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言難盡（2）

進門的人是何澤。

他旁邊還跟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笑起來甜甜的，挽著他的胳膊，正在說著什麼。

何澤的表情和聲旁那女生的表情完全不同，那個女生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卻是滿臉的不耐煩。

宋清正在思考如何巧妙避開何澤又不會讓他發現，但還沒等到她想出對策，何澤就甩開那個女生，朝自己和顧怡這一桌走來。

「真巧啊，又見面了。」何澤擺出一個自認為很陽光實際上隱隱透出一絲絲猥瑣的笑容，對宋清招了招手。

宋清卻沒打算給他留面子：「不巧，我們不熟。」

何澤的笑容凝固了。

顧怡見宋清第一次這麼落人家的面子，感覺很有趣，就插上一句：「你們認識？」

「嗯。」宋清對顧怡點點頭，對她的態度和對何澤的態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但我和他不熟。」

顧怡更加好奇了：「那他為什麼拋下剛才那個女生，特意過來和你打招呼？」

宋清眯了眯眼，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大概是因為，今天我壞了他的好事？」

「那個……」何澤見兩人在那邊自顧自聊天，完全不準備搭理他，不大樂意，「我們不是今天才見過嗎？怎麼連打個招呼都不行了？」

「你打招呼，是你的事，我搭不搭理你，是我的事。」宋清對這個男的生不起任何好感。

說罷，把碗筷擺正，收拾了一下帶來的東西，就拉著顧怡往外走。

路過那個孤零零的女生時，宋清頓了一下，語氣放緩：「要不要一起去東邊的那家書吧？」

女生愣了愣神，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點頭：「要！」

何澤察覺到周圍戲謔或者八卦的目光，自覺面上無光，只得強裝鎮定，點了份餛飩。

跟在宋清和顧怡出來的夏晴低著頭走在她們後面，模樣有些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什麼。

她捂著鼻子抬頭，看見宋清手裡拿著一個手抓餅看著自己，神色淡淡的。

「對，對不起……」夏晴的表情有些慌亂，這兩個女生不會是要把自己丟下吧？

宋清沒說話，把手裡的食物遞給她：「你沒吃東西。」

夏晴如夢初醒般，接過手抓餅，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快點吃完，書吧里不能帶這類食物進去的。」顧怡提醒了一聲，畢竟這姑娘看起來，反應好像有點遲鈍。

「不急，反正也沒什麼事要做。」宋清拍了拍顧怡，示意夏晴不用太著急。

夏晴默默吃著手裡的東西，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個手抓餅和比以前吃的那些比起來，味道要好上許多。

等夏晴小口吃完之後，顧怡又遞給她一杯檸檬水：「你要是覺得口乾的話先喝一點檸檬水，要是想喝奶茶的話，我們等會兒再陪你去買。」

「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說不感動是假的，現在夏晴心中除了對面前兩人的感謝之外，還很疑惑她們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宋清想了想，答道：「女孩子，就該開開心心地被寵著。就算渣男不要你，你終究還是個該被好好對待的小公主。」

這話說得夏晴小臉一紅，莫名有種小說男女主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不過宋清看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就沒再說什麼，幾人一起往書吧的方向走。

但她們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對「情侶」正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走。

這對「情侶」身高差不多，女生很漂亮，是那種帶點英氣的美。不過笑容顯得有些牽強，甚至可以說是……咬牙切齒？

霍白不動聲色地扯了下裙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祁秋一眼，在他耳邊低聲說：「你最好祈禱以後不要有什麼把柄被我抓到！」

祁秋的表情倒是很自然：「那也得是『以後』了。」

「你信不信我回去就讓柳姨過來為你的漫漫革命路支招？」

祁秋面色變了變，牽過霍白的手，暗暗用力：「你可以試試。」

霍白有苦說不出，但在外人眼裡，他們只是一對大秀恩愛的情侶，還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那種。

「話說，你到底對那小子做了什麼啊？我看他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也沒什麼，就只是簡單地拍拍他的肩膀，擊個掌，鼓勵他一下罷了。」

霍白怎麼可能會信：「你看我像是那麼好騙的人嗎？」

祁秋略帶驚訝地掃了他一眼：「難道你不是嗎？」

實際上，祁秋所做的，真的就是拍拍何澤的肩膀，「擊個掌」，順帶「鼓勵」他要好好學習。但當時的情況和尋常人的認知不大一樣——

祁秋把何澤帶到樹后，笑眯眯地看著他，左手放在他肩膀上，問了幾個問題:「你是覺得自己長得特別好看呢？還是覺得自己的聲音特別好聽？還是覺得自己家境特別好？或者是覺得自己驚才絕艷，隨便扯幾句沒意義的話都能吸引到小姑娘？」

「那你作為一個陌生人，也沒有限制我交友自由的權利！」何澤本來打算反駁他一下的，畢竟自己也是富商之子。可是感受到祁秋那渾身的衿貴氣息，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無論是哪一點，都比不上這個人。

「我沒有限制你交友的權利，但是我作為宋清的朋友，卻有讓她免於被你禍害的權利。」祁秋輕笑一聲，眼裡的不屑溢於言表。

「況且，你有什麼資格，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說到這裡，祁秋語氣里滿滿的都是輕蔑。以小看大的說法在大部分人身上都是能得到應驗的，一個連高中時期都做不到潔身自好的男生，能指望他以後對家庭有多忠貞？

「我就是想和她打個招呼，交個朋友！」

祁秋又笑了，但這聲嗤笑里的冷意幾乎要實體化了：「交個朋友？人與人之間的安全社交距離是1.2到2.1米，可你在和宋清說話的時候距離已

經短於四十厘米，都快湊到她身上去了！你是看不到她手在抖還是沒察覺到她眼裡的害怕？」

「我不就是離得近些了嗎？誰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不想讓人靠那麼近！」

殊不知，這句話徹底惹惱了祁秋，放在何澤肩膀上的手下了狠勁。何澤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強烈不適，但又不敢大聲喊叫讓別人知道，潛意識裡認為這是件丟臉的事兒。

祁秋另一隻手撐在樹榦上，腦袋俯在何澤耳朵旁邊，低聲說：「你要是再敢說一次她有毛病，我就把你打到真的有毛病。」

從祁秋捏著自己肩膀的力度來看，何澤絲毫不懷疑他說這話的真實性。

何澤伸出一隻手，想把祁秋的頭撥開，卻正好和祁秋剛鬆開自己肩膀的手擊了個掌。

「很好，那約定就達成了。」

祁秋把手收回來，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好好學習」就離開了。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祁秋不知道，自己已經警告過何澤一遍了，何澤還敢明目張胆地和宋清搭話。

「你和那個渣男在一起半年啦？那他這半年裡，像今天這樣當著你的面兒勾搭別的女生的事肯定沒少干吧！」顧怡忍不住替夏晴打抱不平。

誰知夏晴搖了搖頭：「這倒沒有，雖然他經常勾三搭四的，但基本上都是避開我的，所以我之前也就沒多在意。」

宋清聞言有些尷尬：「那你剛才應該生我的氣了吧？對不起啊。」

「不會啊，」夏晴眼裡一片澄澈，語氣很認真，「那是他自己風流慣了，喜歡拈花惹草，不關你的事。」

夏晴頓了頓，隨即有些小聲地說：「而且你對我這麼好，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說完，不好意思地看向宋清。

顧怡出言道：「這沒什麼啊，你是不知道，這姑娘可招女孩子喜歡了！初中的時候她還是短髮，剛開學沒幾天就有不少女生天天膩著她呢。」

然後捏了捏宋清的臉，「嘿嘿」一笑：「而且要不是我早就心有所屬了，肯定得把這丫頭給收了！」

幾個女生就這麼打打鬧鬧地到了書吧門口，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那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霍白見祁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拍了拍他：「你不會連個小姑娘都要嫉妒吧？」

「她都不讓我捏她臉。」祁秋語氣里滿是哀怨。

霍白一臉黑線地想，你和她什麼關係，人家和她什麼關係？你和她才認識多久，人家和她認識了多久？再說，你還沒追到手呢，佔有慾就這麼強，憑的是什麼啊？憑你那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撿回來，拼拼湊湊的自信嗎？

不過，有生之年裡，能看到祁秋這麼患得患失甚至吃醋的樣子，這感覺，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但霍白此刻還不知道，等他日後遇到了自己想相守一生的那個人，這些情緒會與現在的祁秋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