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杜寧的懷疑

宋容成名下的房產不計其數，這一處公寓是他比較長歇腳的地方，離市中心比較近。忙碌了一天之後，誰都希望可以比較快地進入休息狀態。

宋容成處理完公司的事務，回到公寓，已經是萬家燈火時。

他想到今天公寓里會多一個小傢伙，心情不由自主上揚。

杜寧其實不知道，這片高級小區是宋容成名下的產業，他為自己留下了一棟沒有賣出去，自己挑了最高層住，往下數多數是保鏢或傭人們住，再然後就是直接空著了。

沒有預想中被熱烈歡迎的場面，甚至連一個燈都沒開。窗外城市中的燈光折射進來，將黑暗的房間帶出一點光亮。

宋容成放下公文包，彎腰脫掉鞋子，換上柔軟的拖鞋，目光在公寓里尋找杜寧的身影。

不在嗎？

宋容成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他轉轉僵硬的脖子，打算先回房間洗個澡，再去逮那個不聽話的小崽子。

「小孩？」宋容成走上了一半的旋轉樓梯，一眼看到樓梯盡頭坐著的杜寧。

杜寧雙手抱腿，頭深深埋在胸口，整個人緊緊縮成一團，肩上還背著鼓鼓的黑色背包，看起來不住可憐得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聽到聲音，杜寧慢慢抬頭，雙眼通紅，布滿血絲，直愣愣地看著宋容成，像個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

宋容成眉頭漸漸皺起來，心臟像被挖掉了一塊般疼痛。

三步並成兩步，宋容成快步走上去，伸出大掌要把杜寧拉起來。

杜寧看了宋容成一眼，挪動屁股，離宋容成遠了一點。

宋容成眉頭皺得更加深，嘴唇微抿，眼冒寒光，不由分說將杜寧拖了起來。

宋容成碰到杜寧的時候，杜寧掙扎得很厲害，嘴裡拚命嚷嚷著，「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碰我！」

宋容成的脾氣也上來了，沉著臉二話不說把杜寧抗在肩膀上，快步朝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宋容成一腳踢開房門，把杜寧扔在床上，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床非常軟，所以杜寧並沒有感到疼痛，他打了個滾，翻坐起來，紅著眼不怕死地和宋容成對視。

宋容成不說話，杜寧也不說話。

五分鐘后，杜寧打破僵持的氣氛，「哇」地大哭出來。

宋容成沒有任何安慰，任杜寧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杜寧從扯著嗓子大哭到後來小聲抽泣，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宋容成一直冷眼旁觀，沒有阻止，也沒有勸慰。

杜寧哭累了，哭完了，沒有眼淚了，就不哭了。

宋容成拿來柔軟的紙巾，細細地幫杜寧擦乾眼淚。

「先去洗把臉。」宋容成把杜寧拎小雞似得拎起來，還輕輕推了一把。

杜寧洗完臉出來，宋容成坐在床邊，拍拍旁邊的位置，「過來坐。」

杜寧不想跟宋容成坐一起，盤腿坐在地上。

哭完一場，杜寧覺得心裡的憋屈舒服多了。

「說吧，為什麼發脾氣？」宋容成看著地上的杜寧問。

「我沒發脾氣。」杜寧聲音很嘶啞，鼻頭紅紅的，眼睛紅紅的，仰視宋容成。

「為什麼哭？」宋容成伸手想摸摸杜寧的發旋，被杜寧不樂意地躲過去了。

杜寧抿嘴不說。

宋容成冷笑一聲，「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來了嗎？」

杜寧的眼眶又紅了，一副又要哭的模樣，小獸似地低吼，「是她們欺負我！」

「他們？」宋容成不明白，誰膽子這麼大，在明知道他護著杜寧的情況下還敢欺負杜寧。

杜寧心頭的委屈又湧上來，大有再哭一次的意思，抽抽噎噎地樣子看起來傷心極了，「嗚嗚嗚，我不是同性戀，我不是同性戀……」

「什麼？！」

宋容成捕捉到杜寧話中「同性戀」三個字，態度瞬間變得凌厲起來。若說剛才的宋容成是一隻慵懶的豹子，強大卻優雅，那麼現在的宋容成絕對是一頭獅子，兇狠而嗜血。

杜寧光顧著委屈，沒有察覺到宋容成的變化，一邊告狀一邊打嗝，喘不上氣，「她們說我是同性戀……還說你也是同性戀，嗚嗚嗚，他們太過分了……」

在杜寧看來，同性戀是不正常的，是侮辱人的話。

宋容成眼中冒著刺骨的寒光，心中的怒火燒到極點，面上反而顯得很平靜，好像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狀似隨意地問，「他們是誰？」

「就是……就是……今天在這裡的兩個姐姐。」

「她們人呢？」

「我……我把她們趕走了。」

「做得好，乖小孩。」宋容成表揚杜寧。

杜寧疑惑地問，「我做得好嗎？」

「嗯，你做得好。」宋容成語氣忽而一沉，「知道哪裡做錯了嗎？」

杜寧心裡一個咯噔，為什麼他還有做錯的地方。

杜寧不明白。

宋容成嘆了一口氣，把盤腿的杜寧抱到床上放著，「真的不知道嗎？」

杜寧仔細地想一想，迷茫地搖搖頭。

「第一，你因為別人的話遷怒我。」宋容成墨黑色的眸子閃著光澤。

「第二，被人欺負了躲起來一個人哭。」

「一個人哭有什麼不對？」杜寧問。

難道連哭都不行了嗎？

「當然不對，你可以欺負回去，也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欺負回去。而不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明白嗎？」

杜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以後被欺負了，就可以跟宋容成告狀，宋容成就會保護他，是這個意思嗎？

「以後記住了，被欺負了要告訴我。」宋容成看著乖乖巧巧的杜寧，心間一片柔軟。

「嗯，我記住了。」

「吃東西了嗎？」

「沒有。」

「光顧著哭，小哭包。」宋容成拿起手機走到房間外面，「拿一些蜂蜜水上來，濃一點，再拿些吃的。」

杜寧吃飽喝足后，又灌了一大杯蜂蜜水，胃被滿足后，整個人好像都活過來了。

「把這個號碼存一下，我不在的時候，有事就找他們。」宋容成說，「先回去洗個澡吧。」

杜寧抱著他的包下樓，宋容成轉身也進了浴室。

溫暖的水流沖在身上，打濕宋容成的頭髮，臉頰，胸肌，大腿，可還是壓不住宋容成內心的暴烈，他控制不住地似乎想毀掉一切。

宋容成粗暴地拉開浴室門把，扯過浴袍裹在身上赤腳踩在地毯上，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少主。」是個男人。

「今天在這裡負責等顏佩之的兩個女人，讓他們消失。」

「是，少主。」

「招她們進來的人，跟她們一個部門的人，全部開除。」

「是，少主。」

宋容成掛掉電話，走到陽台上，晚間夏季熾熱潮濕的風讓他更不舒服，煩躁異常地一拳打在鐵圍欄上。一拳還不解氣，足足打了五圈，鐵欄杆發出陣陣低鳴。

「該死！」宋容成不可控制地低吼，像個野獸般喘著粗氣。

簡簡單單就打亂了他這麼久以來的計劃！簡直該死！

該死！

而今天真正讓宋容成在意的是杜寧的態度。

他看起來是那麼得抗拒。

宋容成想，他要慢慢地，好好地，規劃規劃才可以。

不是排斥嗎？那就讓他變得不排斥，變得認同，直到接受！

***

杜寧自己房間洗完澡，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了。

把自己陷在柔軟的被子里，杜寧覺得不順利的今天總算被治癒了。

房門傳來敲門聲。

杜寧猛地坐起來，宋容成嗎？「進來。」

宋容成走進來，身著一件完全緊身的汗衫，身上的肌肉線條完全展露出來。

杜寧看得目不轉睛，羨慕地咽了口口水。

宋容成勾起一個笑容。

「我可以坐嗎？」宋容成看著杜寧的床。

「啊，可以啊。」杜寧點點頭。這裡是他家嘛，哪裡不可以坐。

宋容成坐下來，席夢思頓時陷下去一大半。

「說說你今天為什麼對我遷怒。」

「啊？」」杜寧沒想到宋容成是專門過來問話的，根本沒想好什麼借口，「我……我……」

「別怕，說錯我也不會怪你的。」

宋容成絕對不允許他們之間有任何一點點，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心結。

杜寧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聽到她們在那裡說的時候，我腦子一片空白，氣得都快喘不上氣了。」

「嗯，然後呢？」宋容成表示自己在傾聽，鼓勵杜寧說下去。

「然後，我就把她們趕走了。後來我就越想越委屈，」杜寧氣憤地說，「她們和我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怎麼可以就這麼說我。她們根本不知道這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

「嗯，是她們不好，再然後呢？」

「再然後啊，我就…我就覺得很生氣，對她們生氣，還對被她們提到的你生氣，甚至對自己生氣。」

「腦仁疼不疼？」宋容成摁摁杜寧的太陽穴，柔聲問道。

「不疼。」杜寧抓住宋容成作怪的手，「後來我看到你，想到她們把…把你和我說成同性情侶，我就…我就覺得很彆扭。」

「彆扭什麼？他們說的又不是真的。」宋容成輕輕撥開杜寧額頭上的碎發。

「我知道啊，可是就是覺得彆扭，才會對你那麼抗拒。」杜寧認真地認錯，「哥，對不起，我錯了。」

「那以後還會再犯嗎？」

「不會了，絕對不會。」杜寧舉雙手發誓。

「哥，我問你。」

「說。」

「你…不是同性戀吧？」杜寧忐忑地看著宋容成。

宋容成沒有回答，「你還小，睡吧。」

宋容成把杜寧推回被子里，查看了空調的溫度，出去了。

杜寧覺得宋容成的態度很奇怪。

宋容成就算和小說里的男主處事方法不一樣，應該不會連性向都變了吧。

杜寧睡去前，十分確定的告訴自己。宋容成一定是直的。

一夜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小豹砸又來賣萌打滾了，求收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