是一聲冷笑,道:「他休想。」
同皇家搶人,蕭翰池當真是瘋了。
習葉跟在皇後身邊久了,便也能知曉皇后心中所想一二。
隨即道:「娘娘,咱們如今該如何?那長孫殿下現已回宮,陛下他······又下旨大宴,看來,這長孫立儲,已經迫在眉睫。」
蕭霜宛卻像是並未聽見習葉這番話一般,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語著什麼叫人聽不清的話。
半晌過後,才扭頭沖習葉道:「立刻修書一封,速送去給蕭懷。」
習葉一愣,「給小公子送信?」
皇后驀地一笑,隨即站起身來,「習葉,你跟了本宮有多久了?」
習葉不知皇後為何忽然如此問,想了想,道:「奴婢自小便跟在娘娘身邊,如今過去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奴婢也已經記不清了。」
皇后臉上的笑意更甚,「是記不清了,還是心中記下的事情太多了,便不在意在本宮身邊待的日子了。」
習葉頓時愣住,臉上也有些震驚之色顯露出來。
待反應過來后,習葉立刻跪下。
皇後跟著蹲下身子,長長的宮服裙擺掃落在地上。
「習葉,本宮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將功贖罪,如何?」
習葉顫抖地抬眼看向皇后,眼中滿是驚恐。
「娘娘······奴婢······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習葉似乎很明白皇后的手段,此時心中只剩下無限的恐懼。
皇后抬手,輕輕在習葉的臉上撫過,「你也知道,本宮多年沒有動手了,這萬德宮中,也許久沒有見血了。」
習葉渾身抖如篩糠,頭也越發埋下,愈間不敢看皇后。
皇后這時候站起身來,緩緩開口:「修書蕭懷,把你從蕭翰池口中得知的事,盡數告知。至於這回還該不該將事情知會一聲蕭翰池——」
「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