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風雲初起 第四章 遠行
數日之後,雍洛城的西門在剛剛開門后不久便衝出一匹黑色駿馬,閃亮的毛皮在晨光中油光發亮,如同一匹在空中舞動的玄色絲綢。
數個時辰之前的郡守府內,穆闕在天還沒亮時便收拾好了包袱。
吹滅屋內的燭火,把桌上沉甸甸的稷下令揣進懷裡,推開房門便往外走。
「天還沒亮就這麼急著走嗎?」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穆闕身後傳來,讓穆闕前行的步伐不禁一頓。
「父親,等到大家都起來我就難走了。」穆闕輕聲回答。
「孩子,這方天地終是困不住將要程鵬萬里的飛鳥,為父不是來攔你的。」聲音頓了頓,穆闕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父親話語里的無奈與期盼
「這裡永遠是你的家,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腳步聲遠去,穆闕覺得眼眶發熱,淚水突然湧現出來,順著臉頰流淌。
穆闕不允許自己再有有點猶豫,背上自己收拾好的包袱,快步離去。
東方天空微微泛白的院落里,中年男子靜靜地站在桃樹下面,微微泛紅的眼睛里流淌著喜悅的光輝,略顯蒼老的臉上勾起一抹微笑。
他明白,自己的兒子真的下定決心出去闖蕩一番了,他覺得自己應該驕傲而欣慰。
安靜的街道上人流稀少,穆闕牽著帶出來的馬向城西的寧德門走去。
年幼時在街道上奔跑的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是在昨日,而今日他便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故里與親朋。
路邊不遠處的早點鋪子已經開火準備,鍋里的熱氣散在空中夾雜著湯水的香氣,在清晨的街道上飄的很遠。
「先生,這是你常來的早點鋪子吧。」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烏黑色駿馬上正做著一身紫色圓領袍的劉羽,英俊的面容上有著一種源自於心靈深處的自信。
「先生竟然走的真么早,真令我意外。看先生應是還未用飯吧,我請你。」
說著劉羽已然走到了店鋪之前,向老闆要了兩份穆闕喜歡的來自江南之地的湯粉。
「來為我送行?」穆闕問道。
現在的穆闕和劉羽更像是一種朋友或是合作關係。
穆闕不會對劉羽的君侯身份感到拘謹,劉羽也是一直在拉進二人之間的關係,雖然各有心思,但穆闕並不反對自己有個君侯朋友。
「給你送馬,郡守府的馬我見過,沒有這匹好。」兩人做到路邊上的攤鋪里,劉羽指著穆闕牽來的馬說到。
說話間兩份湯粉已然上桌,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白色的粉在金黃色的湯汁里糾纏。
「好吃,怪不得先生喜歡來這裡。」劉羽嘗了口粉,不禁贊到「對了,這是地圖,路線標好了方便你去稷下。」
穆闕接過劉羽遞來的羊皮卷,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時間不大,城門準時在太陽升起時大開。
穆闕沖著劉羽揮揮手,隨即拍馬沖向遠處城外的天地。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便是無法回頭,這是一次精彩的旅程,更是一場危險的豪賭。
但是穆闕並不害怕,相反他的心裡洋溢著從未有過的激動。
他離開了故土和安樂的家園,他要去開創屬於自己的故事。
齊國,地處中原九國最東部,縱橫兩千餘里疆土,數百城池。
東臨東海,南及江淮,北抵幽燕,西與魏魯交界。
而雍洛坐落在齊國東南部,稷下學宮則在名動天下的齊淵,稷下川。
兩地相隔近千里,即便是穆闕這匹日行百里的良馬,日夜不停也是要走近十日,更何況事實上穆闕一日並不能飛馳百里呢。
陽光從高天之上俯衝而下,照在穆闕身邊,已是他離開雍洛城的第三日,終於走出了雍洛郡的所屬範圍,也是真正意義上的離開雍洛郡。
穆闕勒住韁繩,牽著馬來到一處溪流邊。
看著眼前蒼茫的大山,穆闕一時神遊物外。
穆闕聽府里請的武師和術士們常說,這天地之間自舜帝封山海經之後,妖物變少了許多,靈氣充沛的山川大澤之中不僅變成人的修鍊聖地,靈藥靈草的誕生之地,更是會誕生出來強大的生靈,而這種能似人修行的生靈被他們喚作靈獸。
穆闕環顧四周,自從離開馳道進了這座山脈,穆闕明顯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修鍊的速度較之之前更加迅速。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靈氣豐沛之地,穆闕這樣想到。
看著馬兒飲完水后,穆闕重新翻身上馬向更深的山林中走去。
據他了解,翻過這座山脈,離他要去的稷下學宮能近三分之一。
還未走出一里,穆闕突然發現四周開始瀰漫起帶著腥臭味的霧氣,這讓他不禁想到了曾聽說過的靈獸。
一道紫光突然破空而出,激射向穆闕不遠處的山石之中,緊接著一道身影緊隨其後,夾帶著一股勁風呼嘯而過。
當身影在穆闕身邊掠過時,他清楚的聽見了一句話。
「別亂動,小心把命扔掉!」
沒等穆闕反應過來,不遠處的山石間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轟鳴之聲和吼叫聲此起彼伏。
一瞬間之後,原本完好無損的石塊被瞬間擊成碎片,散落一地。
一聲清脆的響聲突然傳來,緊接著是倒地時發出的悶響。
穆闕強作鎮定的看著山石處,眼神中有著極強的警惕和恐懼。
他意識到自己離死亡有多近,往日里對生死的夸夸其談和對臨死者跪地求饒的不屑,一瞬間令穆闕覺得自己是如此幼稚無知。
突然間他想起來早已被自己拋於腦後的那句劉羽說的話「盡量別走山林小路。」
「沒事吧小兄弟。」溫和的聲音傳來,穆闕狂跳的心臟開始變的平靜。
「我乃雲遊的學士,來自稷下學宮。不好意思啊,獵殺的靈獸跑了讓小兄弟遭此變故,實在是在下的錯。」
說著一位灰袍青年從山石處走了出來,微胖的身材和一張善意的臉讓穆闕稍稍放下了些戒備。
「兄台自稱是稷下學士?」穆闕急忙下馬問道。
「正是。小兄弟沒受傷吧?」青年問道。
「多謝師兄出手相救,在下十分感激。」說著穆闕先施禮道。
「師兄?何出此言?」
「在下是前往稷下學宮準備入學之人,先生自稱是稷下學士,那便是在下的師兄了。」說著穆闕掏出放在懷裡的稷下令遞給青年。
「稷下令?」青年略顯驚訝的看著穆闕「傳聞有稷下令之人可都是驚世之才,看師弟這般應是文才而非武才吧。」
青年一番話讓穆闕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便問道「師兄這是何意啊?」
「這稷下令一般由學宮的諸子發出,給天下名士以便他們給中意之人或是直接發給新秀,而這新秀又分為善文和善武兩類。」
「看剛才師弟並不會武學術法,想必便是師弟便是這文才。」青年說道
「對了,我名為季子蘭,你可以叫我季師兄。敢問小兄弟姓甚名誰?」
「在下穆闕。」穆闕趕忙施禮回道。「師兄可是要回稷下嗎?」
「嗯對,看穆師弟並不通武學,便跟我同行吧,你也安全些。」季子蘭說到。
穆闕急忙再次施禮,遇見今日之事,穆闕心裡也有點后怕,能有位稷下的師兄相隨,穆闕覺得踏實了許多。
「稷下啊。」穆闕暗自感慨。
「季師兄,我們現在去哪裡?」穆闕問道,如今遇上位師兄,自己自然是要問問他下一步要去往何處。
「梓陵。」季子蘭說到,同時眼睛上下打量著穆闕「師弟不是不曾接觸過修行,這身靈氣不弱,應是未曾接觸過武學吧。」
「先看看你修鍊如何,過幾日師兄教你幾招幾勢,也好在危機之時自保無虞。」
「自保?」穆闕不解,這句話的意思是可能還有危險。
「嗯,師兄我是專習修行之人,要趁著雲遊時間獵殺靈獸以便修行所用,可能有時會來不及護住你,所以我想先教你些。」季子蘭說到「好了,咱們先向梓陵走吧。」
看來這也不是完全安全,穆闕想到,但轉念一想這總比自己單走的情況安全許多,想打這裡穆闕覺得倒也沒什麼了。
只是那句靈氣不弱,讓穆闕不禁皺了皺眉,為何自己並不算沒有天賦,而本是修行之人的父親卻不提要傳自己武學術法。
一個不算疑問的疑問在穆闕心中冒起,又被他藏在心底。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前往稷下學宮,三年時間不算短也不算長,穆闕想學更多東西只能想辦法減少不必要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