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怎麼會一樣……

他根本還是個不懂感情的孩子。

對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佔有慾而已吧……

明明提醒自己不可以愛上他的，卻還是陷下去了。

······

第二天黃昏，大廳里的屍骨還未清理乾淨，又一批新鮮的「活物」被送了進來。

林小晚站在房間門邊，靜靜的看著樓下，被鐵鏈緊鎖的奴隸們。

他們睜著渾濁的眼睛，木然的打量著宮殿里的一切，完全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隱約感覺到修斯的靠近，抬起頭，視線里映出的，是少年秀美的側顏。

「不打算躲開了嗎？」他睫毛微微垂下。

「躲？」林小晚勉強笑了笑，「我為什麼要躲？」

修斯沒有回答，被光霧氤氳著一層淡金色的劉海細碎的遮在眼睛上，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的乖巧。

林小晚不自覺的抬起手，輕輕撩開他過長的髮絲。

就在此時，她聽到樓下一陣騷動：「啊！怪物！這裡有個紅眼睛的怪物！——」

循聲望去，只見奴隸們個個驚恐的望著修斯，有的甚至嚇得跌倒在地，連滾帶爬的想要往外跑。

忽然，那個掙扎著爬上樓梯的中年黑人身體瞬間抽搐了一下，接著，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一手顫抖著扣住自己的喉嚨，緊縮的眸子里溢滿了絕望和恐懼。

其他的奴隸都被嚇到了，愣愣的看著他。

空氣安靜了，只有男子體內骨骼被強大魄力扭曲的聲音。

「吱咯」作響，肌肉迸裂，七竅開始流血。

而修斯。

林小晚的視線一直落在少年身上。

至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沒有一絲表情，幽邃的紅色眼睛，氤氳起詭異的光暈，毫無焦距的注視著樓下的奴隸。

直到男子從樓梯上滾下來，再也不能呼吸。

淡淡白色的光霧從男子體內溢出，修斯抬起手，像一個無情的神，緩緩將白霧納入指間。

林小晚獃獃的看著。

「這是人類的生命元體。」少年的聲音像是打在金屬上的雨滴。

毫無起伏，冰冷低沉。

「生命……元體……」林小晚腦海里一片空白，愣愣的重複著。

「我是一個靠生命元體才能存活的怪物。」白色的霧氣，輕輕浸入少年的指尖，他蒼白的肌膚開始癒合，殷紅的血管也漸漸淡去。

「修斯……」林小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嗎？」他靜靜的看著樓下，已經慌亂成一團的奴隸們。

尖叫聲，求饒聲，甚至匍匐在地面上，用骯髒指尖劃破地板的聲音。

「魔鬼！——救命啊！！——魔鬼！！——」

「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

「我們是被上帝保佑的！我們不要死在這裡！！」

「啊！——啊！！——」

如光速般穿破林小晚耳膜的叫喊，狠狠得擊中了她的心臟。

顫抖著，刺痛著，幾乎滴血。

眼前的少年卻依舊那麼安靜。

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空洞得注視著腳下如螻蟻渺小的人們……

為什麼即使是殺人，他的氣息，也可以這樣淡薄呢？

完全不在乎……或者說，根本沒有感情。

空洞的，虛無的……

好像浮在空氣中淺色的幻影，那麼的不真實。

林小晚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耳邊，越來越尖銳的叫喊聲，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轉身跑走，像一個想要逃避一切，只願意躲在自己襁褓里的蝸牛。

不知道跑了多遠，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裡，已經聞不到血腥的味道，已經聽不到哀嚎的哭泣……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無力的扶住牆壁。

順著光亮的地方，不停的往前走著，直到走到這條狹窄通道的盡頭。

葺著破碎石頭的窗扇，被陽光浸透的灰塵洋洋飄灑。

她站在一片光霧裡，靜靜的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夕陽西下，天空染上一層醬紫，久到恍惚是過了一個世紀。

空氣漸漸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光澤，在她的睫毛上閃耀著。

一個聲音，輕輕在她背後響起：「小晚……」

驀地回身，她看到了被黑夜勾勒著纖長身形的少年。

略長的淺茶髮絲，瀰漫著濛濛清光，凌亂的劉海遮住他一邊眼睛。

即使淹沒在黑暗裡，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淡色的右眼，如無機質的玻璃，隨著他的靠近，緩緩映出了她的身影。

睫毛垂下，模糊的視線里，是他輕輕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指。

冰涼蒼白，病態的纖細著，卻乾淨剔透，聞不到一絲血的氣息。

淚水悄悄湧上眼眶，抬眼看向他，水澤閃爍的視野里，他秀美的臉，純凈得彷彿一個無辜的孩子。

「小晚……」慢慢俯身，吻去她的眼淚，似乎想要安慰她，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吻上她的唇，將她用力抱在自己懷裡。

過了很久才將她鬆開，修長的手指，冰涼的撫上她濕潤的眼睛。

「你很害怕，對嗎？」

林小晚點了點頭。

「既然害怕，就不應該回來……」靜靜的看著她，眸子空洞而虛無，「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我知道，我沒打算要逃。」輕輕吸了吸鼻子，林小晚勉強笑道，「但你總不能，連我害怕的權利都要剝奪吧。」

修斯只是看著她，沒有回答。

「我害怕是應該的，因為，我是女生嘛！~」林小晚開始打岔，「女生，當然會害怕血啦，屍體啦，甚至連毛毛蟲都怕，而且我，又特別膽小，當然會害怕啦！~不過還好……」她踮腳在修斯臉上親了一下，「有你陪著我，我現在一點都不怕了。」說罷沖他笑得一臉燦爛。

少年的眼睛淡淡暗下，忽然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林小晚一驚，趕忙勾住他的脖子：「你要幹嘛？」

修斯低頭看著她，唇角彎起一絲可愛的微笑。

林小晚咽了咽口水，看傻了。

就這樣被他抱著，走了很久才來到熟悉的前廳，林小晚這才後知後覺，原來自己跑了那麼遠。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將頭靠在修斯胸前，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直覺。」修斯睫毛低垂著。

「直覺？」林小晚愣了愣，「說來也奇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噯，似乎不管你在哪裡，我都可以感應的到……是因為你把血給了我的關係嗎？」她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歪頭看著他。

修斯沉默了一下：「那是因為，你身體里我的元體碎片。」

「元體碎片？」林小晚瞪大眼睛。

「當時你昏迷不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把生命力注入到了你的體內……不過你的身體拒絕接收我的能量，只有小部分碎片通過血液，灌輸到了你的神經系統里……」

林小晚愣住了，怔怔的看著他：「如果我的身體，接收了你的生命力，那你呢？你會怎麼樣……」

修斯沒有回答。

「會死對不對……」林小晚聲音顫抖，「你怎麼可以那麼傻？」

「但我沒有死……」修斯靜靜的看著她，「我活了下來……我身體的一部分已經和你聯繫在了一起……不只你能夠找到我，我也可以輕易地發現你的存在……」說著，他低頭，冰冷的唇吻上她的額頭，「我一點都不後悔。」

感覺有淚水從眼眶中流下，林小晚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她微笑，將頭貼在他胸前：「我也不後悔。」

不後悔選擇了他，即使背叛了全世界的人，即使被恐懼和良心壓抑的無法喘息，她也絕不後悔！

······

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修斯俯身，褪去她腳上的靴子。

她有些不安的往後縮了縮，卻被少年一把握住腳踝。

手指拂過她腳面上纏著紗布的傷口，順著她的肌膚紋理，輕輕摩挲著。

林小晚忙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哈里有送葯和紗布來，你不也都看到了嗎？」而且知道自己腳上的傷是梵爾幫忙包紮的后，非常的不爽，當晚就重新給她包紮了一遍。

「對不起……」少年睫毛低垂著。

「怎麼又道歉？又不是你把我弄傷的……啊……」

柔軟的唇吻在自己的腳趾上，濡濕的舌頭像品嘗美味般輕輕舔舐了一下。

女孩臉上立刻湧起了一絲紅暈。

「修……修斯……」她下意識的想躲開，但少年卻並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像是一個在宣布效忠的騎士，他單膝跪在她面前，虔誠的吻掠過她腳背上的傷口，順著她纖細的腳踝一直吻到膝蓋，然後起身，順勢將她壓在身下。

林小晚簡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修斯……我……」

她目光閃躲，像浸著清靈的水光，臉頰桃粉般美麗，暈染開動人的羞澀。

無法剋制的吻住她的唇，雙手將她緊抱在懷中，想要更加用力，卻聽到她柔媚的喘息：「修斯……你弄痛我了……」

立刻將她鬆開，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氤氳著未散的情*欲。

已淡去血絲的容顏，蒼白而細緻，彷彿上帝用無暇的美玉精心雕刻的一般……眼睛，鼻子，嘴巴……甚至隱約露出的修長鎖骨……都美得讓她覺得不真實。

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她靜靜的看著他，然後，閉上眼睛，主動吻上他的唇。

像是點燃了**的導火索，火勢的蔓延根本無法控制。

她聽到他急促的喘息，她可以看到他眸中混雜著迷茫的欲*望。

努力的剋制著，少年纖細的手指，死死的拽著她身邊的床單。

終於，他側過頭，躲開她的視線，但是林小晚卻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驀地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沒關係的……」視線里，是女孩絕美的容顏，「不管你想對我做什麼……就算弄痛我也好……都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