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莫虛余痕

距離學府大比還有兩個月餘十七天。

「哇恰恰~」

「此宗之人，給本爺出來！」

一道，啊不對，是兩道相互交叉的稚嫩的男孩聲音，不過這中二的語氣詞是怎麼回事，還大早上吵我清凈，真想一巴掌將他扇到火星去！可，忍住！忍住！不然道洲那廝又要說我提前進入更年期……

旁白內心戲：這大早上的，筆都還沒動幾下，就開始搶戲了唄？

作為修行者，修行時間佔據了一日大部分，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道洲一般，巳時還在睡懶覺；一直在各自房內靜修的頌雨三人自然是聽到宗外傳來叫囂聲，三人雙眼同時張開，些有火氣，出就寢室，走出宗門，望著空中一人。

「大早上你吵什麼吵！不知道會吵到鄰居嗎？」

作為大師姐的頌雨一點不慣著，自從突破到融凈境，說話底氣都足了幾分，語氣極其囂張道。

「無知的小妹子，你不知此時已經巳時嗎？見你可愛，本爺就不與你爭論，快叫你們宗主出來，不要告訴我融凈境的你就是無我門宗宗主？還有，你們這裡沒有鄰居，所以剛剛本爺的話並不會吵到別人！」

空中的男孩，不怒，反而還十分耐心地解釋？不對，應該是抬扛，你都說不與她爭論，可為什麼結尾時還是懟了她；還有說到融凈境的時候，沒有看錯，這男孩語氣中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的蔑視，這一點正好戳中頌雨的痛點，因為她最討厭別人對她投以蔑視的眼神觀之！

「怎麼，融凈境就不能當宗主？」

「確實不能當，哇恰恰～太弱了～」

男孩絲毫不考慮頌雨的感受，甚至無視她身上的怒氣，毫不留情地一針見血道。

旁白內心戲：這樣對一小妹紙，小夥子，本喵只能說，你路走窄了……

「那你下來和我打一打？」

「不下，地臟。」

「呵，膽小鬼，有膽子你下來，我保證不打你！」

「哇恰恰～羨慕本爺能踏立靈空，小妹子你就直說，有膽子你上來，哇恰恰～」

男孩這股小人得志的語氣，即使身穿黑袍，看不了面貌，但，是人都能知道他現在的笑容是什麼樣子，這人，實在太賤了！

「啊啊啊……，胡屠、逍遙，這壞男孩欺負我！」

有些氣得發狂的頌雨，似乎受不了這種憋屈，一下子就委屈地看著胡屠兩人，她雖說能夠打畫宮境級別的人，可她忘記了一個事——

只有畫宮境才能飛行！

頌雨內心戲：啊啊啊，這臭老爹，為什麼要給我的全境界九倍壓制哇，現在女兒實力再強，但不會飛啊，我怎麼打，哇，委屈死我了～

遙遠的某處世界內，一中年男子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思左想右，恍然大悟道：「遭了，忘記給臭女兒這本《九翼飛蝶》！」

九翼飛蝶，星夢級晨靈羽翼之術，修鍊此術，可以擁有蝶翼，在靈空飛行，傳說修鍊至極致，長出九翼，可以一瞬九千里！

修為到達畫宮境之人，天地大道會助他們不再受星球引力限制，擁有在靈空中飛行的本事，也是修行者的第二個分水嶺！

不過眼前的男孩可不簡簡單單是飛行，可是踏立靈空！

踏立靈空，天地大道賜予他們的獎勵，修行者所到之處，靈空便會被暫時凝固，像是走在地上，天賦值高或氣運極好的人能夠擁有一絲可撕裂靈空空間的本領！此等強者速度慢則一瞬數十里，快則一瞬萬里！

也就是眼前男孩至少是尋星境強者！

一旁胡屠見之前兩人像小孩子在鬥嘴一般，實在不知如何吐槽，不過這男孩竟然敢語言攻擊頌雨，他自然是不能忍，但理智的大腦告訴他，要先了解男孩的來意。

胡屠內心戲：目前我應該是正派一方，這男孩如此叫囂，按正常來說應該是給我們送經驗的反派角色吧？但聽他這發言，總感覺不像啊，哪有這麼愛懟人和有點賤賤的反派啊。

「不知朋友來本宗是有何事？」

沉穩的胡屠作拱手禮，一臉謙卑道。

「誰跟你是朋友！」

……

胡屠內心戲：不是，這人是個杠精？

「本爺之前聽說你們這裡擁有域級靈氣時還不信，現在一來這裡，呼～哈～這靈氣，果真是！」

男孩做出一副享受的姿態吞納著盤天山的靈氣，言語中十分竊喜道。

「所以，你是要佔領此地？」

逍遙聽此人的話，語氣略為冰冷道，背後三柄劍發出「嗡嗡」劍鳴聲，場面一度緊張起來！

「是的，本爺就是要佔領這裡！你們三個，本爺可以放你們離去，一融凈境、一厭間境，而你這劍修，嘖嘖，本爺確實看不透，但本域內厲害的年輕劍修本爺都認識，所以你應該不強。」

囂張，極其囂張！鼻子翹得可高，完全似廣場上頌雨三人為三隻菜鳥，絲毫不懼！

「當然，本爺勸你們不要嘗試來挑戰我，畢竟，你們都還不會飛行，哇恰恰～」

靈空中瀰漫著他十分得瑟的賤賤聲音，顯然徹底激怒頌雨三人！

就在這時，只見胡屠雙腳猛踩廣場一下，腳下地板凹出一坑！

「嘭！」

發出巨響，一道快速閃爍的身影直衝靈空中男孩，氣意凌然，身影周邊靈氣彷彿如波浪蜿蜒一般！

「喲，你這厭間境實力還不錯哦，可惜還是太弱！」

男孩右手食指與中指十分簡單地夾住胡屠的殺戮劍，言語中有些欣賞的意味；而此時，下方的頌雨先是雙眼一閉，突然睜開雙眼，之前似淡白純紫色的紫羅蘭花瓣般的雙瞳，這時變成夜空上璀璨的星辰一般，一道無聲無形的威壓向男孩逼去！

能達到尋星境終究不是一般人，嗅到一絲不安氣息的男孩瞬間放開兩指，一腳正中胡屠腹部，倒在廣場上的胡屠因肉體承受不了這尋星境的力量，血液在體內躁動，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後地板卻已裂開！

因來不及往後退，只能將靈力快速聚集於雙瞳之中，硬撼這道來自融凈境的殺意！

兩道威壓相碰，男孩彷彿命魂被抽取一般，連忙後退，躲避這道威壓，但他並未減弱雙瞳的氣意，直逼頌雨，因為頌雨此時還未能完全施展這雙瞳最強的攻勢，剛使用完便遭受反噬，已經無力抵抗！

若是頌雨正面承受這男孩的雙瞳威壓，必定會命魂重創！而正當到達時，一旁逍遙的長劍先至，隨後人握長劍，硬撼這道威壓，周邊靈空竟然有一絲顫抖！顯然盤天山的靈空有些難以承受眼前男孩的威壓！

「破！」

逍遙咬緊嘴唇，大聲喝道，一股純正的劍氣宛如無底洞一般，正快速吸收四周域級靈氣，聚集於褐色長劍，強行破掉男孩的攻勢！

可，並未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逍遙趁男孩後退幾步的空隙，一劍直刺靈空中的男孩！

這一劍雖說迅速，威力卻弱了幾分，男孩無懼此劍，內心認定不會傷到他一絲！

就在迅如閃電的褐色長劍將至時，逍遙突然喝道：「劍意化元！」

褐色長劍突然化出九柄長劍，同時逍遙全身靈力頃刻爆發，目的是暫時封鎖男孩四周靈空，讓他沒有時間凝聚靈氣做出反攻！

有些小瞧逍遙的男孩臉色凝重，他伸出右手，在手心處也釋放自身靈力，形成一靈力罩保護自己，九柄長劍直刺他的雙眼！

碰！

劍與靈力罩兩者相碰，閃出耀眼的白光，一道震耳的聲音貫通在場之人，就在不知結果如何時，白光的右側內退出一人，他的額頭處流出一行血，凌厲眼神之中透出一絲憤怒，黑袍早就被劍氣化的粉碎！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著鮮紅的血，從未想到自己會受傷，甚至還讓他不得不在對碰時，左手從靈戒內拿出自己的武器！

而白光內有一人掉落在廣場上，上身有一道從左肩至右腰的傷口，溢出鮮血，因承受不了這道傷害，加上靈力全部爆發而出，此時體內血液已經序亂，一口血液直接吐出！

無力的頌雨用盡全力爬過去，左眼又止不住流淚，爬到逍遙身邊，連忙將他抱在懷裡，從靈戒內拿出一粒似雨滴大小的金黃色化丹，喂他吞下，嘴上不停地哽咽著：「不要，不要，逍遙不要……」

此時露出全貌的男孩，眉清目秀，面似白玉，一頭中碎發，身穿淡藍色短衫，衫上綉有金魚湖內戲白珠圖，系青色長褲，腰佩一半面長餅狀和田玉，一雙用上等丁香木做成的木屐穿在腳上，左手持著一較短的黑紅色軟鞭。

「沒想到，本爺竟然會在這遇到習修魂術之人！」

話音剛落，一柄劍再次飛來，直刺男孩，不過他只是輕輕一揮，劍就插在胡屠身旁，倒在廣場的他露出一勉強地笑，沒了力氣的右手只能無奈放下；男孩右手張開手掌，對著胡屠，一推，胡屠周邊的地板裂的細碎，而他慘叫數聲，便昏死過去……

「你們的天賦不比我低，都走吧，本爺只是想佔領此地而已。濃度如此高的域級靈氣，沒有誰能夠經得起誘惑！抱歉！」

男孩收起了左手的軟鞭，兩手抱拳做一拱手禮！

這是一種認可，對頌雨三人實力的認可！

雖說這一戰很短，但，這才是對決！沒有過多的花里胡哨，一招！一招決定生死！

因為，沒有誰會是傻子！

頌雨和逍遙此刻才知道，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壞人都會趕盡殺絕，永除後患；他們三人此次確實敗了，敗得十分簡單粗暴，但並未有怨言，畢竟目前的實力並未有擁有域級靈氣的洞天府地資格！

可是！

「臭宗主！你再不出來，你的門宗就要被別人佔領了！你這死懶鬼，是我見過最懶的人！你快醒來啊！睡得跟頭豬似的！你快醒來啊！快……醒來啊……嗚嗚。」

頌雨仰天大喊，聲音越來越小，哭聲漸漸掩過言語，無助道。

這時，廣場地板一塊接著一塊的震動，盤天山縱橫三十里的小石頭與灰塵緩緩浮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下來，沉雲之中時不時閃爍滾滾白色閃電，山內千禽百獸仰天長鳴，一股恐怖的威壓彷彿要將盤天山的靈空撕碎一般，發出陣陣刺耳的嘶鳴！

男孩露出惶恐，一種對死亡的恐懼，他眼睛死死地盯著大門內，敏銳的他聽出門內傳來一腳步聲，這腳步很慢，很慢；但，死亡的氣息越來越強烈！

男孩內心戲：此宗宗主究竟是何方人士！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威壓，即便是此域里的那幾位老前輩都沒有如此恐怖！

逃！

這是男孩此時的求生慾望在告訴他，一定要逃！

可，他發現怎麼都動不了雙腳，就連雙手都無法使用！

「快動啊，你快動啊！」

男孩露出猙獰，用盡全力對自己的手腳發出無能的吶喊！

頌雨更是一愣，她也沒想到洲哥竟然如此強！強到就連她認為一直無敵的臭老爹，都沒有這宗主強！

「都說過了，不要在這裡飛行！」

從門內走出一人，穿著一身灰色睡衣，拖著一雙涼鞋，雙眼朦朧，顯然他是被吵醒，起床氣極重的道洲話音剛落，男孩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抓住一般，一瞬出現在廣場上！

男孩知道，他被那些宗代表給坑了！

「前輩，晚輩並無惡意，只是想藉此地突破而已！並無惡意，也並未對前輩弟子抱有殺意。」

道洲臉色沉悶，正緩緩地向男孩。

一步，兩步。

「前輩！晚輩並無惡意，真的！還望前輩放晚輩一次！晚輩一定不再來犯！」

三步，四步。

「前輩，晚輩有頂級的回傷化丹，還有許多武法、劍法，就連姑娘所需要的修魂術，晚輩皆有！只需要前輩放晚輩一馬，晚輩便雙手奉上，絕無二心！」

五步，六步。

「前輩……」

道洲走到了男孩面前，男孩露出無限的恐懼，雙眼都不敢正視道洲，他正要說話時，道洲的威壓直逼於他，懂事的他連忙閉嘴，深怕再多說一句，有可能今日就要命喪於此！

「名字。」

「啊？」

眼前男孩一時懵住，顯然不知眼前這位前輩的意圖。

「恩？」

一道殺機如一雙惡魔的手，正輕輕地撫摸著男孩的脖子，男孩知道，若是再廢話，他將被活活掐死！

「莫虛。」

「命年。」

「十九。」

「廚藝如何？」

「天下之食，皆會！」

「以後你就是本宗的廚師，不要想著逃跑或叛宗的念頭，一旦有，你便頃刻消失，命魂將會被囚禁宗內，永世不得輪迴！你，可聽清楚？」

「清……清楚。」

「大點聲！沒吃飯嗎？」

「聽清楚了！」

「把他們三人治好，順便把這廣場的地給我修好，禁止使用靈力！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

這位莫虛的男孩彷彿重獲新生一般，狠狠地大吸一口氣，心想：活著真好！

就這樣，一位反派角色？便成了無我門宗第四位學子，道洲見事處理好，便回去睡他的回籠覺，至於莫虛，便很尷尬了……

多年後，莫虛時不時回憶起當初和門宗的相識，自己都會忍不住笑起來，他慶幸當年並未起殺心，否則，不可能會成為本宗門的老四……

曰：

攜酒杯愁江夢醒，丹青會墨畫將來。

前人故問南橋寺，今夜孤魂作鬼胎？