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靈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弦腹中飢餓，本能驅使他從房間角落裡爬出來。

手掌，碰到了那塊令牌。

令牌有些溫暖，像玉一樣堅硬，但是比玉軟比玉暖。這種奇妙的手感讓趙弦本能的抓起來端詳。

雖然房間里的光線昏暗，但是，他修出的五感看得很清晰。令牌為白色，看著像鐵，摸著像玉。面上雕刻著大量符文。

這些符文毫無規律，而且一個平面上，符文似乎層層疊加，顯得十分奇特。就這麼一看，趙弦的目光就不能移開了。

令牌上的符文開始一層層的散開，顯露出底下的符文，一層一層，似乎永無止境。

趙弦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這些符文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隱約的像是想起什麼，但是又不捉不到。

他就這麼一直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令牌上面所有的符文消失，白色的令牌變成了一把極為細膩的黃沙，從他的指縫中不斷滑落。

……

趙弦的思緒還沉浸在剛剛的感覺中，腦海里一片混沌。

突然，跳出了一個念頭。

「你是誰？」

趙弦麻木的思維感覺到這個念頭出現得非常突兀，似乎並不是他自己的。他覺得這是幻覺，但是，這個念頭不斷的跳出。

「你是誰，你是誰……」

不用片刻，這個念頭就充滿了趙弦的腦海，讓他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在壓力之下，他大喊了一句：「我是趙弦！」

剎那間，所有的念頭消散，腦海里歸於平靜。

「怎麼回事？」趙弦摸著額頭，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彷彿有其他人的意識進入了他的腦海。

他看了一下掌心殘留的細沙，用手指輕輕的搓了一下。

沙子很細，很滑，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這種異常並沒有引起他太多的疑問，他對什麼都不好奇，只是行屍走肉的活著。

打開門，把李盛送過來的飯菜端進來，木訥僵硬的吃著。

突然，腦海里又跳出念頭。

「我要修行，要斬道塑法。」

出來這個念頭，趙弦愣住了。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念頭？」趙弦甚至有些憤怒。因為他已經無法修鍊了，何談斬道塑法。

但是，那個念頭卻沒有停止，反而不斷的跳出，直到塞滿整個腦海，讓他無法呼吸。

趙弦捂著頭，一把丟掉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好，你要修行，我就修行給你看。」

趙弦根本不是在和誰說話，他只是想讓自己那發了狂的執念平息下來。

起身，站直，閉眼，凝神。

這是趙弦每次演練拳法前的準備，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十分熟悉。僅僅幾個呼吸，他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打出第一拳。

他演練的是雲蒼派萬靈法門中的入門拳術化靈拳，這套拳法在弟子入門時就開始修鍊。趙弦已經演練過很多次了，就算做夢都能完整標準的打完。

然而，就在他打完第一手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化靈拳雖然是入門拳術，但是，想要達到宗門認可的熟練程度並不容易。

一般的弟子少說修鍊三年才算初窺門徑，而李盛悟性不錯，加上趙弦的指導也用了一年。

但是，奇怪的是趙弦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熟練了，後面基本上就是追求更高的境界。

但是，他越往上修鍊，越是感覺到化靈拳有一種殘缺感。雖然按照拳理來推論，化靈拳是完整的，但是修行到高深處總覺得有些地方沒打出來。

這個問題趙弦曾經請教過周權。

周權的也不知曉，但是，他給出來的猜測也很簡單。這套拳術傳承萬年，中間肯定會有些遺漏的地方，不過，多半是一些比較過時的手段被刪減了。

但是，趙弦剛剛打出第二手時，上手的動作經過了一些細微的調整，以前感覺到的那種殘缺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圓滿，隨心所欲的感覺。

趙弦越打越順，以前在拳術上留下的困惑一個個解開。

整個化靈拳一百手盡數打完，趙弦收功調息，突然愣住了。

元力！

是天地元力的感覺！

「我竟然……能夠吸納天地元力了？」

不怪趙弦驚訝，他現在的資質和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一樣，但是卻忽然間感受到了天地元力，並且能夠吸納己身，其匪夷所思幾乎等同於起死回生。

趙弦反覆演練拳術，確定元力確實在身體里流轉，滋養體魄。

「為什麼？」趙弦回頭，看向角落的細沙。

「是令牌？那我到底得到了什麼？」

就在趙弦困惑的時候，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念頭。

「太慢了，我必須繪製感應符。否則終其一生無法開闢氣海。」

「天下能繪製感應符的人恐怕倒是符道巔峰的修行者，我如何繪製。」趙弦非常自然的否定了這個念頭，接著就愣住了。

「不對，這根本不是我的念頭，我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醒悟之後，趙弦開始聯繫剛剛發生的事情。

在吃飯的時候，他只是行屍走肉的活著，腦海里的思緒像是結冰了一樣，不會流動。這個狀態下，不可能會想到修鍊這件事情。

隨後，他在演練化靈拳的時候，那些醒悟不是自己探索之後的領悟，就像是憑空而生那般。

現在，又提出繪製感應符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

如果不是趙弦徹底瘋了，就是……

「我的腦海里有其他意識。誰的？令牌的？道虛祖師的？！」

趙弦回到角落，捏起已經已經毫無作用的細沙，自言自語道：「這塊令牌是道虛祖師留下的，如果真的有意識進入我的腦海，也應該是祖師的。而且，剛剛那一套化靈拳絕對是道虛祖師親創的，最完整的……」

想到這裡，趙弦又覺得不對勁。

「道虛祖師已經完成了斬道塑法，他的身軀，意志都已經化作乾坤世界的法則，不應該留下意識才對……」

因為事情已經是萬年前了，加上斬道塑法這種事情距離他這種低級修行者太遙遠，能夠判斷的也不多。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道虛祖師確實完成了斬道塑法，這一點在李王朝的記載里也是可以查到的，當初陳長風也有提到。

「算了，還是想想繪製感應符的事情。」

趙弦自然轉換了思路，然後清醒了一點，覺得這種想法不像自己的。如此反覆，有種時而夢境時而清醒的感覺。

「我要入定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弦心裡想著，但是，就連這個念頭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他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扯了扯衣服，然後以一個舒服的姿勢盤腿坐下，開始入定。

然而，入定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怎麼做，但是能不能入定又是一回事。幾乎每個修行者都學會入定的術，但是，能夠成功入定的不足為一，能夠多次入定的人更少，每次都能入定的就是鳳毛麟角。

但是，趙弦能夠做到只要他開始進行入定，就能入定。

在他的意識世界里，被稱作「我」的這個整體成為了宇宙中唯一不動的存在，「我」之外的東西環繞著他轉動，並且越來越快。

這裡面有記憶，也有意識。畫面在不斷轉動，聲音在不斷爭吵，在一片爭吵中，「我」不為所動。

這個狀態的結果可能是所有的畫面和意識重新平靜，只是排列的順序不同，這說明問題並沒有解決，你只是多了一種看待的方式。

還有一種可能。意識和畫面都會一個一個的逐漸消失，最終只剩下一個或者少數幾個。這些，可能是答案，也可能是修行的方向。

在各種繁亂的思緒一個個消失之後，趙弦的意識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只有五年的時間能奪回仙靈天。」

「只有五年……要在五年內……」

這個念頭不斷壯大，其他如水泡一樣又冒出來的念頭被它搶佔了所有空間。

最後，趙弦的「我」接納了這個念頭，帶著這個念頭從入定中清醒過來。

再睜開眼睛，趙弦的目光不再麻木，不再憤怒、悲哀、抗爭、自哀自怨。取而代之的是專註，他身體彷彿長出了新的力量，在污濁破落的外觀下生出了新的光芒。

「我趙弦立誓，五年之內必定奪回仙靈天！」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金色的陽光耀眼絢麗，趙弦多久不見陽光，被照耀得睜不開眼。

在片刻的適應之後，他看到有兩個人在往這邊走來。

其中一位是之前說了要過來取回餐具的，另一位則是跟班林躍罄。

來人走進之後，趙弦對李盛施禮，說道：「這一個月來，為兄自暴自棄，多虧李師弟照料才殘喘至今。此番情誼，銘記在心。」

語言上是這麼說的，但是，趙弦這次失去仙靈天，也知道人心冷暖，不會像之前那麼單純。

李盛對他的照料確實感激，但是，他也聽了不少林躍罄在門外的冷嘲熱諷。

要說李盛是不是像林躍罄那麼想的，不能斷定，但是，總是帶著這種人在身邊，也讓趙弦不是那麼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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