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龍城

天空湛藍。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嘔吐的府敗氣息。

龍城已經沒有多少人了。街上空蕩蕩的，很少有人走動。

即便有人，也是行色匆匆，不敢在街上滯留。

今天又是怪獸出沒的日子，大多數人都選擇窩在家裡，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沒人想出來。

此刻的街頭，有一個身披白麻的少年，步履蹣跚，踉踉蹌蹌。

胸前捧著一幅畫像，上面是一對男女。男的筆直地站著，女的則把頭歪向男人。

男的五官俊朗，不苟言笑，女的則滿臉都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哎，可憐的孩子啊！父親夜襲怪獸的時候，下落不明，母親又傷心過度，得了心碎綜合征死了。

往後的日子，他一個小孩子可怎麼活啊？」

沿街一個大門緊閉的店鋪里，一個中年男人嘆息道。

「這年頭，怪獸橫行，大家都不好過啊！」

一個臃腫的女人說道。

「老伴，要不咱們收養他吧，也就多一雙筷子的事兒，讓他幫咱們看著店也好啊！」

臃腫女人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

龍城本來是個十分繁華的小城鎮。

十年前，居民經常捕獵的寂靜森林突然出現了騷動，一夜之間出現了許多不知名的怪獸。

這些怪獸，每隔一段時間就騷擾龍城一次。

龍城居民不堪其擾，死的死，傷的傷，以至人口越來越少，經濟越來越落後。

治安官徵調民力，沿著城鎮築起了高高的城防，阻擋怪獸的進攻。

可城防再高，也只能阻擋地上的怪獸，對於那些會飛的怪獸，卻一籌莫展。

今天怪獸又要來襲，士兵緊急備戰，駐守在城牆上，一點不敢懈怠。

「喂，小子，你活膩歪了是吧？趕緊回家去，一會兒怪獸就要來了！」

城牆上一個大鬍子男人厲聲吼道。

身旁的士兵捅了捅他，「歐文，這小子是大仲馬的兒子小仲馬！」

「大仲馬？」

歐文一怔，「你是說那個帶領民兵偷偷潛入寂靜森林腹地的大仲馬？」

身旁的男人點點頭。

「哼！」

歐文哼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恐怖的殺意。

「要不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大仲馬，我弟弟歐亨利也不會死！我弟媳婦也不會跟富商跑了。」

歐文臉上的惡意越來越濃重。

當初怪獸頻繁侵擾龍城，城中百姓深受其苦。治安官啟動民調，大部分人贊成高築城牆、以守為攻。

只有以大仲馬為首的一小撮人，主張深入寂靜森林腹地，主動出擊。

治安官不同意，大仲馬便私自帶領一小隊民兵，趁著夜色，進入寂靜森林的腹地。

結果，整個小隊沒有一個人回來。

歐文的弟弟歐亨利當時就在這支隊伍里。

嗖——

一枚利箭刺破長空，射在小仲馬胸前的畫像上。

小仲馬低頭看了看，箭鏃正中大仲馬的眉心。

拔掉畫像上的箭鏃，目光獃滯地朝城牆上眺望。

時光彷彿在此刻靜止。

「歐文，你差點殺死了小仲馬！」士兵著急地叫喊。

「哼，誰讓他老子害死了我弟弟！父債子償，大仲馬犯下的錯兒，必須得由小仲馬來還！」

歐文惡狠狠地說道。彎弓搭箭，又朝小仲馬射去！

砰砰砰——

十幾支利箭競相落在小仲馬身前的泥土裡，驚起滾滾煙塵。

小仲馬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神情獃滯地望著城牆。一動也不動，神色也未顯出一絲慌張。

歐文一凜，他未曾料到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竟有如此膽識，利箭近身而面不改色。

「哼，好小子，有膽量！不愧是大仲馬的兒子。」

歐文冷笑著，手上暗暗用力，「不過，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手上的弓弦猛的拉緊，又猛的鬆開。

只聽嗖的一聲。

箭脫弓而出，直剌剌向小仲馬飛去。

小仲馬獃滯地站在那裡，瞳孔里的箭鏃漸漸放大。

眼看箭鏃就要射到小仲馬面門，街邊店鋪緊閉的大門突然大開，中年男人閃現出來，將小仲馬一把拉開。

「哼，狄更斯，你又多管閑事！」

歐文怒道，調整弓箭方向，瞄準了狄更斯。

狄更斯也是個硬漢，面對隨時都會呼嘯而來的利箭，毫不畏懼。

正色道：「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好漢！有本事，跟我來斗！我隨時奉陪！」

「別以為你是外鄉人，我就不打你！我打的就是你這樣狂妄的外鄉人。受死吧！」

歐文冷冷地說道。

鬆開弓弦，利箭飛速射向狄更斯。

狄更斯抱著小仲馬，翻了個跟頭，輕鬆躲開。

「歐文，你身為民兵小隊的小隊長，對一個孩子下手，你也好意思？」

狄更斯怒斥道。

「哼，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兄弟被他爹害死了，你還能這麼淡定嘛？」

「你弟弟只是下落不明而已，興許他還活著。」

小仲馬身子一震，驚愕地看著狄更斯。

如果歐文的弟弟歐亨利還活著嗎，那他的父親大仲馬就一定還活著！

小仲馬獃滯的眼神突然爆發出生命的光彩，熠熠發亮。

歐文冷笑一聲，「森林腹地怪獸縱橫，進去還能活著出來？估計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狄更斯沉默了。

確實，進入寂靜森林腹地，活著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大仲馬他們是在夜間闖進去的，更不可能出來了。

「我信！」

小仲馬突然張口說道，「我相信父親還有他們的隊員現在都還活著！他們一定還活著！」

歐文吃驚地看著小仲馬，隨後爆笑：「既然你相信你父親還活著，為什麼抱著他的畫像披麻戴孝？你是嫌你爹命長，咒他死么？」

啪——

小仲馬一把將畫像扔在地上，哭訴著說：「我父親他還活著，我要我父親還活著！」

狄更斯長嘆口氣，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仲馬抬起婆娑的淚眼，盯著狄更斯問道，「你也相信，我父親他還活著，是不是？」

雖然還沒有見到大仲馬的屍首，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如果他們還活著，一定早就回來了。

然而，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一定是......

小仲馬的母親一開始也堅信大仲馬能夠活著回來，可時間捱了一年又一年，仍是毫無音訊。

最後鬱鬱寡歡，心碎而死，留下小仲馬一人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狄更斯看著他淚眼朦朧的眼睛，不忍傷他的心，做最後一棵壓死他的稻草。

便點點頭說道：「嗯，你父親他還活著，小隊的人一定都還活著。」

「狄更斯，你那麼喜歡騙人，還開糖果屋幹嘛，去當騙子多好啊！」歐文奚落道。

狄更斯白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你這麼惡毒，這輩子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轉身扶著小仲馬的肩膀，快步向糖果屋店鋪走去。

「哼，你一個外鄉人，居然敢跟我談善惡？我倒要看看，是你這個大善人活的久，還是我這個大惡人活的長！」

歐文盯著狄更斯漸漸隱入門后的身影，高聲笑道。

「弟弟，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歐文低吟一聲，手中的拳頭不由得攥緊，手指關節由於過度用力而泛起了慘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