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當山上小三瘋
「小二,上酒!」
大雪紛飛,已是寒冬臘月。
天寒地凍,往日奔騰的大江江也紛紛結冰,可走行人,船橋難渡。
而此時江岸的風陵渡口此時卻是遠超尋常的熱鬧。
諸多行人和客商停留在渡口無法離開,酒樓里人滿為患,南來北往的商客匯聚一堂,吆喝聲不止,酒香四溢,出奇得熱鬧。
啪!
醒木一拍,脆響如雷,引來諸多目光。
只見一個瞎眼的說書先生四平八穩地端坐在案前,手持摺扇,悠悠開講。
「說一千,道一萬!江湖傳奇千年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話是老話,但理可不是常理。只因當今江湖恰恰是百年難逢的多事之秋。
自女帝天下布武下來,授武夫九品,哪怕名門大派也躲不過。自此這江湖就再也沒有隱藏實力一說。
從此風雲不斷,各路豪強並起,都想在這大爭之世分一杯羹!
而其中又有人物最為離奇,古今少有,萬古難逢啊!!!」
說到這裡,瞎眼說書人刻意拖長了語調,底下噓聲一片,銅錢如雨砸了過來。
「快說!快說!」
「別賣關子!」
「說得好,少不了你的賞錢!」
……
瞎眼說書人卻只是微微一笑,「首先就說說當今朝堂上我們這位女帝,堪稱古往今來第一奇女子!
鳳壓真龍,女子稱帝,掌天下大權,得王朝氣運加持,其修為也稱得上當世第一,壓倒無數英雄豪傑,圖窮束手,自嘆不如……」
這說書人眼睛雖瞎,嘴上功夫卻是了得,口若懸河,談古論今,將江湖諸多高手一一點評。
酒樓里人人聽得津津有味。
此時陡然瞎眼說書人口風一轉,又道:「江湖這麼大,不僅有這些屹立於眾生之巔的絕世高手,市井紅塵中也有奇人怪事,如今更是特別多!
別的不說,就說這七大派之一的丐幫,一向號稱為天地第一大幫。
如今卻偏偏後繼無人,已經整整五年沒有幫主了!
最近更是要舉行英雄大會,不但本派中人,就連江湖無門無派的散人高手也可以參加。
比武取勝,就是為了選出一位技壓群雄者出任新的幫主……」
「這竟是真的!這麼說豈不是我也有機會?」
「拉倒吧你!丐幫雖然沒落,但受死的駱駝比馬大!
英雄大會,豪傑眾多。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恐怕還沒上擂台就會被人打死!」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說就說!你那三腳貓……」
「你竟敢辱我!我打死你!」
「哎呀!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
砰砰砰……
酒樓里立刻響起一陣拳腳毆打的聲音,兩人抱成一團,撞倒桌椅無數。
江湖人豪勇,一旦喝醉了酒動不動就要發酒瘋,四周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反而不停叫好慫恿,甚至開盤下注,賭誰輸贏。
一時間再也無人聽一個說書的胡言亂語。
但那說書人仍是端坐在案前,微微而笑,眼瞎似乎心也瞎,對周圍的亂象聽若不聞,繼續開講。
「接下來我們再說離這不到三百里的武當山!
江湖傳聞,天下武學兩泰斗,南少林,北武當。
如今少林封山,武當勢微,但這傳聞依舊。
只因這句話說得並不是兩派武功天下第一。
而指得是這兩派都曾出過一位古往今來少有的武道大宗師,即為達摩祖師和三瘋道人!
但如今又各有不同。少林自從百年前達摩院魔劫之後,江湖上早已沒有傳聞。
而武當最近卻有了新動靜,據說在如今武當的飛來峰上住著一位年方十八卻輩分奇大的小師叔。
江湖傳聞他天生骨骼驚奇,是那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更曾揚言不為天下第一,他就絕不下山!
人稱武當山上小三瘋!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他練成了什麼神功,竟然紫氣東來,籠罩峰頂,百里可見!……」
說書人話還沒說完,就見四周響起一陣哄然大笑,強行打斷了他的話語。
「哈哈!笑死我了!三瘋道人可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而如今天下第一可是那披著五爪鳳袍坐在龍椅上的女帝!
難道他還想壓過女帝不可,真是反了天了!」
「小三瘋,小三瘋!依我看,他是真的瘋!」
「武當內亂,元氣大傷,才不過十年,就想鹹魚翻身嗎?還紫氣東來,真是胡吹大氣!」
……
這一次,所有人倒是難得地意見一致,嗤笑不已,技盡嘲諷之能。
瞎眼說書人坐在台上,仍是默默笑而不語,唯有那黑窟窿似的眼睛黑洞般看著人間。
「紫氣東來!武當小三瘋嗎?」酒樓偏僻一角,一個大雪天帶著斗笠的人抬起了頭,露出一雙晶晶亮的眸子。
……
大雪封山!
武當山上香客寥寥,七十二峰銀裝素裹,一片素白。
「嘿…嘿…哈…哈…」玄武台上,呼喊聲不止,一群道袍身影手持長劍,勁氣噴吐,列陣練劍。
夏練三伏,冬練三秋。
練武苦,一招之強,十年功。
「在下仰慕武當大名,前來拜師!求真人現身一見!」
「在下仰慕武當大名,前來拜師!求真人現身一見!」
「在下仰慕武當大名,前來拜師!求真人現身一見!」
……
突兀地,幽冷的山嶺間傳來大喝,于山谷間久久回蕩。
「大師兄,快看!飛來峰下有人在喊!」玄武台上頓時有人停劍而望。
「此人好深的功力!」為首的是一個面孔方正的男子,目光微凝。
飛來峰與武當天柱峰也有十來里,聲音穿透如此之遠,可見此人修為非同凡響。
武當何時來了這麼一位高手?
他連忙收劍來到玄武台上遠遠望去。
只見山脈起伏,一峰險惡,似從天外飛來,突兀斜立。
山腳下赫然立著一個人影,如同一桿大槍站得筆挺,成了一個雪人。
「他是要拜小師叔祖為師?」一個嬉皮笑臉地秀氣少年湊上前來,「他獃獃站在山腳下有什麼用?他不知道小師叔祖,從不下山嗎?」
「不錯!小師叔祖獨坐飛來峰,高深莫測!若是他拜師成功了,豈不是要做我們的師叔?」
「他這要站到什麼時候?不會被凍死吧!」
「無量天尊!武當山上,不留俗客!可惜他終究是白費苦功!」
……
武當山上的眾多年輕弟子議論紛紛,眉飛色舞。
「道門中人清靜無為,且不可道人長短!繼續練劍!」方臉男子喝了一聲。
「是!大師兄!」其他年輕道人面面相覷,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
誰不知道自己這位掌門大師兄最為嚴肅古板?
眾人一一乖巧地開始練劍起來,刺劍聲整齊劃一,寒光凜凜。
大師兄見狀暗暗點頭,莫名地鬼使神差地又向遠處飛來峰望去。
只見一晃神的功夫,那直立的雪人身影已經不見。
人哪去了?
方臉男子掃視了一周,這才看見一個冒著風雪,艱難地在山脊上攀爬的身影。
大雪紛飛,狂風呼嘯。
山道結冰,更是濕滑無比,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懸崖。
那人身影都被吹得搖搖欲墜,卻始終不肯回頭,直朝山巔而去!
小師叔祖十年不下山,怎會收徒?
他真能得償所願嗎?
方年男子不禁暗暗想道。
……
一個時辰后,練劍完畢,
哪怕是寒冬臘月,一群武當弟子也累出了一身汗,卻一個個誰也不走,趴在玄武台上看著熱鬧。
「這是第幾次了?」
「第七次了!」
「你說他能登上山嗎?」
「難,很難!咱們這位小師叔祖天縱奇才,獨坐山巔看人間,不可以常理度之。飛來峰上,已經被他布下重重陣法,陣中有陣,陣還有陣。」
「這麼說,就看他堅持到什麼時候放棄了?」
……
年輕武當弟子笑嘻嘻地看著熱鬧。
險峰上,只見一人時左時右,在山脊上時而盤旋原地打轉,時而亂走狀若瘋癲,時而後退卻不自知……顯然是困於陣法中而不自知。
「大雪罩頂,飛來峰愈發險惡,這人獨闖小師叔陣法,不自量力!你們快派人去,將他勸回來!
免得他跌下懸崖,葬送了性命!」就在此時,方臉男子走來吩咐了一聲。
一個弟子立刻握劍抱拳,「是,大師兄!」
但還沒等他趕去,只聽一聲驚呼。
「糟糕!快看那人掉下來了!」
「不好!要出人命了!」
「快去救人!」
……
武當弟子中一陣手忙腳亂,赫然見到那山巔之上一個人影在一陣昏頭轉向後,腳一失足,從懸崖邊上掉落下來。
身下就是萬丈谷底,一旦摔下,非要粉身碎骨不可。
而那人顯然不願意這麼甘心赴死,連連擊掌,真氣噴吐,濺射三丈有餘,但只是延緩卻始終不可避免地跌落而下,眼看就要喪命。
昂……
這時,一陣龍吟之聲響徹山嶺。
眾人望去,只見飛來峰頂陡然風雲翻湧,一條透明的龍形氣勁破雲而出,角、鱗、爪…畢現。
風從虎,雲從龍。
氣勁如龍,蜿蜒而下,往那墜落的人影身上一卷,尾巴一掃,騰空而去。
「氣勁龍吟!那是真武擒龍手?」
「小師叔祖出手了!」
「一招擒龍手,氣勁離體,化作真實龍形,隔空百丈擒拿!這已經脫出擒龍手的桎梏了,堪與丐幫鎮派武學降龍掌相論,稱為『神龍變』更為合適。」
……
眼見如此玄妙境地,眾武當年輕弟子只感覺眼前彷彿打開了新的世界,不禁心嚮往之。
而驚嘆之餘,方臉男子作為武當大師兄,功力更深,此時卻是眼神微變。
只因他見到,那墜落人影被隔空攝拿時,頭巾垂下,髮絲如墜……
似乎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