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幼龍
城垛上升起了告慰亡靈的白幡,隨風獵獵作響。
飛龍走後,城內華燈初上,恢復了平日的繁榮。
走出屋門的居民,集聚在街頭,仰頭看到那隨風而動的白幡,不由得一愣。
白幡掛起,就代表又有人陣亡了。
居民紛紛脫帽默哀,用短暫的沉默來表達對陣亡者的同情與尊重。
之後,居民便像往常一樣,開始了熱鬧的夜生活。
城頭的士兵有人看不下去了,嘟囔道:「我們拼死拼活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保衛他們?你瞧瞧他們,轉眼就把我們給忘掉了!屍骨還未寒呢,就遭此冷遇,真是讓人寒心!」
歐文瞪了士兵一眼,說道:「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衛居民的安全,讓他們能夠像往常一樣正常的生活。現在他們過著正常的生活,難道不正是我們期盼的么?這有什麼好抱怨的?」
士兵還想說什麼,剛張開嘴,就被歐文攔下了。
「踏上城牆的那一刻,你們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傷亡是不可避免的,這也是城牆上放著這麼多棺材的原因。但是你們不要把死亡想的多麼神聖,居民沒想過要你們死,你們死,他們也不想的。所以,也不要期望居民們會十里長街排隊送你們。
如今怪獸縱橫,居民們時時刻刻生活在恐懼之中,說不準哪天他們或者他們的親人就會被飛龍抓走。他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還能夠以苦為樂,已經很難得了。」
歐文俯視著夜色下熱鬧的街頭,不勝唏噓。怪獸襲擊的頻次越來越高了,不知這樣繁華安逸的日子還能維持幾天?
狄更斯糖果店門外。
小仲馬跟狄更斯並肩站著。
小仲馬指著獵獵風動的白幡,不解地問道:「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對付那些怪獸么?」
狄更斯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些怪獸宛如不死神明一般,我們的戰力根本傷不了它們分毫。除了聽天由命,別無他法。」
「但是死守在這裡,等著飛龍飽餐,只會讓我們死的更慘啊!」小仲馬反駁道,「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大家一起偷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肯定能把他們打敗!」
狄更斯憐愛地盯著小仲馬,心道:果真是父子啊,連想法都一模一樣。
可是,偷襲是決計不會成功的。大仲馬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狄更斯不會提及大仲馬,他怕小仲馬聽了會難過。
「嗯,好主意!不過現在的治安官是個老頑固,是不會同意這麼做的。所以,你呀要好好學習本領,將來當了龍城的治安官,就可以發號施令,讓兵將們一起去偷襲怪獸了。」
狄更斯笑道。
小仲馬重重地嗯了一聲,開心地笑了。
小仲馬也有自己的算計,他認為只要能夠帶領許多的兵勇去偷襲,就一定能夠找到他父親。
自從大仲馬一去不返,尋找到父親的下落,便成了小仲馬心頭揮之不去的夙願。
突然,人群一陣慌亂。
居民驚叫著,推搡著,趕著腳步往屋裡逃。
小仲馬被擁擠的人潮擠來擠去,差點摔倒。幸好大仲馬及時抓住,才把他拽回了屋裡。
狄更斯迅速地裝好門板,透過門縫察看外面的情況。
小仲馬跑回房間,透過半開的窗戶,向外面眺望。
街上亂做一團,有些居民慌不擇路,跌入了下水道,有些居民則被人潮踩踏,受了傷,趴在地上呻吟。
再看天上,一條幼小的飛龍盤旋在龍城上空。
成年飛龍體型非常龐大,足有二十米長。幼小的飛龍也有七八米長。
所以,這條幼小的飛龍同樣引起了居民的恐慌。城牆上的兵勇也都打起精神,拉緊弓弦,準備作戰。
歐文對著遠處的天空觀察了許久,確定這條幼龍的身後沒有後援后,長長舒了口氣。興奮地沖城牆上的士兵喊道:「兄弟們,為死去的兄弟報仇的日子到了!這條幼龍是個孤家寡人,身後沒有後援,我們盡可以放心地屠宰它了!」
士兵一陣歡喜雀躍,彈冠的彈冠,扔弓箭的扔弓箭,一派喜洋洋的節日氣氛。
「你們這群豬頭!」
歐文氣得大罵,「誰要你們扔弓箭的?打仗的時候誰會傻到把武器丟掉?」
士兵們這才想起來,那隻幼龍還在頭頂上空盤旋。他們當下正在慶賀的節日還遠沒有到來。
於是眾士兵紛紛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弓箭,拉弓上弦,箭頭直指天空中的幼龍。
等歐文一聲令下,立馬就能將這條看似弱不禁風的幼龍射成篩子。
歐文看著士兵們整齊劃一的姿勢、嫻熟流暢的動作,很是滿意,開心地笑了。
今天,歐文本來是非常不高興的。怪獸入侵還不算,竟然還遇到了害死自己弟弟的殺人兇手的兒子。
說實話,歐文今天才知道大仲馬還有這麼個兒子,以前真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大仲馬有這麼一個兒子,歐文早就把他弄死了。
還有,怪獸襲城的時候,跟隨自己多年的衛兵被紅瞳飛龍摔死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讓人沮喪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就在歐文等人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慟中時,遠空飛來這麼一條孤弱的幼龍,真是雪中送炭吶!
哦不對,是往砧板上送肉,是往劊子手刀下送人頭。
「大的打不過,那沒辦法,但是小的這麼小,我們倒可以隨便捏!」
歐文霸氣地說道。
幼龍瞪圓了眼睛,瞧著城牆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每個人都兇巴巴的拿著一根彎木頭對著自己,好像要抓自己似的。
幼龍撲閃著翅膀,忽上忽下地縱躍著,張開嘴想要跟城牆上的人交談。
可是幼龍的交談在城牆上的人聽來,卻是憤怒的咆哮。
因為幼龍說的是龍族的語言,人類根本就聽不懂。
人們越是聽不懂,幼龍就越要急著解釋。
因此,就形成了一副有趣的畫面——幼龍在高空不停地盤旋著咆哮著,而城牆上的士兵卻一動不動地緊握弓箭,一步不讓。
「他們好奇怪哦,怎麼都對我說的話沒反應!」幼龍有些奇怪地想道。
「沒想到這小傢伙還是個烈性子,看來不好收拾啊!不過這都不重要,你就是一匹烈虎,我今天也要把你訓得服服帖帖。」歐文看著活蹦亂跳的幼龍,嘴角露出了一抹勝利的邪笑。
「阿嚏——」
幼龍適時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誰在說我壞話?」幼龍自言自語道。
這一個噴嚏,威力卻是巨大。
城牆上瞬時颳起了龍捲風,呼呼卷扼著蒼白的靈幡。
龍捲風中更是裹挾著許多粘稠的涎液,風推著涎,涎借著風,撲嗒嗒甩在士兵臉上。
士兵正嚴陣以待吶,被這突如其來的濕風驚了神,眼睛也睜不開了,紛紛眯著。
歐文怒斥:「都把眼睛給老子睜開!瞧你們一個個的矯情樣兒,不就是一點唾沫么,至於跟潑了硫酸似的嘛!」
軍令如山!
士兵紛紛睜開眼睛,怒氣沖沖地瞪著幼龍。
「這才對嘛!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樣子!遇到點挫折就萎靡了,那還叫軍人?軍人就該泰山崩於前而眼不眨、心不跳!就算被這小畜牲吐了滿頭滿臉,照樣豐碑一樣屹立不倒!」歐文訓道。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幼龍仔細觀察了城牆上的狀況,發下其他人穿的服飾是一個款式,而歐文自己穿了一個款式。而且,歐文講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恭敬地聽著。
這種情形像極了它睥睨天下的父皇,威風凜凜,誰也不敢說個不字。幼龍當即斷定歐文就是這些人的首領,便嬉笑著對他行了個龍族的涎禮。
兩條龍見面時,為了表示對對方的尊敬和喜愛,互相噴洒龍涎,這就是所謂的涎禮。
歐文話剛說完,幼龍就吐了一口龍涎到歐文臉上。為了表示對歐文的尊重,幼龍還特意吐了一大口。
人與人之間互相吐一口唾沫,這不算什麼;龍與龍之間互相吐一口龍涎,這也不算什麼。但一條龍對一個人吐了一口龍涎,就有問題了。這無異於謀殺!
龍涎像一個水衣炮彈,重重朝歐文臉上砸去。
小仲馬看的驚心動魄,連忙沖歐文大喊大叫,讓他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