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者 後梁朱溫(下)
雖說無毒不丈夫,但朱溫之知恩不報,甚或恩將仇報,實為後世所不齒。884年,黃巢軍在向東撤退途中進入朱溫轄區。5月,巢軍已攻佔了離汴州不到五十公里的尉氏縣,騎兵先鋒也已經抵達汴州東南郊的繁台。朱溫眼瞅著破襲無望,便向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手中有一支因著黑衣而被稱為烏鴉軍的沙陀兵團,是當時相當能打的部隊。
接到求援信后,李克用二話沒說,帶上沙陀兵團立刻從許州出發。從許州到汴州,一百多公里,李克用快馬加鞭,及時趕到,並擊敗巢軍。朱溫因此得救,於是在上源驛這個地方設宴勞軍。筵席上,僅因「克用乘醉任氣」,朱溫便「命甲士圍而攻之」。
中國人講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即便李克用酒後說了幾句醉話,還不至於就此便要動手殺人吧。趕來救人的李克用怎麼也不會想到白天還在沙場上拼盡氣力,晚上卻要被自己所救的這個人痛下殺手。不過好在蒼天有眼,朱溫採用火攻,而適逢大雨如注,李克用因此得以「踰垣遁去」,只可惜了幾百親兵全部死得不明不白。
黃巢死後,餘黨秦宗權盤踞在蔡州繼續肆虐。蔡州兵團被稱為騾子兵團,在當時也是比較能打的部隊。據說,這個兵團打仗從不帶糧草,軍用所需全部就地搶掠,隨軍帶上食鹽和死屍,沒有東西吃就直接割肉烹食。汴州與蔡州相鄰,躲又躲不了,這樣的蔡州兵打又打不過,朱溫只有恨的牙根痒痒。
887年,朱溫再也受不了秦宗權的襲擾,聯合鄆州的朱瑄、兗州的朱瑾兩兄弟,藉助其精兵三萬,終於合力打敗了蔡州主力。解決了秦宗權這塊心病後,朱溫馬上就瞄上了朱家兄弟的地盤。於是,朱溫派了很多人先到朱家兄弟那裡詐叛,然後又以追討叛徒為名入侵朱家兄弟的地界。後來,朱瑄戰死,朱瑾敗走,朱溫趁機霸佔了拜把子兄弟朱瑾的妻子。只是薛居正《舊五代史》將這段歷史記載為朱家兄弟羨慕朱溫的部隊能打,所以在邊界上「懸金帛以誘之」,且「來詞不遜」,朱溫迫不得已才「侵曹伐濮,以懲其奸」。幸賴歐陽修以春秋之筆,在《新五代史》中改作「(溫)誣其誘汴亡卒以東,乃發兵攻之」,以一「誣」字還其本原。
隨著地盤的擴充和實力的增加,朱溫加快了篡唐奪位的進程。904年,朱溫以迎取皇帝入住洛陽新宮的名義軟禁了唐昭宗。唐昭宗為自保向天下發出告急詔書,朱溫立刻命養子朱友恭和部將氏叔琮殺掉唐昭宗。朱、氏二人按朱溫指示,夜闖禁宮,殺了皇帝。朱溫詭計得逞,但為堵天下人之口,竟以「非己志」為借口,奏請新立小皇帝唐哀宗先將朱、氏二人貶官,后又賜死。朱友恭臨死前大罵:「賣我塞天下謗!」
906年,朱溫已急不可待的想要登基改元,故而指示宰相柳璨、樞密使蔣玄暉等敦促小皇帝趕緊禪位。柳、蔣二人擬遵古制按程序走流程,先封個大諸侯國,再來個九錫之禮,朱溫嫌慢即「王怒,不受。」柳、蔣二人馬不停蹄趕到洛陽,經過緊鑼密鼓的操辦,禪位之事終於搞定,但就在此時,朱溫卻「遣人告樞密使蔣玄暉與何太后私通」,將柳璨、蔣玄暉等人一股腦全殺了。柳璨本為唐相,為自保而獻媚朱溫,最終卻因此被殺,臨死只有自己罵自己:「負國賊該死!」
朱溫素有濫殺之名,若李克用、朱氏兄弟者,雖說不免以怨報德,但終究還存在利益之爭。而像朱友恭、柳璨等人,確系誠心誠意為自己辦事的手下,如此過河拆橋就不怕人心思變嗎?忘恩負義至此,朱溫不愧為五代第一惡人。常言道,惡人有惡報,當後來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開膛破肚之時,不知其是否會明白天道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