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海上颳起狂風，救生艇在風浪中迷失了方向。

電力設施悉數被毀，導航也被破壞掉。

淹沒在漆黑之中的船隻無助的漂浮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沒有食物和水，單薄的衣服擋不住寒風侵襲，林小晚又冷又餓，緊緊縮在修斯懷裡，依偎著少年僅存的一點溫暖。

「修斯……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她問，抬頭看著他。

原本粉潤的臉頰此時暈著病態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像盛滿星光的夜空。

少年冰涼的手指摩挲著她的頭髮，搖了搖頭。

「……你當然不會。」她調皮的笑了笑，「你不是普通人，我懷疑，你是不是機器做的？」說著，她直起身，柔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頰，「果然，涼冰冰的，不過……」她的眼睛彎彎，「我可以感覺到溫暖……」

因缺水而乾涸的雙唇微微啟開，雖枯萎卻依舊殘存著芳香。

少年低頭吻上她的唇，像是要潤濕她一般，用舌頭輕輕舔舐著。

她閉上眼睛，任他吻著自己，呼吸微弱得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

「修斯……」雙唇分開，她看著他的眼睛，「……你喜歡我嗎？」

少年微微怔了怔。

「……連你自己都不清楚吧。」林小晚低下頭，臉頰貼在他胸前，「……不過沒關係，只要你知道我喜歡你就好。」

感覺到少年摩挲在自己發間的手指在稍稍用力，她淡淡笑了笑：「一個快死的人，是不會說謊的……我喜歡你，修斯……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我……唔！」

下巴被少年用力抬起，嘴巴驀地就被他強勢的吻封住。

像是灌注了所有的感情般激烈的吻，他將她壓在地上，骨節纖細的手指按住她嬌小的柔荑。

身上包裹著他的重量，那淡淡的清新迷濛著她的思緒。

想要睜開眼睛看著他，卻被他手指酥麻的觸摸弄得無力喘息。

一道閃電劃過，瞬間劈開的夜霧裡，她蒼白的臉頰因情動而暈起病態的紅暈，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在一片白晝之中投下密密的剪影。

美麗而脆弱……就好像稍一用力，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

慢慢停止了動作，修斯靜靜的看著她。

似乎疑惑為什麼要停下，她睜開雙眼，微弱的呼吸隨著小巧的胸脯一起一伏，略略張開的唇瓣雖蒼白，卻依舊充滿著誘惑。

「修……修斯？」她的眼睛泛著霧水的迷離。

少年忽然抬起手臂，狠狠咬破自己的腕上動脈！

林小晚大驚：「你在幹什麼？」

流血的手臂就這麼伸到她面前，她的下巴被修斯用力扳起，強迫她張開嘴巴。

她不住掙扎著，鮮血還是簌簌的流到她的唇里，被她不自覺的咽下。

她聽到自己喉間咕嘟咕嘟的聲響，她睜大眼睛，但是看不到修斯的臉。

……卻可以感覺到他的悲傷，通過他的血液，一點點流淌在自己的身體里。

淚水湧出眼眶，直到少年將她鬆開，才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你瘋了……」她聲音嘶啞，「我不許你這樣做！」

修斯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將手腕送到她面前。

已經沒有了任何傷痕的腕部，看不出一點流血的痕迹。

「你不會死的……」他吻上她因染滿鮮血而異常妖冶的唇，「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

傷口可以自動癒合。

即使不吃飯不睡覺，也不會有半點異常。

修斯不是普通人，林小晚知道，但即便這樣，每次他咬破自己的手腕將溫熱的血液灌進自己嘴裡時，她的眼睛是濕潤的。

心很痛，痛到無法呼吸。

「你不要這樣做，我求求你！」在海上漂泊的第六天，天空依然陰沉，等待救援的林小晚已經絕望了。

「憑你一個人的能力，一定可以離開這裡……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她抱著他，虛弱得連哭得力氣都沒有了。

「求求你，不要管我了……」

但是修斯毫無表情的將她推開，繼續用自己的血去維持著她脆弱的生命。

第十天……第十五天……

女孩越來越虛弱。

修斯簡直要瘋了，林小晚第一次見到他臉上露出暴躁激動的神情，只是她視線太過模糊，看不清晰，只看到少年一次一次咬破自己的手腕，將血灌到她嘴裡。

她身體里溢滿了屬於他的味道，很溫暖，卻又迷幻……

輕飄飄的，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了一樣。

「修……修斯……」她虛弱的喊著他的名字，「謝謝你……」

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微笑：「……我喜歡你……」

「啊！——」修斯痛苦的叫喊出聲。

他用力咬破自己的動脈，傷口癒合后，就再次毫不留情的咬破，像是不知道疼痛般，他乾脆打碎玻璃，用殘渣狠狠的刺破自己的手臂！

一點點的血灌在林小晚的身體里，她微弱的喘息，頭緊貼著少年的胸膛。

快要死了嗎？

那也是種解脫吧……最起碼，她不再是修斯的負擔……

漸漸陷入昏迷，專屬於少年的溫暖柔柔得將她包裹，世界是一片羽翼的白，輕浮著……飄搖著……舒適而安逸。

······

格希托家族的救援團隊直到二十天後才發現了這艘漂泊在卡加特海峽附近的救生艇。

被風雨吹打得殘破的船隻一搖一晃得漂行著。

甲板上，一個左眼被染血紗布包裹的少年靜靜的站在那裡，他的雙臂之間，抱著一個嬌小的東方女孩。

陰沉的光澤散落在他周圍，投下的漆黑身影，瀰漫著濃重的血的氣味。

「發現了FC789號貨船上的倖存者！發現了FC789號貨船上的倖存者！」

救援船飛速向救生艇靠近，此時東方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久日未見的太陽慢慢露出它鮮紅的一隅。

在救援船隊抵達救生艇的那一刻，光芒從雲中四射，映在少年玻璃珠似的眼睛里。

被少年居高臨下俯視著得救援人員，都有一種在仰望著神的感覺。

他們絲毫不敢褻瀆，慌忙想去接過少年懷抱中的女孩，但卻被他拒絕了。

「不要吵。」他的聲音像是打在金屬上的雨滴，冰涼，卻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她睡著了。」

······

確實是睡著了……

林小晚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醒來后，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醫療器械「嘀、嘀」的聲音，回蕩在空洞的房間里。

「修斯……」腦海里一片空白，然後像是恍然驚醒般，她迅速拔掉手臂上的針管向門外衝去，「修斯！修斯！！修……」驀地撞在一個人身上，她踉蹌著向後退幾步，下意識的抬起眼帘，「修斯！」

但眼前的這個男子，並不是修斯。

和修斯相像的，僅是他淡茶色的頭髮，微微捲曲著，高貴而俊俏。

合體剪裁的西服將他高大的身材映襯得更加筆挺，男人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角上挑，稍稍眯起，眼珠是泛著水晶光澤的墨綠，誘人的紅色唇角淡淡彎著，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醒了？」

林小晚警惕的看著他：「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