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官歸隱的軍師13
吳政雍被徐闐掐住喉嚨,他自己還沒露出什麼別的神色,吳衛已經慌裡慌張地叫了出來,「大哥?!」
他也顧不得眼前的小美人,抬腳就踹向一邊的死士,大吼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人?!!」
徐闐掐著吳政雍的手指收緊,眼看著自家大哥臉都憋成了青紫色,吳衛更慌,「別別別、別……徐、徐……徐大哥你別,有話、有話好好、說……你冷……冷靜!!先、先把我……我大哥放下!」
徐闐不為所動,他看著吳衛,冷道:「叫他們退下。」
吳衛連連點頭。
「好好、好!」有轉過頭去,沖著身邊的死士呵斥道:「退後!快往後退!!」
眼看著那些人非但沒有往後退的意思,反倒是兵刃都已經準備出鞘,吳衛臉色一白,也不知道哪裡來得勇氣,直接抽出來一個人的刀,猛地貫穿了那人的小腹。
「退後!我叫你們退後啊!!!」
吳衛嘶聲嚎道,方才抽刀時濺了他一臉的血,襯得他那滿臉橫肉更顯得可怕。
如今吳政雍被擒,按說吳衛才是他們的主子。幾個死士對視一眼,雖知不妥,終究還是沉默這往後退了數步。
吳衛拿著刀的左手打著擺子,刀刃上的血在地上滴下了一線不規則的曲線,那口氣一松,那刀「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吳衛抖著腿轉過身來,剛想說「放了我大哥」,眼睛卻被什麼反光的東西閃了一下。
只片刻的工夫,有什麼東西貼著他的頭頂飛掠而過,破風的銳響終結於利器入肉的悶聲。吳衛猛地意識到什麼,他牙齒咯咯打顫,一下一頓地轉頭向後看去……
……箭箭封喉,圓瞪的雙目似乎在訴說著死不瞑目。
吳衛那不堪重負的雙腿終於支撐不住,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沖鼻的血腥味中,一股尿騷味兒隱約可聞。
徐闐對著場景卻沒什麼反應——無論是鮮血、屍首、還是敵方恐懼的醜態,對他而言早就司空見慣。他抬手一掌劈暈了吳政雍,沉默地等著時越的指示。
……就如同當年。
可究其內情,卻全然不同了。
*
皇城之中。
吳慶興籌劃的一切,似乎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本該是藉助十皇子稟事之機發難。宮中禁衛軍左右兩副統領都已經是他的人,而向統領前段時日告病在家,正是再好不過的機會。而諸位在京的皇子府邸,也有死士包圍。
……
等到明日,明日早朝之上,大臣們就會發現,龍椅上早已換了人……
若是有拒不叩拜之人,他們也走不出那大殿一步。
可如今……
勤德殿中,血腥味漫開。
從波斯貢來的地毯被染成了鮮血的暗紅,原本柔軟蓬鬆的毛絨濕噠噠地塌下,又一個他們的人倒下,在那早已被浸透的地毯上砸出飛濺的血珠。
而那個人……那個、被稱之為「陛下」的人,尚姿態閑適地坐在書桌時候,垂眸看著手中的奏摺,眼前的刀光劍影卻不值得他掀一下眼皮。
等到一切結束,大殿內重新靜了下來,大半人都死了,剩下的人被五花大綁地按在原地。並沒有人堵著他們的嘴,可這些人卻都臉色灰敗地委頓在地,臉上都帶著死氣,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會兒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殿內安靜了許久,李昀像是終於看完了手裡的摺子,抬起頭來。
不過這一會兒的工夫,大殿裡面的屍體已經被拖下去,浸了血水的地毯也被撤換過。能在御前的內侍都是手腳伶俐,殿內連熏香都點了起來,血腥味也被驅散了去。
——若不是殿內綁跪著這許多人,看著倒是與往常沒什麼分別。
李昀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他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李景年身邊,居高臨下道:「這就是……你要跟朕說的事?」
李景年恐懼往後縮了一下,但片刻又膝行向前,大聲哭嚎道:「孩兒……孩兒糊塗啊!!父皇……父皇……您、您念在孩兒年幼的份上,饒、繞過孩兒這一回罷?!孩兒一定痛改前非!!」
李昀看著涕泗橫流的兒子,沉默了片刻——
……他這些年,其實給過他很多次機會。
他終究嘆息了一下,再抬起頭來,眼底僅有的一抹偏向柔和的情緒亦消失無蹤,他語氣平淡地吩咐道:「你來處置罷。」
李景年尚且茫然,原本一直站在李昀身後、默不作聲的斗篷人卻往前一步,行禮應「是」。
兜帽落下,看見那人的相貌,李景年驚愕出聲,「六……六哥?!」
吳慶興眼睛也睜大一瞬,但很快就又絕望合上。
——怪不得、怪不得……從一開始,就敗了。
*
另一邊,柳院門口。
那別院之中出來十數個侍衛,動作利索地將那群屍首處置了,又拖死豬一樣把癱在地上直打哆嗦的吳衛拖了走。
有個侍衛走到徐闐面前,徐闐會意把手裡昏迷的吳政雍交了出去,待看清這人的模樣后卻是一愣。
他記得,這人是叫做「霍寬」?
通緝令發遍了北方六州,京畿之地更是貼滿了大街小巷……這般窮追猛打之下,這人竟然悄無聲息地回了京城?!
徐闐扯動了一下嘴角,卻全然笑不出來。
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這時看來,就好像一個笑話。
——不,在軍師面前談什麼「天衣無縫」……本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徐闐沉思間,卻突然神情一肅,街角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是敵是友?!
下意識的想法出來,他又覺得這個想法好笑,他如今這境況,不管過來的是哪一方,都稱不上是「友」了。
不過,在真看到來人時,還是愣了一下,這個人……他記得是——崔司空的嫡長孫。
徐闐苦笑了一下,崔司空連此間發生的事兒都心知肚明,還當真是叫人沒法子心存僥倖。
經歷了西山那麼一遭,崔和回去便跟祖父稟明了情況,也派人去盯著盧國公府。
幾位皇子府邸自然有別人操心,崔和聽見人稟報吳家兄弟往柳院方向去了,這才急急忙忙帶了家中的護院趕來。
崔和還不知道自己因為擔心友人過來這一趟,被誤解成了他祖父的意思。
他一來就看見地上那一大灘血跡,心裡一跳,失聲喊了一句「阿意?!」,快步搶向前來,等他看清時越臉上淡然的表情,這才長舒口氣。
他方才也是一時著急,這才失態。
等細看這邊的氣氛,也猜出大概形勢。
等到時越笑安撫了一句,「我沒事。」
崔和也定下神來,環顧四周,不由嘆道:「我這一趟,倒是多餘了。」
時越笑搖頭,「崔兄擔心我,怎麼會多餘?」
不過,看了看周圍那血跡,「今日怕是不方便接待崔兄。改日,我定然登門道謝。」
崔和知道時越這會兒怕是無心寒暄,只簡單地客套了幾句,便又帶著自家護院浩浩蕩蕩地回了去。
*
而宮中。
李景信將連同自己弟弟在內的一眾賊人全都押送到天牢中后,又重新回來複命。
李昀似乎是在出神,一時沒有回李景信的話。李景信也只是老老實實地跪在下首,等著回應。
許久,李昀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他抬頭看向自己這個兒子,沉沉地壓迫感讓李景信臉色有些蒼白。
李昀緩聲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李昀並未掩飾自己語氣里的試探之意,他也想知道,這個兒子是會為兄弟求情呢,還是就此趕盡殺絕……
李景信垂眸,出口的話卻並未有遲疑,「待大理寺查明罪責之後,自當按國法處置。」
「國法……」李昀既輕又短地重複重複了幾遍的,突然輕聲笑了一下。他起身走到李景信身邊,道了一聲,「起來罷。」
李景信也未推辭,「謝父皇恩典。」
李昀的神色稍稍緩和,「這次事情,你可當得頭功……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他說話時,往一個方向看了幾眼,那個方向是……東宮。
李昀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或是說……想要什麼封賞?」
李景信轉瞬領會了李昀的意思。
這段時日常在父皇身邊行走,他也對父皇的性子又了解幾分。
——父皇並不討厭野心之輩、甚至還有些欣賞……
他覺得,就算自己現在提起「東宮太子之位」,父皇亦會答應。
但是……
【在下想要一樣東西,還需殿下相助。】
想到小先生那日的話,李景信咬牙,他後退一步叩首在地,「兒臣斗膽,想向父皇求一物。」
李昀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你可想好了?這種機會……可沒有第二次了。」
李景信仍叩首道:「兒臣想清楚了。」
李昀這下倒是有些好奇,「什麼東西?」
李景信:「一盞宮燈,在長寧殿內。」
李昀臉上笑意表情一下子滯了住。
他想問,是誰同你說這盞燈的。但終究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低聲道:「隨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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