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戾氣甚重(3)
周浦深從車後座上拿過一台筆記本電腦,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開始敲擊鍵盤,在外行人的眼中,屏幕上不斷跳動著的事一行行晦澀難懂的亂碼。
霍白連猜帶蒙,推測這可能是在入侵那個男人的防火牆,從而控制那棟房子的監控系統和防禦系統。
祁秋的心思則完全沒放在前面,他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只能一直握住宋清的手,試圖讓她的情緒稍微平靜一點。
可惜沒有任何用處。
宋清的雙眼猩紅,儘管殘存的意識讓她竭力抑制住自己躁狂的狀態,腦海里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讓她毀了眼前的一切、把所有痛苦都付諸實際,加倍返還到苦難的根源上。車窗外分明是晴空萬里,她卻只感受到了刺骨寒意。
恍惚間,自己墜入了一片溫暖之中,並不柔軟,但莫名給人帶來心安。若有似無的呢喃穿透轟鳴作響的耳朵,奇迹般地撫平了宋清的心緒。
沈君理猛地一打方向盤,吹了聲口哨:「沒想到啊,這小子小時候跟個小老頭似的,現在倒是挺會哄人的嘛!這歌詞肉麻的,我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霍白附和道:「面對這丫頭的時候,我居然起不到什麼作用,虧得祁秋不和我搶工作,不然我還學什麼心理?」
早在周浦深告訴他們,連峰不會對宋澤做出傷害性舉動的時候,除了和躁狂苦苦鬥爭的宋清,另外幾人的心情就放鬆下來了,現在甚至還有精力逗趣。
不知是不是連峰有意為之,那棟和宋清宋澤家外表一模一樣就在小巷不遠處的別墅區,倒像是,早就料到他們會過來?
房間里放映的畫面換成了別墅內的實時轉播,宋澤注意到姐姐眼中還未完全散去的紅色,驚了一下。
「怎麼,你不會沒見過你姐姐這副模樣吧?」連峰饒有興味地問道。
宋澤下意識點了點頭。
連峰眼裡的趣味更濃了:「那你今天可算開了眼界了,我覺得你倒該感謝我呢。」
宋澤只是死死盯著畫面里的幾人,明明這個叫連峰的男人並未親手傷害過自己,但內心就是有個聲音在拚命吶喊:「讓他們不要進來!讓他們離開!」
可他不能輕舉妄動,自己若是直接喊出聲,保不齊連峰會把矛頭更快地指向姐姐他們。
看到眼前這棟熟悉的別墅,宋清再次爆發了——當初二叔說過,這棟別墅的設計是她和阿澤的父母告知宋家,未來想要給他們住的樣式。
可是眼前這棟房子囚禁著受傷的阿澤,偏偏還披蓋了來自父母的陌生親切感,讓人如何不感到諷刺和怒火?
門口空無一人,不僅如此,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像是有人提前清掃過一般,暢通無阻。
經歷過真正血雨腥風的周沈二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底看到如出一轍的凝重,這個連峰,到底在搞什麼鬼!
越平靜的水面,下方越是危機四伏,讓人心中不由生疑——下一秒,是否會有巨獸躍出,將人吞吃果腹。
宋清看著周圍熟悉的布置,心下駭然,突然,祁秋抓起手邊一個花瓶扔向宋清。
「砰」的一聲,花瓶應聲而碎,碎片夾雜著粉末,混合著飄落的花瓣,無力地砸落在地上那灘水裡。
那片沒了生機的狼藉當中,一顆黃銅色的子彈分外扎眼。
「你居然還允許手下持槍!」宋澤看向男人的目光里是分外真實的驚恐,「這裡是禁槍的華國啊!」
連峰笑了:「禁槍?我為什麼要在乎那個?」
宋澤到現在才明白,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狂妄自大與絕對的實力相結合,使他漠視了這個國家的任何對他造成限制的條例!
「你就是個瘋子!」宋澤看著牆上顯現出的那一幕幕驚心動魄,忍不住大罵出口。
「瘋子?我是瘋子,那你姐姐和我應該是一類人吧?」連峰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畢竟,你的瘋子姐姐,控制力可是還沒我好呢!」
宋澤揪住連峰的衣領怒吼:「誰說她是瘋子?她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連峰沒有絲毫不耐,說出的話像刀子般刻薄:「她不是瘋子?你看見她狂躁的模樣了嗎?要麼是精神分裂,要麼就是躁狂發作,你以為,一個
融合了那麼多種精神病的人,真的能治好?別傻了,瘋子就是瘋子,她會像我一樣,受盡周遭人的白眼和冷遇,最後歇斯底里,毀掉她擁有的一切!」
「像我一樣」?
宋澤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像你一樣?你說清楚!」
連峰倒是很配合:「你肯定不知道,早在你姐姐出生之前,我就給你那討人厭的媽注射了藥劑,所以從她降生的那一刻,她體內各種控制情緒的物質就比別人高出三四倍!」
所以,姐姐的病,不完全是因為那對男女的刺激,還有與生俱來的隱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面前這個瘋子!
宋澤呆住了,他無法想象,姐姐究竟是如何壓制住自己神經幾近崩潰的痛苦,十幾年如一日地護著自己、那麼溫柔地對待自己。
姐姐,很難受吧?
宋清沒有及時躲過那顆從側面飛來的子彈,腰后的衣料瞬間破開一道口子,別墅內涼颼颼的空氣爭先恐後地灌進來,凍得她一哆嗦。
涼意中夾雜著清晰的痛覺,如果沒想錯,皮膚大概也被劃破了吧?
周浦深沒想到,自己雖然已經入侵了別墅的電子系統,卻漏算了連峰安置的人手!
這傢伙不是向來都確信電子設備勝過人力嗎?
宋清眼看時間過去一分一秒,不知道阿澤現在有沒有遇到什麼別的危險。關心則亂,衣服、褲子,甚至臉頰上都多了幾道傷!
祁秋看到血珠從宋清的傷口處緩緩滲出,心下一緊,直直衝上前,把宋清往樓梯口推:「這裡的構造和你家是一樣的,快去找阿澤!」
而周浦深和沈君理也已經熟悉了子彈的軌跡,多年來培養的默契使兩人分別沖向兩個不同的角落,手中的碎瓷片準確無誤地插進躲在暗處之人的咽喉,密集的子彈攻勢瞬間就顯得稀疏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