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趁火打劫(2)
祁秋眼見這熊玩意兒指望不上了,機智地說:「感冒了還是不吃藥比較好,是葯三分毒嘛,一般來說,多喝熱水多運動,很快就能好了!」然後把宋清剛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宋清面無表情地盯著祁秋看了一會兒,看著他把葯塞到霍白手裡並且還用力戳了戳。
「喝。」宋清把水杯重新倒滿,推到祁秋面前。
祁秋嘴角抽了抽,再次一口悶。
就在宋清即將倒滿第三杯水時,祁秋攔住了她:「哎,我覺得如果洗個澡,出了汗會好得快些。」
「衣服。」
「你隨便給我拿一件就行,你父親的也可以,明天我會重新買一件還回來。」祁秋隨口答道。
可宋清怔住了,沒說話也沒去給他拿衣服,只是「盯著」他。不,準確地說,宋清眼裡什麼都沒有,只能看到一片死寂。叫她名字也只是極緩慢地偏偏頭,安靜地像個精緻蒼白的人偶。就好像,她只是一個空殼。
她這樣大約持續了五分鐘,祁秋的心揪得緊緊的,直到他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祁秋猛然低頭,宋清竟生生把自己手心掐破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宋清的手指掰開握住,另一隻手從醫藥箱里取出紗布和生理鹽水,幫她簡單處理了一下,然後再次用自己的手包住宋清那隻受了傷的手。
祁秋做完這一切后,轉頭看向霍白,語氣里是霍白生平第一次從他這裡聽到的懇求:「你是學心理的,她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幫幫忙行嗎?」
「抑鬱症,還有些自閉傾向。」霍白斟酌著字句,「她社交功能受損,現在無法正常處理接收到的信號。你剛才的話里應該是包含了哪個會刺激到她的信號。你現在盡量多說些可能會讓她感興趣,有交流動力的話。」
祁秋腦海里突然就閃過宋清因為自己叫她小姑娘而氣鼓鼓的模樣。
「小姑娘,你要是說句話,我給你唱歌聽好不好?」這是祁秋將近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期待一個人的回應,可能,從他看到宋清醒來時黯淡無光的眼睛開始,這小姑娘,就成了他掛在心尖兒上的人了。
祁秋並未如期待的那般聽見她故作凶狀地說「別叫我,小姑娘!」,正當他失望地垂下眸子的時候,宋清的眼睛里突然閃爍了一下,雖說那光很快就滅了,但祁秋還是非常激動。
「\Mylittlegirl\
\pleasewakeupquickly\
\Ilookforwardtoseeingyourbrighteyeslikestars\
\Ilookforwardtohearingyoursweetvoicelikeanightingale\
\Mylittlegirl\
\pleasewakeupquickly\
\Imissyourgorgeoussmilelikesummerflowers\
\Imissyourbeautifulcheekslikeautumnleaves\
\Mylittlegirl\
\Imissyou\
\Mylittlegirl\
……
\My,littlegirl\」
有些低沉的歌聲在客廳里回蕩,祁秋感覺到手心裡的手指動了動,然後就聽見宋清用祁秋期待已久的聲音開口:「你,鬆手。」
祁秋一激動,下意識地又握緊了些。宋清皺了皺眉:「疼。」
祁秋這才想起,自己握著的是小姑娘受傷的那隻手,連忙鬆開:「對不起對不起,剛才一激動,忘了這茬了。」
宋清給他指了指一樓浴室的位置:「發汗,衣服,自己解決。」然後看了看手上的紗布,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阿澤回家看見了,肯定又得
說自己一頓。不過自己要是再不趕快換身衣服,這小子鬼精靈的,絕對能立刻就猜出來自己去幹了什麼。
等宋清的背影剛剛消失在樓梯拐角,祁秋立馬就精神抖擻了,哪裡還有半分生病的樣子。
這位「病號」還跟大爺似的支使霍白給他回家拿衣服,聽得霍白一頭黑線。
「哎,祁大爺,您不會真要在這兒洗澡吧?」霍白不敢相信,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祁秋嗎?他把一長串前來告白的女生兵不血刃地勸退的光榮事迹可都還歷歷在目呢!
「而且我又不知道你家新的開門密碼是什麼,不然我也不至於讓我這嬌嫩的肌膚在毒辣的陽光底下曬那麼久了!」霍白一想起這事就來氣,自己這皮囊可是人中龍鳳風華絕代萬里挑一的,萬一這麼一曬,以後勾搭不著妹子了怎麼辦?!
「010216。」祁秋簡直沒眼看這熊玩意兒,「軍訓一個月也沒見你抱怨這麼多。」
「那是我那時候有一大堆護膚的東西啊!我今天是在沒有任何防晒措施的情況下被我媽抄著棍子趕出來的啊!」霍白簡直欲哭無淚,不就是為
了爭著擼貓么,自家老媽就這麼把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趕出來接受紫外線的摧殘,良心都不會痛嗎?
「得了,改明兒我找叔叔阿姨說說,讓你明年就入伍服兵役去。」祁秋覺得這傢伙在心理系真是屈才了,他就該去主持個脫口秀!
「別啊,咱倆這關係,你怎麼捨得讓我去呢?你說對不對啊,小秋秋~」
「趕緊給我拿衣服去。」祁秋眉心一跳,自己到底認識了個什麼玩意兒……
霍白臨出門前,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話:「祁大爺,您可得考慮清楚,這小姑娘的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
因為就在隔壁,所以祁秋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衣服。他洗到一半的時候,宋清從樓上下來了,手上換了新的紗布,擦頭髮的時候估計沒什麼耐心,一頭及腰長發還在不斷往下滴著水。
她淡淡地看了霍白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從沙發旁的矮櫃里抽出一本書開始看。
霍白覺得自己有義務幫發小多關心關心這小姑娘的病,盡量以平常說話的語氣詢問:「你現在長期服用的藥物都有哪些啊?」
「博樂欣,舍曲林。」宋清抬了下頭,說完后又低下頭翻看手中的書。
「那,你方便和我說一下藥量嗎?」霍白知道,大部分抗抑鬱藥物都不適合未成年人服用,現在關鍵的是宋清目前的藥量有多少,「我是學心理的,或許我能幫你提提建議。」
「不方便。」宋清毫不猶豫地拒絕,這次她連頭都懶得抬了。自己願意和祁秋多說些話是因為他把自己撈上來還感冒了,至於這個話多的,暫時不在她的世界範圍內。心理醫生?那麼多人都明確告訴自己,這病很大概率會伴隨自己一輩子,她真的不願意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升起希望,到最後也只能狠狠摔碎。
霍白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和這類患者交流不能操之過急,畢竟一口吃不成胖子。為了發小,他已經做好了長期給人做免費心理諮詢還要附贈心理治療的準備了。
不過這姑娘家裡好像不缺錢,這麼一套清江山水的二層小別墅可不是一般家庭有能力買的。
為了自家發小的未來,霍白默默打開手機,開始和本系一個教授討論宋清的病情以及治療方案。
兩人就這麼緘默無言地各做各的事,霍白只盼著祁秋快點出來解救他於尷尬之中。
可能是老天真的聽見了自己的祈求,霍白腦子裡剛浮現這個想法,就看見祁秋拿著臟衣服從浴室出來了。
「你沒吹頭髮?」祁秋髮現宋清的後背已經濕了一大半,虧得小姑娘穿的是黑衣服,不然可就便宜了某個風流成性拈花惹草的熊玩意兒了。祁
秋憤憤地想著,不由得甩了霍白一記眼刀。
霍白再次感覺脖子一涼。
祁秋從浴室門口拿了吹風機,想了想又放下了,重新拿了條幹毛巾,準備親手給宋清擦頭髮。
「你家裡人呢?」祁秋見宋清並未拒絕,就自顧自地用毛巾揉著宋清的頭髮,同時有些奇怪,這姑娘情況都這樣了,家裡怎麼一個留下來照顧她的人都沒有?看這房子的價位跟裝修,按說她家裡應該不會缺錢缺到連個幫傭都請不起啊?
「補課。」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鑒,祁秋知道,小姑娘心裡,父母給的的刺激是最大的,所以這個在補課的,應該是她的兄弟姐妹一類的。
「你妹妹?」
「阿澤。」叫宋澤?那應該是弟弟了。祁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道得盡量和這位未來的小舅子打好關係。
可惜命運註定是給他添了堵。
宋澤回家的時候,看到的情景就是兩個陌生男人在家裡,其中一個還非常仔細地給自家姐姐擦著頭髮。
雖說這倆男的長得都挺好看,但宋澤知道宋清情況特殊,所以這兩個人在他眼裡還是隨時會對姐姐行不軌之事的流氓。
「阿澤。」宋清看到弟弟,眼睛亮了一下。
回應她的是弟弟扔下手裡的東西,幾步衝過來,即將對祁秋臉上招呼的拳頭。
祁秋覺得自己不能得罪未來小舅子,不過他雖然不能還手,卻也是不願平白挨打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往後退,宋清就一把抓住了宋澤的手腕:「阿澤,好人。」
祁好人秋:雖然你是在幫我說話,可我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
宋澤知道自己力氣比不過姐姐,看了眼宋清認真的神色,猶豫了一下,只得收回手。但他對祁秋還是很不信任,瞪了下祁秋,坐到宋清身旁,一臉「你對我姐姐心懷不軌」地開口:「聊聊。」
被忽視的霍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這位宋弟弟是不是要完了?他可是除了祁家長輩之外,第一個敢這麼瞪祁秋的啊!
哪知道祁秋異常配合,一臉「我是好孩子我很乖很聽話」,坐在了宋清宋澤的對面。
接下來就是客廳內氣氛緊張的談話。
「怎麼認識的?」宋澤很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兩人。
「掉水裡,撈上來。」宋清說完看了祁秋一眼,希望這個人和自己有些默契共同編故事,想了想又急忙補充了一句,「不小心。」
宋澤明顯不信她會不小心掉水裡,抬眸看向祁秋:「你說。」
未來小舅子看起來很嚴肅怎麼辦?在線等,十萬火急那種。
「是這樣的,我是江大設計系的,今天原本只是準備出門尋找設計靈感。走到郊外的河邊時,意外看到你姐姐不小心腳滑落水,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把她救了上來並送回家裡。」祁秋知道宋清不想讓弟弟發現自己的心思,很樂意幫著小姑娘說話。
「還不小心?」宋澤忍不住了,這倆人是把他當傻子來哄嗎?
「你能不小心逛到郊外那條河,還不小心掉水裡?」
宋清打算打死不承認:「對。」
「是不是又沒控制住自己?」
「嗯。」
宋清回答完才發現自己進圈套了,什麼時候,她乖巧可愛的弟弟也學會套路人了?
「你回房間吧。」宋澤眼眶突然就紅了,他也知道,每天堅持活著這種對別人來說很簡單甚至輕易就能實現的事情,對姐姐來說有多困難,可
他還是想看到姐姐好好活著。只要她每天好好的,甚至以後不嫁人生子都沒關係,他可以掙錢養她一輩子!
可他也知道,姐姐活得很累,又不許他也休學在家照顧自己,所以他只能盡量在不上課的時候看好姐姐,不讓她做傻事。
宋清依言轉身,踏上樓梯前,她還不放心地回頭,同宋澤強調:「你別,打他。」得到宋澤的保證后才安心上樓。
「你是她出事以後,第一個能和她這麼親近的人。」宋澤看向祁秋,心裡仍然覺得是這個男人利用自己的皮囊和花言巧語欺騙了姐姐。
祁秋點點頭:「那我很榮幸。」
他知道宋澤在擔心什麼,從之前換下的臟衣服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和學生證,又指了指霍白:「我和他都是江大的大一學生,我剛才送你姐姐回家並不是自己想進屋內,而是你姐姐拉我進來的。至於你剛回家時看到的那一幕,是我發現她頭髮沒幹,怕她會感冒,才主動給她擦頭髮。」
「她一向不讓外人碰她頭髮。」宋澤不禁想起那天去醫院,護士想把姐姐的頭髮束起來,包紮會方便些,可她剛碰到姐姐的髮絲,姐姐就開始尖叫,還想把護士推開,本就受傷的手腕因為用力,出的血再次浸透了紗布,順著胳膊止不住地淌,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可就是這樣的姐姐,居然會同意讓別人幫自己擦頭髮,簡直匪夷所思!
「我能問問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祁秋很有禮貌地問,他腦子裡浮現出自己提起「父親」的時候,宋清那副壓抑的樣子,胸口再次抽疼了一下。
宋澤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把那些不願回想的事情告訴了面前這個被姐姐特殊對待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