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朔州

從正午出發，一直到太陽西沉、月亮升起。一路上，隊伍只停下來休整過一次，補充體力。從賀蘭山到朔州城，從荒無人煙的土丘到逐漸開始有零落的村鎮，再到一座高大的城樓出現在眼前，逐漸走向繁華。

高大的門樓上用篆書寫著「朔州」兩個字，將軍歸來，城門打開，門兩邊站著整整齊齊的守衛。賀小安隨著魏燾一起入城，此時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散架了，胃裡五味翻滾，但她還是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

沿街的房屋全部都已經關門，整條街上都沒有人，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馬蹄的聲響，已經是深夜。魏燾知道賀小安體力有些不支，入城以後就放慢了腳步。

「朔州城終於到了」賀小安舒了一口氣。

「餓不餓，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魏燾關心的問道。

賀小安實在沒有胃口：

「太累了，骨頭都快散架了。我只想睡覺」

又往前走了兩里路，經過了一個大的演練場，終於到了部隊的駐紮地。這裡的房子，氣派卻並不奢華。

眾人下馬，賀小安跟著魏燾走進一座大的院落里。穿過一段階梯，正廳燈火通明，房間里坐著一群人，之前似乎還在深夜商議事情。為首是一位年過半百的長者，看起來十分厲害，讓賀小安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看到魏燾進屋眾人都站起來行禮，魏燾徑直走向前，向長者行禮道了一聲「崔大人」，老者頷首點頭。賀小安明白這個崔大人大概就是這裡的長官了，魏燾的大BOSS啊。

「古代的人也這樣勤勉啊，都說現代職場996的作息時間很辛苦。原來古代就如此了」她跟隨這長孫翰站在門外並未入內。

魏燾突然回頭對著長孫翰說道：

「長孫翰，你帶賀小姐去我的帳內安歇。」

「是」

這說話間，眾人才發現門口站著一位少女。賀小安從他們的臉上看到驚訝的神色。

但她也受不到大家盯著自己看的尷尬，轉身跟著長孫翰走了。

「賀小姐，請跟我來吧」長孫翰對她很是尊敬的說道。

「我知道你叫長孫翰，我的名字叫賀小安，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安安就行，別叫我小姐。我不是什麼小姐」在路上賀小安對他說道。

「那不行，你是將軍的朋友，屬下不敢直呼你的名字」長孫翰卻有超越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謹慎。

「他是他，我是我。他是你的將軍，你的上司。而我什麼也不是，所以你不用對我這樣」賀小安喜歡平等的相處，而長孫翰卻不接受她的一套理論。依舊賀小姐，賀小姐的稱呼。賀小安後來就放棄了。

賀小安跟著長孫翰來到了後院，這是一個兩進的院落，外間是正廳，裡面有一間卧房，一間書房。

「這就是將軍住的卧房」長孫翰指著房間說道，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賀小安的反應。

他跟隨將軍一起征戰多年，一直覺得將軍不近女色，也從未有女子進過他的帳內。而將軍短短消失的幾天，帶回這名女子給了他們太多的新奇。將軍治軍嚴厲，也不苟言笑，從未見他如此溫柔的說話和關心別人。當將軍說讓他將她帶回自己的卧房，竟然絲毫不避嫌。所以自己在賀小姐面前便格外小心生怕出錯。

「嗯，好的。那我就暫時先住下了。你回去吧」賀小安看到床就一屁股坐下去，長孫翰便退出去了。

「原來這裡就是那傢伙住的房間啊，挺整潔的嘛」房間里傢具簡單，除了一張土炕，靠牆的位置放著兩個大的木箱子，門邊立著一個的實木洗漱台，上面放著毛巾。床很硬，下面僅僅墊了一張很薄的棕墊，和一床不太厚的被子。這傢伙對生活一點要求都沒有。

賀小安打開木箱子，一個箱子裝著一些男人的衣服，另外一個裡面放著被子。賀小安驚喜的抱出一床被子，這床被子明顯更大更厚實，她想到這裡沒有多餘的卧房，魏燾夜裡肯定還要回來，又得跟這個傢伙同床共枕。這次得做好防護措施，再加上床墊太硬。她把薄的被子放在土炕的外面留給魏燾，自己就著厚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也許是太累了，躺上去一會兒，賀小安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並未看到魏燾，那床被子還是昨晚睡前疊好的樣子放置在這裡。

「他竟然一晚都沒有回來，這傢伙也太拼了吧。連夜趕回來就開會，不是說戰事都贏了嘛。不應該先睡個安穩覺嘛」賀小安對此不解。

起床后，她來到外間，門口站著一個守衛士兵，年紀更小，看著像個初中生，十四五歲的樣子，有一張稚嫩的臉龐。

他見賀小安走出來，笑著迎上前說道：

「賀小姐，你起床啦。我是將軍的貼身侍衛，我叫丘林格。軍中沒有女侍從，將軍讓我負責你的起居生活。你在這裡有任何需要儘管安排我就是啦」這個叫丘林格的侍衛說道。

「我叫賀小安，你可以叫我安安姐，那我就叫你林格吧」賀小安發現這個小孩談吐倒是不拘謹。

「安安姐，丘林是我的姓，我是鮮卑族人，丘林是複姓……」丘林格吐著舌頭提醒她。

「竟然還有叫丘林的複姓」賀小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抓著腦袋。

「那你就叫我小格吧」小格沖著她說道，「我去替您打水洗臉」說完進房間拿著木盆出去了。

水端進來以後，他說道：

「安安姐，你肯定餓了吧。現在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了，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說完又殷勤的跑掉了。

賀小安心情很好，昨晚一個睡著一整張大床，睡眠特別好。總算是結束了風餐露宿的日子，她打算先在朔州城裡玩兩天，了解清楚情況，看看有沒有靠譜的商隊。她可不敢貿然就跟著一群人南下。

「安安姐，廚房裡給你留著大饅頭呢，我還拿了一些小菜過來。你先吃早飯，等下又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小格拿著一個食盒走進來。

「你們平時吃飯是在房間里吃還是統一的食堂啊」

「部隊里都有統一的吃住，除了中將以上的將領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和用餐區域。不過魏將軍，從來都是與將士們同吃同住的」

「那就是說，他中午不會回來吃飯了」賀小安有些失落，她自從跟著隊伍來到朔州城，魏燾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一副懶散的樣子，變得十分忙碌。從前跟他朝夕相處在一起，還各種煩他與他拌嘴。來了朔州以後，就沒有再見到他了。

「將軍今晨就出去了，不在朔州城內，大概四五日才會回來。臨走時將軍回來過，你還在睡覺。他吩咐我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小格對她說道。

賀小安一臉茫然，本想讓他抽空陪自己在朔州城逛一逛，然後再好好的告別一下。小格看出了賀小安臉上的失望表情，安慰道：

「不過，安安姐，你別擔心。將軍臨走時跟我說，你若想去朔州城內玩，就讓小格陪你去。我們駐紮此處已經半年了，城裡的情況我都很熟悉的。將軍還說，讓安安姐你不要著急，等他回來他會安排妥帖，讓你安全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聽完小格說的話，賀小安的內心升起一股暖意。總算是沒有辜負這份共患難的情誼，這傢伙還替自己想得這麼周到。

接下來，賀小安就放寬了心，只一心想著在朔州城裡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吃飯間，不斷的跟小格交談。

小格告訴她，朔州城是位於魏國西北邊陲最大的城市，屬於西涼州。它是魏國重要的軍事駐防地，處於四國邊境重地，北靠柔然國，西臨西涼國，南邊與胡夏相交。因此整個城邦的防禦很穩固，哨防很嚴，平日里百姓不許輕易出城。

朔州在河套平原上，地勢平坦，水土肥沃，遍布農田，盛產麥子、大豆等莊稼，這裡生活的人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因此它也是魏國西北的富庶之地。

「那如此富饒之地，定有許多美食吧。都有什麼特色美食嗎？」賀小安問道。

「既然這裡盛產麥子，那麵食也就是朔州的主食了，這裡的燜面是最具風味的，家家戶戶都愛吃的美味。還有鍋貼子、煮餅、千層蒸餅等等，你若想吃，晚上我帶你去夜市，今天剛好月半，夜市可以正常開放呢」小格說道。

「還有夜市呢」賀小安聽得眼睛發亮。

「朔州的夜市，只在月中及月末開放，一個月就兩天。平日里宵禁，百姓不能出門，所以這裡的夜市特別的熱鬧」小格講得神采飛揚。

「聽你這麼說，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朔州城的夜市」

「可是，現在是戰時」小格表情有些沮喪「一個月前頒發了軍令，所有士兵都不能離開營地的，沒有守城崔大人的命令，我們恐怕不能出去了」。小格才記起晚上不能出去這件事情。

「可是早上你不是跟我說，你家將軍走的時候囑咐你，如果我想去城裡逛逛，你就帶我去的嘛。怎麼又不能出去了」賀小安被吊起了胃口，就不想輕易放棄。

「不是這樣的」小格急忙解釋「將軍說的是白天可以逛，晚上不允許出去。他還特別跟我說了。所以，崔大人一定不會允許我們出去的。」

「崔大人是這裡最大的行政官嗎？」

「也不是，將軍的命令所有人都會聽的」

「那將軍的官職比他大嗎」

「但很多時候，將軍也聽崔大人的」小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那他們兩到底誰說了算」賀小安被他繞糊塗了。

「平日里崔大人說了算，打仗的事情，魏將軍說了算」小格補充道。

「哎，算了，無論他們倆誰說了算都不重要。魏將軍不在朔州城，崔大人我又不認識他，他一定不會讓我出去的」賀小安有些沮喪，可是她不想錯過這次機會。過了一會兒，她露出邪魅的笑，對著小格說道：

「我還有一個辦法，不如我們就偷溜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